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ng目不转睛的看着童桦在场上腾挪的身影,隔了一会儿才答道:“童桦跟我说了,你们那儿的正规比赛限制很多,裁判还会随时叫停。”
“你是说,这里的裁判不会叫停?”
“不会,黑市拳就是这样,没有规则,裁判只是摆设,打到观众看爽了为止,”说着,sing还加了一句,“往往越血腥越好。”
想起那天sing被场上的胖子虐打,而裁判迟迟不叫停的场面,夏致远不寒而栗。
这会儿,虽然童桦占着上风,“没有规则”这四个字,还是让他有点担心。
岂料,没过多久,他的担心就变成了现实。
一次纵身变位失败之后,童桦被胖子团身抱住,直接举过头顶,砸向几丈开外的地面……
“童桦!”
在童桦被举起来的那刻,夏致远的心跳猛然加快,不自觉的就叫出了他的名字。
落地的时候,童桦的表情异常痛苦,他用手撑了一下地面,一下子竟然没爬起来。
新仇加上旧恨,对手岂会放过这个机会?大个子几步跨到他身前,对着他的胸口抬脚便踹。
好在童桦及时举起手臂挡了一下,这才没被他踹实了。
然而,虽然躲过了正面的冲击,童桦却没卸干净他这一踢之下的大力,狼狈地滚进了铁笼的死角。
后面的比赛,简直就像是sing上一场比赛的翻版——胖子用身材优势把童桦堵在了角落里,开始一拳拳猛击他的身体。
鲜血溅出的那一瞬,看台上的夏致远抬脚就要往场子里跳下去。
“不能去!”sing一把抱住他。
“滚开!”
盯着场内只顾得上护住头面的童桦,夏致远脑中一片沸腾,什么也听不进去。
sing也不再说话,只是死死地抱住他,不让他离开。
场内两人纠缠时,教练也如上一场一般,在铁笼外朝童桦呼喝。
角落里的童桦奋力反击,却总在相互推拒拉扯之后,被重新压回角落里。
而看台上的夏致远挣不开sing铁箍般的臂膀,已是急红了眼。
“你忘了他是怎么不要命的来救你的吗?!”夏致远朝sing吼道,“你看着没关系!我看不下去!让我下去找裁判!”
“你现在要是去捣乱,他受的苦就白费了!”虽然中文没人听的懂,sing却仍然压低了嗓音。
“你说什么?!”拳场嘈杂声中,夏致远被他这句话激的冷静了一下,脑海里蓦然涌起了比赛前各种奇怪的小细节。
转身一把拎起sing的领口,夏致远怒道:“你们让他打假拳?!”
sing看着他,虽然没有说话,眼神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前几天那场,你也是?!”想起sing在这里拳手中的地位,夏致远脱口而出。
沉默了一下,sing说:“前阵子我战绩太好,连胜了二十几场。”
松开sing的领口,夏致远重重的推了他一把。
耳边传来的声音里,有压了胖子的注,希望他狠揍童桦的,更多的,是压了童桦,看着他不争气,拼命叫他振作的。
背靠着看台的栏杆,夏致远慢慢滑坐到地上。
观众的每一声呼喝都让他心惊肉跳,而看台上的每一拳每一脚,此时此刻,仿佛正一下下落在他自己身上,让他疼痛难忍。
二层看台上,夏致远背对着擂台,把头埋进膝盖里,又用双手紧紧捂住耳朵。
童桦,童桦……
除了默念童桦的名字,他实在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来逃离这无穷无尽的折磨。
作者有话要说:小虐怡情……
第〇六十章 骗子
正如sing所说,对于地下拳赛来说,裁判只是个摆设——即使童桦和胖子之间早就分出了高下,很久之后,比赛才算有了结果。
随着大个子选手被宣布为今天最后一场比赛的胜者,一阵喧闹之后,周围夹杂着叹息的声浪渐渐退去。
二层看台上,夏致远起身,往下楼的台阶走去。
下看台的出口只有一个,退场的人流有些拥挤。刚刚起身的夏致远脚步有些虚浮,不免被人挤得踉跄了一下。
见他被撞到,一直跟着他的sing连忙伸手扶了一把。
一把甩开身边的sing,夏致远看也没看他,失魂落魄的朝看楼下走去。
擂台中央的铁笼大门已经打开,地面上血迹斑斑。
胜者已经离开,此刻斜靠在铁笼一角的,是刚刚比赛中输惨了的童桦。
身上满是伤痕和青肿,鲜血染满了他精致白皙的脸庞。那一圈圈缠绕在手指上的麻绳,几乎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童桦手臂上最高等级的臂箍,溅染了鲜血之后,颜色愈加鲜艳,似是在嘲讽他刚刚经历的这场失败。
不仅要败,还要败得自然,败得血腥,败得无可争议。
推开铁笼的大门,夏致远朝童桦走过去……
慢慢在童桦身旁跪下,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面前这具满是伤痕的躯体,不是什么黑市拳手,而是……
手指被咬破一点,就能让他心急如焚的宝贝。
朦胧的视线中,童桦睁开眼睛,努力看清跪在自己身边的人。
对上夏致远的眼神之后,童桦朝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我们回家,好不好?”
※
或许是对童桦的表现感到满意,在收到夏致远通知银行转入的余款之后,九爷果然没有再为难他们。
回渔村的快艇上,夏致远给童桦找了个尽量舒服的姿势,又小心避开他身上的伤口,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上岸之后,夏致远抱着童桦去了素猜医生那里,却在医生给他上药包扎的时候,躲去了诊所外抽烟。
童桦此时意识清醒,只是他伤得比sing上次更重,不太有力气说话。
“你应该告诉他的。”sing一边给素猜医生搭手,一边低声对童桦说。
透过窗户,望着夏致远的背影,童桦轻轻摇了摇头,“不能说……说了他绝对不会让我上。”
“唉……”
sing叹息了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出乎sing的意料,从诊所出来之后,他们只在渔村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清早,夏致远就租了辆面包车,让司机送他们去曼谷。
面包车的后座被拆开放平,做成一张简易的床铺,从主岛开到曼谷的这几个小时,童桦就一直躺在这张简易床铺上。
车至曼谷,并没有停在任何酒店,而是直接开到了市内最好的一所私立医院。
单人病房、专属护士,私人医生,夏致远跟医生交代了几句之后,就转身离开了病房。
病房内,医生和护士开始在童桦身上忙碌起来。童桦和sing两人面面相觑,问了护士才知道,夏致远要的是:抽血、化验、ct扫描,总之,彻彻底底的全身检查。
这么好一番折腾,等童桦顺利出院,已是三天过后了。
其实对童桦和sing来说,从小到大,被授意打假拳并不是第一次,挨打也早就挨出了套路。保证观众、老板都满意,又不伤及脏器的本事,他们早已练就。
这三天里,sing一直住在病房陪他,反倒是夏致远,除了每天早晚过来,并没有留宿在医院。
出院时,童桦只留了眉角上一个小伤口的缝线还没拆,身上的伤势大都在愈合中,虽然偶有疼痛,完全在他的承受范围内。
真正让他受不了的,却是从拳赛结束到现在,整整四天,夏致远没跟他讲过一句话。
知道这次是真的伤了他的心,童桦也几次试图讨好着跟他讲话。但每次夏致远都板着面孔一言不发,要不就转身出去抽烟。
这活生生的冷暴力,几乎要把童桦逼疯。
接他出院之后,酒店的大堂里,夏致远交给sing一张门卡:
“你和他住吧,”看也没看童桦,夏致远跟sing交代道,“等你的护照到手,我们就走。”
sing愣了一下,手里拿着门卡,不知对这诡异的安排该说什么好。
“我要跟你住。”纵身挡在夏致远面前,童桦倔强的说。
从开始谈恋爱到现在,夏致远从来没有对他生过这样的气,几天下来,童桦已是快要崩溃。
然而,仿佛他并不存在一般,夏致远从童桦身边绕了过去,径自往电梯走去。
顾不上旁人的眼光,童桦快步跟上他进了电梯,又一路跟到房间门口,趁着他开门的功夫,硬是挤进了房里。
见他堵在门口,夏致远放开门把手,往房里走去。
“你不能这样对我。”见夏致远坐在沙发上看起了报纸,童桦站在旁边,半晌才憋出了这么句话。
“你可以打我骂我,但不能不理我。”
夏致远瞥了他一眼,闲闲的翻过一页报纸。
“一个小骗子,还来规定我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我……”童桦咬着唇,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
这句话之后,夏致远继续悠哉的翻着他的报纸,不再理睬童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