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舜听得灵机一动,忽然插话,“你们要能信得过我,其中茶和水果柴米盐那一类的,我帮你们弄。”
众人一起看向高舜,连汪洋也看过来。
高舜弯起嘴角笑了一下,“我有个朋友家里开茶行的,什么档次的茶他那里都有,而且都是今年的新茶。员工的那一块福利,每年柴米盐也不一定讨喜,混几样南边的水果放到一起,在弄两张超市卡大概更得人心意。”
前一项高舜说得是真的,屈震家里就是开茶行的,他也是前几天听屈震咕哝说今年新茶出得比较多,但是销路没有往年好,弄得他老头天天在家发火。
而后一项,高舜是想起了洛奕。
那孩子也不知道入了什么魔障,一门心思想招自己做合伙人,他被他缠得没办法,又想起那天汪洋调戏人家神经的事情,才敷敷衍衍地地答应了。
谁知道这孩子第二天就像模像样弄出了份策划,志向宏伟,前途开阔,目标务实,还知道要分阶段完成,大前提却无法满足——巨额资金和强大的人脉。估计受家里企业的影响,这孩子想开的是一家贸易公司。
而洛奕手里虽然存了十多万他老头给的零花钱,但根本不够看,就是高舜愿意把自己现在的家当拿出来,想支撑起一家贸易公司,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更何况,在开公司这类事情上,他们都还是不会走的婴儿呢。
高舜本来是准备先吊着,每天揪着洛奕的策划书指出点错误和不现实的地方,然后让他再考量考量。他打算拖到什么时候洛奕自己想通了也就算这事儿完了。
但洛奕却空前地摆低了姿态,凡是高舜指出的策划里的那里不到位,或者不可能,洛奕都是一句话不吭,拿着就回去改。
一天一天的,弄得高舜都对他有些侧目,这孩子是玩真的。
于是在刚刚,当袁立他们提到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便提了这么一句,能成的话,茶叶销路上应该可以帮屈震一把。
而另外一项,可以扔给洛奕练练手。这些事情看着没什么,但是高舜知道,后勤这一块的事情,文章和猫腻一项说不清。而袁立他们这边几家合在一起,员工怎么也有上千人了,做得好的话,既能让洛奕拓展一下人脉,也能给洛奕弄到第一桶金。做不好,那刚好,让洛奕打消了这个念头,大家都不用再纠结。
高舜这边提出的请求,袁立他们那边倒是应得很爽快,还有一种高舜帮了他们大忙的意思。
高舜一边漫不经心地勾着唇角,一边暗忖,看来人跟人之间也是一种资源,丝毫未注意到一旁的汪洋正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盯着他看。
众人聊得尽兴时,又凑在一起吃了顿饭,等到高舜和汪洋下了出租车,踏上回家的路时,整个社区静悄悄的,只有路灯还亮着。
清凉的夜风拂动着社区绿化带里的树木,带到鼻尖的都是草木的清香,高舜亢奋的情绪平复后,才发现今晚的汪洋居然异常的沉默。
“怎么了?”高舜扭头看走在自己身边的汪洋。
汪洋抬头看了看他,眼神闪烁了两下,又低头,懒洋洋地道,“什么怎么了?”
高舜瞥他,摸着下巴回想汪洋这状态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是自己打完突进靶回来后开始的,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了?
一时半会高舜还真摸不清汪洋这会儿又闹起了什么情绪,或者汪洋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高兴的小鸟就突然远离自己而去了。
不过,高舜也没有因为这种情形困扰太久,因为随后几天,汪洋身上这种懒洋洋的劲头忽然就消散无踪了。更准确地说,应该是被一种莫名的冲劲和干劲给取代了。
也不知道他是忽然开窍了,还是被什么刺激到了,开始正儿八经开始做起好学生来了,虽然很不明显,依旧一副杀马特的装扮,全身上下叮叮当当的东西还是一堆,但是高舜确实能感觉到汪洋确实变了。
思来想去,高舜总结,汪洋这番变化是那日见过袁立他们之后。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许这孩子终于通过袁立认识到,世上还有更广阔的人与事,并不是他学校里天天吆五喝六的一些小混混就是生活的全部。
而他与这些更广阔的人事之间巨大的距离给了他紧迫感和压力,所以他才有了现在奋起的状态。
越琢磨,高舜越觉得事情就是这样,心里不禁对自己歪打正着的教育方法有些自得。
而高舜忽略了,汪洋和袁立他们不过一面之缘,如果这么容易就被影响,那就不叫中二病患者晚期了。
汪洋的这种状态确实是因为意识到了距离,但他与这世上大多普通人都有距离,也从不见他奋起直追,怎么会在这一刻有了想追上某些人的动力?
别说高舜,就是汪洋自己也不清楚,自那一晚回来,躺在床上做了一夜乱七八糟的梦,又萎靡了两天后,在高舜无意的一句话里才生出的这些干劲。
汪洋的这种自觉让高舜这段时间松快了不少,不用一直盯着,也就腾出了时间将那天和袁立他们说定的事情说给屈震和洛奕知道。
两人听了之后,屈震脸上立刻便显出了高兴,只差没有立即上前抱住高舜的大腿表示感谢,而洛奕却显得若有所思。
好半天,洛奕却突然拦住要兴冲冲给自家老头子打电话报喜的屈震道:“先别忙,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屈震不解地瞅了瞅洛奕,然后询问地看向高舜,显然更看重高舜的想法。
洛奕见屈震这样,也没什么不满,只跟屈震一起看向高舜,也再征询高舜的认可。
虽然洛奕和高舜一样都坐在屈震后面一排,但屈震对这个洛奕还真没有什么好感,准确来说,是他们全班对这个洛奕都没有太多感觉,既不厌恶,也喜欢不起来。总的来说,就是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什么交集,所以更谈不上信任不信任之类的。
如果今天不是高舜将他们两都叫来,他觉得自己和洛奕还将继续没有交集下去。
高舜看两人都看着自己,他倒是很感兴趣不知道洛奕有什么想法,便点了点头,“说说看。”
洛奕微微沉思了一下,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想法,两分钟后,他才开口,条理清晰,层次分明,越说事情越顺,而听着的两人眼里也各自闪着或沉思或振奋的光芒。
洛奕说得事情很简单,他是想将茶叶这一块也纳入囊中。
为此,他愿意将屈震也拉进来,合伙人的名单上多一个高舜看重的人,对他来说大概是稳赚不赔的事情。
高舜本意也是帮屈震家里的茶叶打开一点销路,索性,不如由他们三人合伙把这次的事情全部揽下来,茶叶这一块都从屈震家里批发,价格稍微压倒市场批发价下面一点就行。
他初步设想,是将他一直策划的那个贸易公司的名字给挂起来,借着这一次的机会,赚取他们公司的第一桶金。然后再慢慢地开展自己的发展线路。
高舜沉思,屈震兴奋而有些跃跃欲试。虽然他听得并不狠明白,但是怎么听怎么觉得这游戏高端啊,比他平常鼓捣的那些都有意思也更有挑战。
所以洛奕话音一落,屈震就点头同意,“反正我家老头现在销路打不开,货压到明年就亏到死,我们完全可以压到市场批发价两成以下。”
高舜要笑不笑地瞥屈震,“那可是你亲爹。”
“亲父子明算账,我这不是在挖掘资源追求自我发展嘛!”屈震理智气壮,“再说,我们又能帮他走那么多量,最后他肯定还是大赚特赚。”
就像屈震自己说得,他们是亲父子,他老头生意里的情况就算他并清楚,但是常年耳濡目染的,知道的肯定也比他们多。
高舜看两人都同意的样子,便也不劝,直接帮忙参详这件事到底要怎么操作才能达到利益最大化。
其实事情并不难,差不多也就是倒爷干的事,一边以尽可能低的价格大宗买进,然后另一边加点包装,以市场价或者稍微高于市场价卖出也就行了。
主要就是买进时手里资金够,卖出时,那头确保能销货。两头都有人脉,有人给面子和信息,基本就没问题,到底能赚多少,就看他们能将买进的钱压到哪了。
三人借着中午这点时间,将各种细节问题给商量了一通,事情也就算敲定,高舜自己最近改造设备赚的二十来万都拿了出来,洛奕思前想后,也凑了十五万,再加上屈震可怜巴巴地将自己存了几年的压岁钱三万多一点也拿了出来,拼拼凑凑,四十万不到,算作启动资金。
但是洛奕为了收买人心,大方地表示,只要屈震能从自家老头手里将茶叶价压到最低,就算他技术入股一次。
于是,高舜坐镇指挥,洛奕去采买置办员工福利那块儿,屈震回家坑自己老爹。
五一前,总算事情都搞定,高舜带着东西约袁立见面去交货,洛奕和屈震都要跟着去。
洛奕是有意想拓展关系网,顺便宣扬一下自己和自己公司的存在感,而屈震纯粹是为了去凑热闹,难得觉得自己干了件大事儿,悄无声息地低调可不是他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