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吞了口口水,酝酿了一下。不过刚才打的腹稿此刻却全忘了,欲言又止地就是说不出口。姚远半秒也不等就要走了。
经理终于脱口而出,“二少!夏微微被人带走了!”
姚远皱了皱眉,“谁?”
经理,“额?”
姚远懒得理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汤再次凑到经理面前,“经理,怎么样了?二少有生气吗?”
经理表情有些神游,看了眼对此事格外热衷的阿汤,摇了摇头,“他问我‘谁?’。”
阿汤也是一愣,“什么?原来姚二少都不知道这件事吗?”他还以为是姚二少示意经理给那个女孩教训呢。
经理回过神,狠狠瞪他一眼,“少管闲事!”
姚远刚走出云色的大门,不知从哪里窜出一道人影,嗖得一下撞在了他身上,两只胳膊紧紧勒住他。来人的额头太硬,撞得姚远肩膀一疼。足足退了三步才稳住身体,低头一看,是一头眼熟得不得了的黄澄澄。
本就糟心得不得了,看到这一头黄毛立刻糟上加糟了。
费了点力气才推开身上的人,姚远连个眼角都懒得施舍他,转身就往停车场走。
“二少!”
小黄豆扑上来,拽住姚远的衣角。他担心姚远发飙,不敢硬拽,但又担心对方走了,只好小心翼翼却也力气十足地揪住了衬衫一角。
只是他低估了姚二少的骚包程度,大冷天穿薄衬衫不扣扣子对于姚二少来说算什么。
于是只听“蹦”的两声,扣子被扯掉了。
小黄豆傻眼了。
两眼瞪着姚二少在冷风中裸奔的胸膛,只觉得眼前发黑,看不到明天了。
姚远素来凭臭脸和坏脾气著称,只有许安平知道,他是因为从前太多次被当做美女才会硬生生冷下一张脸。臭脸可以崩,坏脾气却是实打实的。
感受到胸前的飒飒冷风,A市著名新生代影星加富二代加美腻到令女人吐血的姚远姚二少爷,脑袋里只闪过两个字:我……操……
小黄豆好歹跟在这位爷身边三个月,察言观色的本领掌握了十之□□。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坏事了,忙出声挽救,“二、二少……我只是担心你走了……”
姚远冷笑一声,“我不能走吗?”
小黄豆拨浪鼓似的摇头,“不不不,我只是想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二少你不能不要我啊……”
“你是我爹还是我妈,还管我要不要你?跟了我这么久,知道我最讨厌哪类人吗?”
“不聪明的人……”小黄豆苦着脸道。
“还有呢?”
“死缠烂打的人……”声音越来越低。
“所以呢?”
小黄豆猛地抬头,泪眼朦胧,“可是…可是二少!我是真心喜欢你啊!求你不要不要我!”
姚远忽然伸手,拭去那张漂亮脸蛋上的泪痕,微微弯下腰,凑近他,“真心喜欢我?”
小黄豆不住点头,身子在姚远的指下瑟瑟发抖。
残酷一笑,“可是怎么办?真心喜欢我的人太多了,我这颗心不够分啊。”
仍旧心怀希望的一颗心终于摔在地上,发出干脆的破碎声。
姚远的目光看向小黄豆身后,那里有个人,长身玉立,温文尔雅。目光柔柔看过来,脸上却没有了一贯的笑容。
抿唇一笑,一边与那人沉沉对视,一边说:“你说,我把你弄到手用了多长时间?”
小黄豆身子一僵,不明所以。
“我问你,如果我要把那个人弄到手,得花多长时间?”
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他也不敢回头看。他只知道,原本为他带来温暖的姚二少的指尖,此刻让他感到钻心的寒意。
“嗯?”
绝望地闭了闭眼,开口道:“一、一个星期……”
姚远发出一声轻笑,“好,如果成了,一个星期后,你回到我身边。”说完,他放开了手,站直了身。
勾唇,他才发现,目光柔和只是错觉,分明是冰冷才对。
真是有意思。
第9章 伤
温路宁下课后照例被“纠缠”了一番,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正碰上其他老师收拾了东西要一起下班。明天是个周末,而且不需要补课,今晚便是最好的放松机会。他的课是今天最后一节,差不多也是可以下班了。
一位老师看到他回来,便问:“温老师,大家待会儿打算出去吃个饭唱个歌放松放松,你也一起来吧。”
温路宁笑着摇了摇头,“不了,今晚有些事。下次吧。”
女老师略微不满地嘟了下嘴,“真是的,每次聚餐温老师都不来。今晚有事?不会是约会吧?”
他苦笑,“哪里有什么约会。总之你们玩得开心就好了。”
见他坚持,其他老师也不再多说。闲聊着依次离开了办公室。
温路宁整理完东西后,也离开了学校。他的车还没有修好,最近都以出租车代步。白辰倒是提起过借他辆先开着,被他拒绝了。反正也不需要出远门,出租车也方便。他这么持续了两天,甚至觉得打车要比自己开车简单方便太多了。
拦了辆的,温路宁对司机报了城东的一个地址。
城东是A市的郊区,有许多外来务工者住在那里。但也不少本地人。温路宁很少去那边,实在是那一片经济与市中心相差太多,又没有大型百货超市,一般很少有机会涉足。
大概过了有一个钟才到达目的地。
温路宁看着眼前破旧的小区,心里叹了口气。
这其实不是他第一次来这里了,第一次,是将夏微微送回来。
小区没有所谓的正门,更没有保安。走进去,道路两侧到处是堆积如山的垃圾。这个时间正好放学,很多小孩打打闹闹地跑过。倒是增添了些活力。越往里走,人越少,灯光越暗。在从第三个路口拐进去,很像城中村那种建筑,是一条狭窄而昏暗的小道。左边数第三户人家,便是夏微微家。
温路宁敲了敲门,过不久便来人打开了门。
开门的是个身材瘦长的女人,背有些微微佝偻。皮肤很是干燥昏黄,仔细看其实有着不错的五官,可也许是经历了太多的蹉跎岁月,就这样成了时间之争中的战败者。
太过宁静的气质让这个苦难的女人总是散发着淡淡的忧伤气质,她见到门口的来人,眉眼动了动,侧身让开,“温老师,您来了。”
温路宁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点头走了进去。
小屋只有三十来平方,主人在半空加了道隔板,再装上楼梯,便成了上下两层。只是这样的设计砍短了“一层”,伸手便能触及上方,让人感到压抑。屋内有一张简陋的沙发,温路宁坐下。女人走进狭小的厨房,出来时端了杯水。
“温老师,您喝水。”
“谢谢。”
女人在温路宁身侧坐下,不过隔了两个人的距离。她看起来有些拘谨,像是在踌躇,直到温路宁喝了口水放下了杯子,她才开口。
“上次您说的事,我想过了……警还是不报了,打官司要钱,我们家的情况温老师也看到了,哪有钱去斗。再说,要斗也得斗的过。虽然您没说,但是我也能猜到,对方来头肯定不小。这样的人,我们惹不起…唯有躲了……”说到后面,想起自己苦命的女儿,女人忍不住捂住脸哭了起来。可她担心吵醒女儿,又必须得压抑着嗓子不敢出声。
温路宁眸色动了动,有些动容。
他不是没有提过自己会给予这方面的帮助,但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被这个苦难却要强的女人拒绝了。她的话温路宁记得很清楚——“温老师给予的帮助已经足够多了,我们无以为报。我只想微微能尽快好起来……”
是啊,报警又能如何。告强.奸吗?可云色本就不是清白地方,夏微微也是自愿加入。白纸黑字合同写的很清楚,一没立场二没证据,就算告到法院,又能告出个什么名头。温路宁懂这个道理,这个女人也懂。所以她不争,不闹,不怨,只盼自己的孩子能尽快走出阴影。
温路宁很少有感到无奈的时候,可当踏进这间小屋,看到女人脸上愧疚与心痛交织的眼泪时,他是真的手足无措了。他知道这世上有许多人生活在社会的底层,饱受风雨沧桑,可他从未亲身体验亲眼所见过。
他能做的,只有找来最权威的医生,去给予这个家庭微薄的帮助。
女人终究是没有拒绝。
温路宁将下午通的电话内容告诉女人,“医生说,幸运的是身体上没有留下疾病。实际上的伤害不深,但精神创伤比较严重。这个只能慢慢来,总会走出来的,放心。”
女人抽泣着点头。
温路宁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夏微微仍在睡眠中,他没有打扰她。女人坚持将他送出小区,一边走一边再三向他道谢。他阻拦无效,只好抿唇保持沉默。
刚走出来,一束灯打过来。温路宁向女人道别后,便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