顾优察觉到鄢凛的视线,扭头,“你在看什么?”
鄢凛说:“在看如何不伤你面子地把你从我车上请下去,你知道你现在特别有碍观瞻吗?”
“那你现在应该把你衣服脱下来给我换上,反正你什么都不穿大家也会觉得你自成风度。”
这话成功让鄢凛笑出来,他答:“就算我衣服可以给你换上,脸却没法给你装上去啊,你还是很难看。”
以前顾优被很多人夸过相貌好,但他都是听过就算,和鄢凛在一起后,他头一次意识到真有可能是自己的脸给自己加了分。没办法,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他容貌和宋繁不在一个层次上,所以现在他对他的脸特别在意,但今天的确破了相,宋繁实在阴险,就好像毁了他的脸他就能变天仙了,还不如直接去整他自己呢,他不介意给他介绍整得特别自然的圣手。
顾优抱着狗横跨到了鄢凛身上,他拿那双唯一没变形的漂亮眼睛盯住他,声音轻缓动听,像是在摄魂,“你再说一遍,我很难看?”
鄢凛兴致上来了便配合他,做痴呆状,“你,你……”
顾优继续,诱惑道:“我什么?”
“你真的很难看。”
本来在前面专心致志开车的司机都笑出了声,笑了半声才意识到他笑的是谁,于是剩下的那半截笑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嗓子,跟怪叫一样。
鄢凛则是不给面子地几乎笑岔了气,差点吸进去几根狗毛,于是他将隔在他们之间的shock给扔到一边,亲了亲顾优的眼睛,“真是个宝。”
顾优的脸立刻涨红,突然这么温柔是想让他的小兄弟即刻起立朝他敬礼吗?
☆、第40章
虽然脸破损得厉害,但是不是红了还是能看出来的,更别说鄢凛眼神挺不错,他啧了一声,在顾优挺直的鼻梁上捏了捏,“最近是迷上角色扮演了么,现在演的是什么?怀春少女?”
顾优在他腿上动了动,双手握住他捏他的那只手,“再亲我一下,快点。”
鄢凛维持着一种微妙的表情看着他,怀疑面前这个顾优是别人假扮的。
“快点亲一下。”
鄢凛伸出一根手指点了下自己的唇,然后碰了碰他的脸,顾优不满足,“要直接亲。”
鄢凛耐心告罄,直接用五指山将他的脸压在车窗上挤到扁,差不多十秒钟,然后放开,“非得这样才爽?”
温柔时间结束,顾优立刻领会了这层意思,于是开始说别的事:“我们明天一起去钓鱼怎么样?”
可能是打完架不久的顾优还带着股淡淡的铁锈味,鄢凛却仿佛嗅到了海里的鱼身上那股腥味,他对海的印象一直不好,直接皱眉,“鱼有什么好钓的?”
顾优说:“你可以看我钓鱼啊。”
鄢凛很想笑问你以为你钓鱼的模样是仙人之姿么,被姜子牙附身了吧?不过他只戏谑道:“你钓鱼,我钓你?”然后鱼就全都是他的了。
“……”
第二天没磨过顾优,两人下午还是去钓了鱼,他们都不是有多闲,只是顾优顶着这么张有碍观瞻的脸实在不适合出现在公共场合,而他变成这样鄢凛要负一定责任,于是只得作陪,两人并肩坐在游艇上,顾优一个人钓,鄢凛拿着望远镜四处看看。
天气其实挺不错,阳光普照惠风和畅,但鄢凛不知怎么就嗅到了一种不那么令他愉悦的味道。
顾优的确钓得一手好鱼,鱼竿很快就有了动静,他看向鄢凛,语气有点惊喜“好像非常大?”
鄢凛颇为无语,都用上了非常,就是说要他跟他一起把鱼拉上来了,鄢凛放下望远镜,两人合作将鱼给弄了上来,鱼尾扑腾得十分有力,船童眼明手快地将桶给递了过来,顺带拍了个马屁,“是我今年见过的最大的鱼呢,顾先生要不要拍照留个纪念?”
顾优又朝鄢凛看,鄢凛装作没听见,他绝对不要跟一条这么快就被钓上来的傻鱼合照。
顾优有些遗憾,吩咐船童去拿相机,然后笑眯眯地瞧着鄢凛,“亲爱的鄢先生,那不如你帮我和鱼拍个照怎么样?”
这个还勉强能接受,于是鄢凛就站了起来,给抱着鱼背景是碧海蓝天的顾先生拍了张特别美丽的照片,他笑得相当傻气。相片很快出来了,顾优拿出一张塞进了鄢凛外套的内侧口袋里,鄢凛看着他一笑嘴角还会略微抽痛的样子,不知怎么也没拿出来。
顾优笑得更灿烂了,因为笑容幅度过大牵扯到伤处,倒吸了一口冷气。鄢凛正准备嘲笑他,但不远处开过来一艘游艇,速度极快,眨眼间就飚到了他们这儿,然后停了。从船舱里出来一人,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她朝他们笑,像是关系特别好的老熟人。
李理之前给鄢凛打过电话,说苏晓楚头一次来了鄢氏大楼,强烈要求和鄢凛见一面。李理语气很委婉,只说强烈要求,实际上应该要比这难办很多,苏晓楚在预约鄢凛的名单上一直排在第一页,但从未抵达第一位,她预约的时间比谁都长,但也一直没见到过人。
鄢凛和苏晓楚在这几年里从未单独见过面,在名流云集的宴会上,考虑周到的主人家几乎都会将他和苏晓楚隔开很远,谁和谁不适宜碰面,谁和谁不适宜一起邀请,家家心里都有本帐。恰好鄢凛和苏晓楚就属于这一类,虽然还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呼吸着同等质量的空气,但只有偶尔在浏览报纸的时候才有看到对方脸的机会。
苏晓楚风姿卓越地朝他们走过来,时间为她的眉眼添上了一丝成熟的风韵,更加动人。只是在场的两个男人都没心思欣赏,鄢凛很平静,平静到激不起任何波澜,顾优的感觉则是,类似于一盆冷水浇在了头上。
苏晓楚看着鄢凛,“真是无情啊,好歹是有些渊源的故人,却连一个笑脸都吝啬。”
又转向顾优,“佩服佩服,这么快就将那些龌龊的心思明朗化了,需不需要我恭喜你一声?”
她看他们的表情就像在看一对奸夫淫夫,脸上细微的嘲讽和鄙夷都摆得恰到好处,优雅的高傲与睥睨。
鄢凛等着她继续说,苏晓楚顿了顿,又笑靥如花道:“我的楚域都快被你们俩给玩残了,气也出够了吧,真准备把我整死?”
鄢凛挑了挑眉,顾优冷笑,但都没说话。
苏晓楚又走近几步,将一个信封递给鄢凛,鄢凛没接,她笑,“怕什么?我又不会送你炸弹。”她围着他转了一圈,将东西扔到甲板上,“还是看看吧,我觉得看了后你可能会有兴趣和我聊一聊。”说完这些苏晓楚就回到了自己的游艇上,很快就离他们远去。
苏晓楚姿态一向摆得很洒脱,少有人能看出她内里的疯狂和执拗,看出来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比如李约,所以鄢凛倒希望自己少了解她一点,但上辈子毕竟是夫妻,他基本能猜出她每个动作的含义,说他把苏晓楚往死里整是没那回事的,他们都是凡夫俗子,都会犯错犯浑,鄢凛承认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都带着点儿怨鬼一样的气息,期间也做过不该的事,但再不该也没到苏晓楚那份上。
鄢凛给李理打了个电话,关于楚域的事他全权交给了李理,只偶尔过问一声,他要的从来不是整死谁,第一是没有必要,第二还是没有必要。不过现在看来还是出了意外,挂了电话后他问顾优,“你无聊到去攻击楚域?”
顾优没说鄢凛手软,只坦然自若地回答,“我承认我是个自私又恶毒的人,不让那对母女失去最后的依仗我就是不放心。”就算是苏盛和苏晓午那边,他都没有掉以轻心,更别说现在还呆在星海城的萧语玲和苏晓楚了。
鄢凛从来不认为他了解苏晓楚手里的所有底牌,哪怕重来一次提前了几年也还是一样,重来能改变的事并不多,因为性格决定命运,反而是蝴蝶的翅膀一扇,将他的生命轨迹完全给扇偏了方向,他盯着顾优看了一会儿,说:“不要小看苏晓楚,她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你在动手的时候就没有察觉到一切进展得都太顺利了吗?”
不光是楚域,苏氏也是一样,当所有动作都按照鄢凛预想的发展时,升起的不是快感,反而引起了他的警惕,太像又开始产生吸力的一个局了。
顾优沉吟了一会儿,突然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你从来就没真正恨过苏家那帮人?”
去恨对手,无论对方是出于什么原因和你站到了对立面或是做了伤害你的事,会恨就表示在害怕,也等于是自身还不够强大。鄢凛转身进了船舱,一边走一边说:“我情感可没丰富到去恨谁的地步,顶多讨厌讨厌,再说这几年我感觉我修身养性的功夫已经小有所成,都能和你上床了,你说我是不是胸怀博大海纳百川?”
他转身前的那个笑容竟然还像是有了点阳光的味道,顾优站在原地愣了会儿,蓦地也跟着笑了,确实,说起来他干过的事也不比苏家那些人讨喜,他看上的人心眼儿怎么就这么好呢真是的!
要是鄢凛看到了顾优在他背后的表情或是听到了顾优此刻的内心活动估计会干呕,但他只吩咐了驾驶员把游艇开回去,而顾优走进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他平时的精英范,看不出一点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