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云叹了口气,以宽慰似的语气说,“战总,目的是什么不重要,我想他现在一定不这样想了。”
话说开了倒也释然,嘴角旁的笑容苦涩又嘲讽,战逸非同样轻轻叹气,“滕云,关于新系列研发和采购的事情,可能要暂时缓一缓……”
滕云几乎马上反应过来:“战总,你的意思是打算替方馥浓还债吗?”
“推广、研发以后再做也可以,总不能让他被人打死吧……”
“战总,你还真是大度。”滕云全没想到这个看来冷漠寡情的阔少居然可以不计前嫌,放弃企业发展的良机,而把钱给一个打从开始就对自己不怀好意的人。
“你一定觉得是我公私不分,被操爽了就毫无原则——”
“不、不是……”
战逸非轻轻一耸肩膀,毫不介意地自己说下去:“事实上即使我们不是情人关系,即使方馥浓只是觅雅的公关总监,只是我的一个普通员工,我可能还是会替他出这笔钱。”顿了顿,他转头看着滕云的眼睛,从一脸疲态中挤出一丝笑容,“因为这家伙是无价的,比一次商机、一个广告、甚至比包括我在内的这一整个公司的人都有价值得多。这笔钱我替他出得不亏。”
这话当然脱离不了“情人眼里出西施”之嫌,可滕云依然莫名不快,他勉强勾了勾嘴角,点了点头,“当然,他一直那么优秀。”
第七十二章 折荷有赠(上)
争分夺秒的开胸手术十分成功,接诊医生与主刀医师都表示,只差几毫米主动脉就会受创,那样的话华佗扁鹊也回天乏术。方馥浓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期,但伤势确实不轻,一时半刻还没法从失血性休克中恢复过来。他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待接受二期手术治疗之后才会被转入普通病房。
战逸非让包括滕云在内的觅雅员工都回公司上班,就连一直嚷着要陪夜的战圆圆也被他骂了回去。一个人坐在床边,看着洒进窗台的月光变为初升红日的霞光,这小子整整两天昏迷未醒,而这两天时间里,除了简单的洗漱、用餐,他几乎一刻也没阖过眼睛。
期间胸心外科与呼吸科的主任一大早就来查房,确认了这家伙各项生命体征均趋于平稳,战逸非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趁着吊针瓶里还有大半液体,便将脸埋进自己的手臂里,伏在方馥浓的身边小盹片刻。
一个护士来换吊针瓶,看见一个年轻人脸孔朝下,伏在床边。她本以为他睡着了,没想到一走近对方便坐了起来,对她说,“我一直看着,还没滴完。”
他指的是挂着的吊针瓶,瓶里的液体以匀速缓慢滴下,催人欲睡。
床上躺着的和床边坐着的,两个男人都漂亮得不可思议,他们的关系实在教人浮想联翩。“你是……”护士看了看病历单上的名字,“你是方馥浓的家属?”
“哦,不是。”战逸非仔细想了想,觉得实在很难界定彼此间的关系,或许最谨慎不错的回答便是,“我是他老板。”
“这样。”
漂亮女孩向漂亮男孩挑眉睃目是人之常情,换作漂亮护士便有点像是职业病。护士小姐娴熟地换掉了吊针瓶,还不自觉地拢了拢头发。从这衣着、气质还有冷声冷气的态度判断,对方是有钱人没错。她压根没想过这老板员工的情分好得异常,只是抬手一指一旁空着的床位,特别善解人意地说,“你可以在旁边的病床上躺一会儿,反正这新换上的点滴还得吊一会儿,现在也没有人。”
战逸非点点头,一翻身就爬上了病床,方馥浓的病床。
那个护士惊得没说出话,战逸非已经完全不想管她了,他侧身睡在方馥浓身边,小心避开他身上的伤口,揽住他的腰。
真的困死了,他闭起眼睛,一张疲态尽露的脸总算显得很宁静。
肺部受创不轻,方馥浓依然罩着呼吸机,上身半裸,胸口缠着纱布,手臂与胸膛处布着奇怪的导管。
血迹干涸在身上,好几处瘀伤青紫,看来令人心惊肉跳。
“哎,方馥浓。”喊他一声,可对方没有理他。
那串年代久远的紫檀佛珠又戴回了他的腕上,等这家伙醒来,管他要不要还是要还给他的。
战逸非伸手在方馥浓身上抚摸一把,掌心与对方皮肤相触,微微起了电流。手指滑过他一身线条分明的肌肉,又在腰间掐捏一会儿,结实坚硬,手感不错——
身体被情人温柔撩拨,方馥浓似乎皱了皱眉,但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仿似受了鼓励一般,战逸非将自己的外套与衬衣一并解开,露出光裸胸膛与对方肌肤相贴,他顺着腰线、骨盆滑入腹部与耻毛上端探下手指,手势很快色情起来。
胯间那根玩意儿完全不精神,但尺寸仍然不错。方馥浓现在体温低得怕人,就连攥在手里的那根家伙也没了性爱时的热气腾腾。
他俩最近没少别扭,这小子是个丧尽天良的骗子、毫无廉耻的无赖,可这会儿他半死不活了,他又想起他的好来。想起某天早上睁开惺忪睡眼,方馥浓又像曾经有过的一样,围着围裙光着屁股给他做饭——一边摇锅动铲,一边轻轻哼唱,身体还随着音乐节奏摇摆动胯,宽肩窄腰大长腿,从侧面看过去臀峰挺翘,臀沟若隐若现。
战逸非被这香艳画面撩得动情,敲击床面发出声响,待引来方馥浓的视线,他便勾手指把他叫过来,把脑袋钻进他的围裙里,把那根玩意儿噙进自己嘴里。
手指抓着屁股两瓣,指尖深嵌结实臀肉,战逸非用舌头将那似修裁过的耻毛捋顺,一直咬到对方射出。
脑袋从对方胯下钻出,探出围裙。咽下对方留在自己嘴里的东西,一抬手,又擦掉嘴角边溢着的白浊。战逸非揉了揉自己乱蓬蓬的乌黑头发,说了句“我要一份培根乳蛋派”,倒头又睡。
这么回忆着,他诚实地想念起这个男人,嘴唇想念他的吻,身体想念他的入侵。入侵凶猛,吻里有蜜糖味。
战逸非现在有欲望,结果却只能望梅止渴,以对情人的抚摸聊表安慰。
说来也奇怪,他当初迷恋唐厄的时候,分分秒秒都难耐胯下热忱。为了哄诱对方与自己做爱,他挥金如土、竭力表现,满脸的神魂颠倒,满嘴的昏言谵语,如同一个深坠爱河的少年,莽撞、低智且章法全无。可面对方馥浓倒越来越谨慎,越来越腼腆,越来越像折荷有赠的古人,怂得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战总……”
不知什么时候到的许见欧怔在门口,露出一脸与先前那个护士一样的表情。
抬眼看见许见欧走进门,知道对方肯定看见了自己做了什么,战逸非的脸一下烫了。他装作自己无所谓,摆出一副冷淡面孔从床上起来,当着那个男人的面,整理好自己凌乱的外衣,又一颗颗扣好衬衣的扣子。
见许见欧仍然一脸吃惊地站在门口,还挺天理昭彰地补上一句:“方馥浓一直都是我的人。”
话里的意思直截了当,拥抱,接吻,云雨在床,我们什么都做过了,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第七十三章 折荷有赠(下)
吊针瓶里的水一点一滴,许见欧搬了个椅子坐在床边,与战逸非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两个人都不怎么热忱与对方搭话,继许见欧被打伤以后,战逸非就没与他单独相处过。要觅雅总裁面对一个会让自己别扭的人很难,何况对方也怀着同样的念头。他的眼睛总是不受控制地往方馥浓身上瞥过去,才这么躺了两天好像就瘦了,呼吸机罩住了半张脸,睡相安稳,睫毛轻轻震颤,又密又长。
许见欧有点后悔。
他对这个男人一直有怨,而今更怨这对狗男男害得自己白受牵连。可这怨不至死,实是杀了太重,打了太轻。他并没想过置方馥浓于死地,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那天在蒲少彬面前会留下如此阴阳怪气的一句话。也许是背叛恋人的自咎心理让他急需发泄的出口,也许是曾经的善良被报复的恶念远远摞开,总之他留下了那句话,而那句话铸成了大错,方馥浓险些死在那条巷子里。他也差点把自己给毁了。
“伤好些了吗?工作一直忙,也没去看看你。”
“挺好的,年轻嘛,医生都说恢复得不错。”
“听滕医生说,你要重回电视台了。”战逸非转头与对方视线相接,从浓重倦意中露了个笑,“新节目什么时候,什么台?一定捧场,贡献一点收视率。”
许见欧笑笑:“东方卫视,时间没定,可能是周五晚上十点。”
“这可是黄金时段。”战逸非不由蹙了眉头,这就好比昨儿丢了个银汤匙,今儿立马又捡了只金饭碗,这份塞翁失马的运气简直教人不可思议。他回忆一下说,“那个时间段本来有一档关于亚洲经营者的节目,如果我没记错,那档节目是由君悦集团冠名播出的。”
许见欧显然不愿就此深谈下去,他笑了笑,试图将对方的方向扯到方馥浓的伤势上去。
战逸非完全想起了自己被严钦绑走前看见的那辆紫色宝马,这么恶心的颜色,想要忘记也很难。他沉下脸,认真注视着眼前的男人:“许主播,滕医生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