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显然,在椑室中,那人出了事。”沈辽白接口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足以使他放弃太平经,我还在椑室中发现了血迹,那人应该受了伤。”
“假如这人没办法应对,只能逃出棺椁,那么在外面的人也只能放弃,因为除了他没有人能钻进这洞口了,那父亲他们就会带着陪葬品先离开这里。”楚愆阳面容冷峻,神色渐渐阴沉下来,“但他们却没有回来,说明棺椁中发生的事非常棘手,棘手到让他们没能顺利离开……”
众人一时沉默下来。
过了片刻,宋千程忽然开口了,“既然如此,不然我们找找出口罢。”
含章冷笑道:“那是,你已经完成了你主子的交代,自然急着跑了。”
宋千程没有看他,他脸上的神色很镇静,眼睛直直地看着棺椁上那个洞口,“按照楚君所言,既然在这墓室中没看见上一批人的踪迹,也没有陪葬品,证明他们的确带着陪葬品离开了主墓室,所以有可能出事的地方便只有……”
“出去的路上……”沈辽白喃喃道,“他们是在出去的途中出了事。”
问皓打量了一番四周,皱眉道:“可这里空空如也,看不出有什么出口,难不成要从入口处游回去么?”
“那里回不去,你忘了我们是怎么下来的吗?”含章提醒道,他走了两步,对楚愆阳道,“大郎,不若我们分开来,在这主墓室里四处转转,看看有什么机关暗道。”
楚愆阳点了点头,道:“不要一个人呆着,你和问皓在一起罢。”
说罢,便走到沈辽白身边,道:“走吧,去那头看看。”
沈辽白尚未反应过来,便被楚愆阳带走了。
宋千程将目光从棺椁那儿收了回来,对含章道:“那么我一个人留在这儿吗?”
含章瞪了他一眼,“你当然跟我们一起了,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22章 红色怪物
众人在这墓室中摸索了半天,却是什么也没发现。
其实若说这墓穴的出口,除了原路返回,还有一条是必定存在的,既然主墓室里的水是活水,必定是从外头引进来的,有入必有出,若是顺着水流,说不定就可以出去了,只是一时间不知如何找到水流出处,这水下又不定有什么凶险之处,一口气憋不住就得栽在里头,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走这条路的。
洞穴很大一部分面积被黑暗掩盖,沈辽白和楚愆阳拎着蓬火沿着水渠往深处走去,不曾想在石棺的正后头,竟还有一条狭窄的只容两人并肩通过的甬道。
楚愆阳与沈辽白并肩走着,注视着前方暗黑的地方,这是一条普通的甬道,石壁上的石块还冒着尖儿,两旁的地上散落着些许碎石,并没有人工修饰的痕迹。
“你有没有觉得宋千程有点不对劲?”沈辽白揉捻着袖口问道。
宋千程从进入主墓室之后就一直寡言少语,这与他平时的性格不符,按理说,拿到太平经,最开心的应该是他,早应该嚷着要出去了,可他的面色阴沉目光飘忽不定,似乎对此事并不在意,令人琢磨不透。
“宋千程此人,说话亦真亦假,行事看似毛躁,实际心细地很,每回遇事都误打误撞,定然不是巧合,”楚愆阳目光沉静道:“我想在这主墓室里,除了太平经,还有什么东西是他想要的。”
“可是他明明知道,其余的东西已经被另一伙人带走了,却好像还不死心,这东西对他来说,应该十分重要。”沈辽白顿了顿,叹了口气,又道:“他若要什么便拿去吧,反正我们不需要,给他换个功名利禄罢。”
楚愆阳负手而立,微抬起下颚看着他,道:“你怎知我不需要?”
沈辽白一下愣住了。
楚愆阳罕见地露出一丝微笑,轻拍沈辽白的面颊,好像那是一个长久以来的习惯性动作,“继续走罢。”
被耍了……沈辽白气恼地笑了笑,却听楚愆阳又说:“我数次听宋千程提起定王,皆无尊敬之意,我觉得他很可能只是拿着定王当幌子,实际上这件东西仅是他个人想要得到的。他有什么目的,与我无关,只要不对我造成阻碍,我也便随他去了。”
这条甬道并不长,很快便走到底,最深处是一面坚硬无缝的石壁,沈辽白曲起手指在上头敲了敲,回声沉闷,确实是结结实实的石头。那么这条甬道是做什么用的呢?若是修建墓室的工匠所留,未免太过显眼,规模也太大了。或许仅仅是天然形成,而修造的人懒得将它堵上便置于此地?
似乎不大可能,依着从入口进来到现在的经历来看,这座墓葬的每一处设计,都是有目的性的,不可能凭白留一处甬道,去破坏墓室的整体格局。
沈辽白想要问问楚愆阳的意见,却见楚愆阳眯着琥珀色的眸子正定定地看着他,然后缓缓凑近,他脸一红,正要退开一些。
“别动。”楚愆阳说着伸出双手按住沈辽白。
前几次他处在深度紧张中,或许感觉没那么明显,现下毫无危机,又是两人独处,四周漆黑,唯有蓬火在盈盈发光。楚愆阳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处,沈辽白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直冲上面颊接着流到耳根。
可是楚愆阳说不能动,他便站着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怎、怎么了?”
“你的头发在动。”楚愆阳突然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因为沿途险象环生,发髻早就散乱了,几缕鬓发垂在面颊边。沈辽白费力地转动眼珠,看向自己那几缕在微微飘动的鬓发。
楚愆阳直起身,也不理沈辽白,便贴着墙壁像在寻找什么。
是风。沈辽白蓦然醒悟,这原本是一处密封的墓室,哪里来的风,必定是与外界相通的地方。
楚愆阳搜寻了一番无果,便停下来,看向头顶上方。墓室顶部很高,就算举着蓬火也看不到尽头。他咬着蓬火的纱袋,试了试一旁石壁的结实度,便踩着那些高高低低的石块爬了上去。
沈辽白就在下头看着楚愆阳爬上很高的距离,只剩下一个大致的轮廓,“楚愆阳,你小心些。”
碎石簌簌地落下来,楚愆阳爬了下来,沈辽白退开几步,腾出空间方便他下来。
“上面有出口,”楚愆阳皱眉道:“只是被一块很大的石头堵住了,那上头没有着力点,恐怕三四个人都推不开,先去与含章汇合,他那里有东西可以弄开。”
两人返回到墓室,含章竟然爬到了石棺上头,正蹲在那里不知道在看什么,看到楚愆阳回来,便轻巧地从石棺上跳下来。
“发现了什么?”楚愆阳问。
含章拍拍衣服上的灰尘,道:“大郎,方才听沈夫子描述还不甚真切,我上来看了看,这上面破了一个大洞,好像是被人生生劈开的,我从洞里往下看,那棺材板都碎的不成样子了。”
那棺材可是用槐木制成,坚硬异常,就算历经几百年的时间也不会腐烂,用斧子劈都不一定能立马劈碎,更何况说是被人生生劈开,那得多大的劲。
“张角起尸了。”宋千程阴测测地说,他站在一根巨大的石笋后头,只露出半边脸,惨绿的蓬火映得他的脸有些阴森可怖。
“若是他起尸了,”楚愆阳竟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那么他现在在哪里?”
他不可能顺着他们来时的水道走,那个水道过于狭小,他作为一具没有思想的尸体,绝对不可能从水道游出去。而这座墓室,尤为空旷,除了一些只能挡住半边身体的石笋,别无他物。
宋千程低低地笑着,“你们若是想活着,还是抓紧时间找到可以出去的路罢。”
含章自然看不惯宋千程这副嘴脸,正想训斥他,却被楚愆阳拦住,只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含章,把硝石给我。”楚愆阳道。
含章顺从地从腰囊中取出一大包牛皮纸包裹的东西,摊在地上,他捻了一点在指尖,道:“没有被水浸湿,可以用。”
楚愆阳点点头,把这包东西捡起来,往方才的甬道里走,想了想,又对着跟在身后的沈辽白道:“你留在这里,问皓你看好他。”
见沈辽白颇为担忧地站在甬道附近张望,问皓上前把他拉回到石棺背后,道:“夫子莫要担心,大郎自有分寸。”
沈辽白看着地上的黑色粉末,是方才那包牛皮纸里掉落的,他用脚尖搓了搓,粉末便连同泥土混在一起,“那是什么东西?”
问皓谨慎地看了一眼一个人呆在石笋后头的宋千程,回道:“硝石、硫磺、木炭混合而成的粉末,原先是道士炼丹时用到的,结果含章偶尔发现,这东西遇着火有很大的威力,如果分量足够,炸开这个石棺也不成问题。”
“这么厉害?”沈辽白对这东西倒是产生了兴趣。
问皓在沈辽白的身侧站着,挡住宋千程偶尔扫过来的目光道:“是很厉害,但是也很危险,所以大郎才不让你跟着去,他可以保证自己安全跑出来,却不能保证你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