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开始他没敢明目张胆上门,就怕万一人家拒绝,自己的希望就泡汤了。辗转反侧,夜夜入梦,周远终于做出了结论,他决定尊重自己的心之所向。
周远让助理买了一辆二手旧捷达车,等天黑了就悄悄开进宋小琛家的小区,躲在他住的楼下,好在那里有几棵树挡着,路灯昏暗,特意贴的很深的玻璃膜,不会有人发现他。
他看见宋小琛跟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说说地笑笑走下来,到了一楼的一个人家进去,他甚至能看见宋小琛到厨房和一个老太太说笑。厨房的窗户正对着他的车,所以看的清清楚楚。那张脸,带着他不熟悉的笑容,散漫的,有点撒娇地搬着老太太的肩膀在说话,一脸幸福的样子。
据周远调查,宋小琛是个孤儿,抚养他的老人家也就是他的奶奶已经过世,他一个人住,这一家人就是宋小琛相熟的李奶奶家,没想到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竟然还能这么亲热相处,他和那两兄弟有血缘关系,却实际上貌合神离。相比起来,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孤单的人,母亲过世后,就再也没人真正关心他了,他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周远看了好半天,直到看着宋小琛吃完饭出来上楼,然后直到11点多楼上的窗户暗了下来,他才悄悄开车回去。
周远快12点了才到家,Tony奇怪地问他去了哪里,周远支支吾吾地不肯说,Tony摸着下巴贼笑:“去偷看你的心上人去了是吧?你太胆小了,要是我就直接上门去找他!”然后伸手说:“钥匙!”
周远纳闷:“什么?”
“车钥匙,我带你去找他,暗恋总是没有结果的,你太害羞了,把你在商场上和拳场上的硬汉风格拿出来,保证能迷死他!明天我就要回纽约,没时间帮你了。”
周远摆手:“算了,我再想想。”脸色很平静地进了自己的卧室。
他是暗恋吗?也许是,周远没有真正谈过感情,这种抓心抓肺又小心翼翼的感觉是爱?
周远不知道,他只想先紧紧抓住那个人。
三天后宋小琛去新市区法院应诉,赵桥很尽力,官司打赢了,宋小琛看着宋喜夫妇和宋桂花的眼神,心里有说不出的苦涩。
刚出法院大门就接到了姜白的电话,宋小琛告诉他官司打赢了,要请赵桥和他跟谢铮吃饭,过完年都快两个月了都没见着,一起吃饭唱K去,姜白答应有空了再定时间。
宋小琛开车在大街上溜达,脑子放空,嘴里有点苦,想起爷爷奶奶,想起两年孤孤单单的生活,很羡慕姜白有父母有妹妹,还有个贴心的表哥,就算找个男人又怎么样?自己过的舒服就行了。
路过一个超市,他忽然想买点菜自己做饭,上次自己做大概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下了车进了超市,推着推车漫无目的向前走,走到蔬菜区,一转弯,忽然碰到另外一辆推车,宋小琛连忙说了声对不起,把车往回一扯,就想走开,然后听到对面的人说:“没关系。”
宋小琛一抬头差点被惊个跟头,不带这么吓人的啊,那么大公司的老板,跟家庭主妇似的推着小车在超市买菜?
周远朝着宋小琛笑,宋小琛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半晌才吐出一句:“呵呵,好巧啊,你也来买菜啊?中午自己做饭?还真没想到呵呵~”
周远点头:“对。你呢?”
还真简洁,宋小琛心里撇嘴,也简洁地答了两个字:“米兔。”然后推车就想走,周远拦住他道:“去我家吃饭吧,我买多了。”
宋小琛看着他车里胡乱堆的一车东西,感叹有钱人不知生民之艰。然后露出一个笑容:“谢谢,不用了。”
周远看着他比哭好看不到哪里去的笑,耸了下肩膀,推车去结账。
宋小琛提着塑料袋出来的时候,周远正在往车的后备箱里放东西。
宋小琛对他笑了一下也去开车,可他的车正好就在周远的车旁边,不得不又打了个招呼,周远看着他说:“我没买过东西,没想到买多了,吃不完一定会坏掉。”
宋小琛不得不接口:“那就放冰箱里啊。”
“冰箱满了。”
“这不是还在超市门口吗?去退掉吧。”一看就没买过东西的人,逞什么能?
“生鲜不给退……”
“拿回公司送人啊!”宋小琛简直吐血,周大老板,你有必要拽着个不相干的人在这里讨论吃不了怎么办的问题吗?
“已经中午了,都下班了。”
“那就自己吃!”宋小琛吼了一句,转身去开自己的车门。周远两步走过来拽住他,“别走了,到我家去吃,帮我消灭一些。”
宋小琛仰头看着他:“周总,我自己也买了……”总归是帮过自己的人,宋小琛不好意思拿吐沫吐他。
周远不说话,嘴唇紧紧抿着,看上去像个倔强又委屈的孩子。
一米九高的大孩子……
宋小琛苦恼地摸了摸头,叹气:“好吧,我去你家吃饭,可是空手上门总不好。”
“你不是也买了东西了?直接提到我家就行了。”
“……”被迫陪吃还要倒赔上点自己的东西?宋小琛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那条鱼,花了三十几块呢,还有豆腐青菜香葱和姜,还有一瓶老抽酱油和一瓶豆瓣酱,还有一块火腿,几罐子啤酒,总共花了一百多块啊!这可是他好几天的存粮!
他吃周远一顿饭能吃一百多?又不是上饭店,多点几个菜就吃回来。
可是看周远紧紧攥着他衣角的样子,额头都冒汗了,宋小琛忽然觉得周远有些可怜。
这大概也是个没人陪着吃饭的寂寞的人吧,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吃,那就发扬一下人道主义精神,陪他吃一顿算了。
将近两个钟头以后,宋小琛坐在周远宽敞明亮的大别墅里,对着饭桌上的十来个菜发呆。
软滑滑的油豆腐,清新翠绿的荠菜春笋、漂亮的水晶虾仁儿、清淡的芙蓉鸡片,肥嘟嘟亮晶晶的红烧肉,还有几个凉菜,有白糖番茄有凉拌菜,还有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周远最后端出了一个白色小瓷盆,里面是热气腾腾的鲜味扑鼻的鲫鱼汤……
每个菜盘子都不大,贵在样数多,看的宋小琛顿时口水直流,饿的像狗一样的胃立刻开始疯狂发信号,肚子里传来明显的咕噜声。
这姓周的有毛病吧?一顿饭而已,难不成把买的菜都做了?这是不想过了吗?
也没看见他上次说的保姆,难道他真的会做这么多菜?
如果不是他自己做的,可也没看见别人进出厨房啊?
宋小琛在这里纳闷,周远却在厨房里捶自己的腰。
他调查到宋小琛今天早上要出门,就故意翘班制造了这次巧遇。
为了学这些菜,他送走Tony之后整整魔鬼训练了三天。好在他周远在学习方面是天才,行动力一流,想到了就去做,很少有他学不会的东西。
只要把这件事当做一个商案,一步步都按流程来做,没有什么学不成的。
尽管他对做菜没什么兴趣,他只对吃菜的那个人感兴趣。看宋小琛吃的嘴角油汪汪,周远心里觉得暖洋洋的。
宋小琛吃第一口就笑眯了眼。
太好吃了!
他实在是饿的狠了,早饭都没吃。
可是他跟周远不熟啊,怎么好意思像平时自己吃饭一样乱来?
宋小琛苦恼着,却见周远端起碗来说:“快吃啊,我嘴快,你要是不吃待会儿就没了。”
那还客气什么?
反正他跟周远也见过好几次了,就没必要那么认生了吧?
宋小琛决定不委屈自己,于是筷子纷飞,在饭碗和菜盘子之间舞动,间或劝周远:“啊,老周你也吃这个,红烧肉做的真不错。看不出你还是个做菜的好手啊!”边吃边竖起大拇指夸赞一番。
周远也微微露出笑容,问他:“明天你去哪?”
宋小琛连想都没想就回答:“哦,今天早上秋真导演给我打了电话,说他的电影《归去来兮》要开拍,我明天要去剧组探班,听说林芳齐参演哪!嘿嘿,影后大美人!”
《归来》?不就是张奇新接的那个片子吗?张奇跟宋小琛有过节,宋小琛去探班,张奇会不会欺负他。
还有什么秋导演?不就是个不到三十岁,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吗?听老三说那小子是个讨厌的同性恋,他跟宋小琛很熟?
还有什么影后,听都没听过,他很喜欢那个女人?
宋小琛周围怎么会有这么多讨厌的人?
不行,周远摸着鼻子想,明天他得去什么《归来》剧组看看。
☆、第八章 探班
宋小琛虽然暴露了吃货的本质,十分不要脸地大吃了一顿,但是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工作,所以吃完就走了,他得查点资料,明天去会会影后,既然张奇的负面报道还不到时机,那就先撂着,先找点影后的新鲜事,总要吃饭的啊。
唉,宋小琛开着自己的小奥拓出了周远的大别墅,看着他车库里好几辆豪车,不由自主撮牙花子,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第二天,宋小琛开车到了剧组,是剧组借的寺庙,叫福缘寺,古色古香,幽静的很,但并不是真正的寺庙,是当地村民捐建的,没有和尚尼姑,只有看庙的人,按时上班发工资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