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晨暮终于开口了:“在你和我说那句话的时候,我们的关系就已经不存在了,你现在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我、我那都不是真心话呀,”家乐道:“我们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不要再分开了,我心里很难受……”
白晨暮闭了闭眼睛,他所渴望的一直是更深一步的,永远不会改变的牵绊,他第一天认识家乐的时候就知道对方并不是什么所谓的自闭症,他一步步精心筹备,让家乐了解、接纳、拥有,就是等着这一句话。
白晨暮毫无预兆地抱住了家乐,这是给非常温暖且哀伤的怀抱。
他单手压着家乐稍显孱弱的身体,在家乐惊喜的眼睛的注视下另只手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巾帕捂住对方的口鼻,静静看着家乐,漆黑的眸子亦如当初见面时那般黑耀动人,无色的眼泪却顺着眼角缓缓流下,一滴滴地落在家乐的肩膀上,他轻声低语——
“那么,你能告诉我家沉景和你说什么了吗?”
家乐在白色巾帕上忽然闻到了一种陌生的香味,他呆呆的看着天花板,视线逐渐黑暗。
……晨暮。
意识模糊前,家乐觉得自己似乎有什么话想对白晨暮讲。
六十一
四天前。
家乐和白晨暮不欢而散的那个晚上,家沉景敲开了家乐的房门。
这些天以来家乐和他的关系已经缓解许多,他惊讶地看着这个时候出现的男人,低低喊了句:“爸,你怎么过来了?”
“你不让我进去吗?”中年男人笑的十分温和。
家乐有点抵触,他的卧室是自己的私人地盘,家沉景多次来找自己都进入房间,这已经足以让家乐产生反感了,其实他第一次和白晨暮见面就生出相见恨晚的感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白晨暮允许他随时随地进自己的房间里来。
但是想了片刻,家乐还是侧身让家沉景进来了:“没有,你多想了。”
家沉景这次进来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首先他通过那个酒吧的女学生搭上了A国一位住在上流街的客人,其次四夫人那里他也收集好了可能会用到的资料,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家沉景从来都没有这么喜欢事先就和白晨暮处好关系的儿子。
“家乐,”家沉景努力让自己做出最像个父亲的笑容:“爸爸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有什么希望吗?”
家乐立刻说道:“我想回C国上学。”
家沉景眼里闪过一丝阴郁,暗骂果然烂泥扶不上墙:“……这个,也是可以的。”
家乐有些激动:“那我可以和晨暮一起回去吗?他会中文,我们可以回姑姑家住,而且他很聪明,学东西特别快,他也可以和我上同一班的……对了,我忘记问他了,等明天的时候去问问,看他愿不愿意和我去C国。”
家沉景笑着看家乐做这些根本不会实现的梦想,故意将语速放慢让听自己说话的人有种自己很可靠的感觉,道:“当然,你说的这些都可以实现,但是你要帮我一个忙,你也知道爸爸来A国是为了给人当心理医生,你知道心理有毛病的人是谁吗?”
家乐摇摇头,来到A国后家沉景根本就没怎么理会他,平日他又把自己锁在白晨暮的房间中,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
家沉景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将自己整理好的关于白晨暮的所有资料一页页拿出来,从白晨暮最开始出现施虐心理的行为开始讲解,家乐看着照片上那只巨大的章鱼被刀切成一块一块的,家沉景似乎是怕他不够害怕。补充了句:“后来检查的时候发现每一块的大小都差不多,写这个的人就问白晨暮‘为什么会这样’,你才白晨暮是怎么回答的?”
家乐微微张着嘴,道:“这……这很有可能是因为白晨暮想要下厨了,不是故意杀的。”
家沉景笑了:“但如果这只章鱼是白晨暮当时最喜欢的宠物呢?”
家乐转开头,不想去听家沉景的话。
家沉景将这页资料翻下去,道:“白晨暮回答道:‘因为他在用刀切之前已经量过了’,这并不是个突如其来的,而是早有计划。”
“我不想再听下去了!”家乐说道。
“不,你应该听,”家沉景揉着家乐的头发:“孩子,你被白晨暮骗了。”
六十二
家乐和白晨暮的房间只隔了层薄薄的混泥土,或许连事先调查这个房间好几次的四夫人都不知道墙壁中间有个连通在在一起的圆孔。
白晨暮在那个小圆孔里加了两片粗制打磨的玻璃片,就是这个随性的简单的望远镜原理让他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他听不清那两个人在说什么,但是从家沉景的嘴型能够猜出大概,他没有经过专业的学习,什么都是一知半解。
夜渐渐的黑了。
他第一次没有给家乐送牛奶。
家乐似乎敲了敲他的门,但是白晨暮什么都不想去面对,他在女佣端来的饭菜里问道熟悉而特殊的味道,这种药他已经吃了十多年了,即使再微弱也会被他察觉,他第一次这么清晰的意识到,家乐似乎已经不值得信任了。
伪善、
疏远、
背叛!
白晨暮一直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愤怒像深谷传来的那阵阵霖气让他的身体阵阵发寒。
他是那么的那么的相信着这个第一眼就让他喜欢的黑发C国人,将他带入自己的世界里,给他自己最好的一面,他隐忍着心中不断升起的欲·望。
果然。
无论是什么东西,都是不值得付出真心的。
六十三
家乐清醒的时候甚至以为自己回到了C国的姑姑家,温馨的小屋,小碎花样式的壁纸和那些布艺家具,似乎只有一个非常热爱家庭以及心思细腻的女人才会布置成这样。
“你醒了?”
他抬头看去,只看到一双纤细修长的手为自己捋了捋轮乱的发丝,随后是白晨暮那双笑起来起来像弯起的月牙一样漂亮的眼睛。
家乐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他想起坐起来,勉强将手抬起,一声清脆的哗啦啦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看到,自己的双脚以及左胳膊都被锁链绑起来了。
“晨暮……”他那因为刚刚睡醒而泛着红晕的脸现在已经看不出任何的讨喜,他的话似乎都因为震惊而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这是你做的吗?你……你快放开我!”
白晨暮依旧如之前那样没有理他,眸子里满含温柔地用手抚摸着家乐的头发,就像是只有他想要知道的事情才会听到耳朵里,其余一律屏蔽那般。
家乐气得发抖,他用力的撕扯后发现这些锁链不是自己所预想的那样白晨暮用来装饰用来吓他的,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白晨暮:“你疯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白晨暮听到‘疯’这个字的时候抚摸家乐头发的手忽然握紧,家乐疼得直歪嘴:“放手!快放手白晨暮!”
“如果你聪明点的话,最好不要惹我生气。”白晨暮语气阴森,家乐真的不想去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在绿荫下和自己说话的少年跟这个人确实是同一个人吗?!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家乐的眼睛里流出来,他丝毫没发觉自己竟然是在哭。
白晨暮松开头发,转为用力扣在家乐的后脊骨上,上扬着下巴,伸出舌尖顺着泪水划过的地方从下至上地慢慢舔舐,最后停留在家乐的紧紧闭上的眼睛周围,落下含着咸味的吻。
☆、他没有说的秘密(五)
六十四
家乐被白晨暮锁在一个他根本不知道在哪里的地方。
窗帘很厚重,完全透露不出一丝的光,房间里没有钟表,没有电话,没有尖锐的工具,甚至连日历他都没看到。
这里只有那些看起来温馨的布艺玩偶和手工家具。
“你在想什么?”白晨暮将手放在家乐的胸膛上,轻笑着看他红着脸庞颤抖不停,歪头问道:“怎么?还在害羞?”
家乐紧紧闭着嘴,他听家沉景说过,白晨暮会利用言语下达命令,如果他分辨不出什么能够听什么不能听的话,一定不要和他说话。
“说话呀?”白晨暮俯在家乐耳畔,轻柔的声音传入:“为什么不和我说话呢?是不是还在和我生气?”
家乐将头扭到一旁,他觉得难过,如果这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不会相信晨暮就是爸爸口中的那个杀人犯。
“看着我!”白晨暮双手扣在家乐的太阳穴上,硬是把他的头掰向自己:“你·张·嘴·说·话!”
家乐闭上眼睛,他怕自己会克制不住内心的害怕。
白晨暮的手忽然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他连忙松开,深深看着家乐,道:“不要再无视我,不要再刺激我。”
“你……”家乐只说了一个字,发现声音嘶哑的厉害,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你把锁链解开好不好?”
“不要,”白晨暮笑了,那双眼睛黑洞洞地吓人,家乐觉得自己可能再也不会觉得这双眼睛漂亮了。
“你会走的,”白晨暮继续说道:“你背叛了我第一次,就会背叛我第二次,我已经信不过你了,但是我不会把你让给其他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