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沈辽白从石笋后走出两步来,轻声问道。
“没事,那粉末果然有效。”,楚愆阳弯腰穿过丝线,接过沈辽白手中紧握的线梭,将丝线收起,继续道,“我仅仅插入了刀尖,那怪物便化为尘土了,只剩下两颗眼珠子和一个发黑的心脏。”
说罢,他将线梭装回手腕上,从怀中拿出一小包用布裹着的东西,扔给了沈辽白。
沈辽白将包裹打开,里头有两颗布满了红色脉络的珠子,大约眼球大小,发出幽幽的红光来。沈辽白小心地触摸了一下,光滑圆润,还有股淡淡的血腥味,“这是什么?”
“夜明珠,不过浸透了那怪物的污血,可能还有些用处。”楚愆阳回答道。他从腰囊中将自己的蓬火重新取出,辨认了一下方向,拉起沈辽白道:“去找问皓他们。”
沈辽白将这两只夜明珠收好,一面走一面问道:“这怪物是……张角吗?”
楚愆阳接过夜明珠,道:“也许是吧,只是没想到数百年后竟会变成无启民。”
沈辽白诧异道:“那是什么?”
大约是解决了那怪物,楚愆阳此时身遭气息柔和了许多,闻言便耐心解释道:“那是一种奇人,死后心脏鲜活,埋于地下百年后便能重生,与此相似的还有细民,唯一的区别是细民以肝重生。”
沈辽白回忆了一番,有些犹疑地道:“好像宋千程也提过这个,对了,他似乎受了伤,要不要去寻他?”
楚愆阳摇了摇头,“先和问皓会合罢,这里太暗,一时恐怕也找不着他。”
两人走了片刻,便在棺椁一角找到了问皓和重伤的含章。
因为含章受伤过重,不便四处移动,问皓便只将他从原地挪开了些许,便一直小心翼翼地守在他身旁。
楚愆阳蹲下身查看了一下含章的状况,皱起了眉,“雪朱丹给他吃了么?”
“他咽不下去,我们身上也没有水了。”问皓黯然道。
“找到宋千程就出去吧。”楚愆阳直起身来,举高蓬火,向四周照了照,一面问沈辽白,“你在哪儿看见他的?”
沈辽白走了两步,不太确定地道:“应当是那里,有石笋斜着从壁上伸出的地方。”
楚愆阳嘱咐他们原地等候,便走了过去。
没过一会儿,他便拖着人事不省的宋千程回来了,将他扔在含章身旁,道:“好像还有气,但是我看不出哪儿受伤,问皓你看看罢。”
问皓过去把了把脉,轻轻“咦”了一声,“怎么回事,脉搏竟然已经快没了?!”
楚愆阳冷淡道:“还有救吗?”
问皓凝神按了会儿脉,又在颈侧摸了摸,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最后摇摇头道:“不成了,也不知他是怎么了,现下全然一副生气皆无的样子,便是带着他出去,恐怕半路就活不了了。”
楚愆阳点点头,道:“我来带着含章上去,你和沈辽白在后面小心一些。”
说罢也不再看宋千程,俯下身,将含章轻柔地拉到背上,又用布条牢牢绑了几圈,动作间难免碰到一旁几乎没了气息的宋千程,沈辽白看着有些不忍,过去将宋千程往一旁挪了挪,触手冰冷,仿佛那已经是一具死去经年的尸身似的,沈辽白打了个寒颤,挪完了便将手缩了回来。
楚愆阳背好了含章,便向已然炸出一个大洞的出口处走去,他背上的含章面色惨白地昏迷着,只是手脚不知为何痉挛般蜷缩了一下,那动静极其微弱,很快便又安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上完一周最后一天班的作者君爬了回来……宋千程就这么嗝屁啦,虽然楚愆阳的表现有点冷酷,但原本就不是认可的同伴,更何况那时他的确没救了,所以不要就这一点批判楚小攻哦0.0
第25章 逃出生天
那炸开的出口离地面不算太高,楚愆阳即便背着一个含章,也十分轻捷地爬了上去,沈辽白居中,问皓殿后。
沈辽白进入甬道,便见地上满是碎石,原本被大石堵住的地方现下已然豁开了一个大口子,不时还有些石子簌簌掉落下来,往里头看漆黑一片,倒也看不出什么。
“奇怪,若这里是出口,怎的还用石头堵住?”沈辽白摸了摸圆石边缘,问道。
问皓扒着边缘利落地翻身上来,仔细瞧了瞧道:“不管是怎样留下的,现下倒是便宜了我们。”
沈辽白想到那石壁上的藏宝洞,便道:“对了,我被怪物带上去的地方,有一扇玉门,里头全是金银珠宝,应当是张角生前所积,这次出去了,若是什么都没带出来,你们怎么向定王交代?”
楚愆阳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来,封皮上太平经三字十分显眼,“我从宋千程那儿拿回来了,出去了就用这个交差。”
提起宋千程,沈辽白不禁沉默下来,他虽然对宋千程并没有什么好感,一路上也处处提防,但方才眼见他就这么一人死在这黑暗冰冷的墓室里,心中还是有些恻然。
楚愆阳调整了一下绑着含章和自己的布带,走过沈辽白身旁时自然地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道:“别呆着不动,该走了。”
沈辽白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用指尖摩挲了一下侧脸,方跟着楚愆阳向石洞内走去。
这圆石后的通道雕凿痕迹十分明显,且狭窄逼仄,地上有不少碎石,仔细一看,头顶处竟有一个大洞,似乎那块堵着洞口的巨石就是从上面剜下来的。
楚愆阳不得不猫着腰向前走,以免上方的石壁棱角碰着背上的含章,沈辽白也弯着腰,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隧道太过矮小,他有些晕眩感,幸好两边都是石壁,有着力的地方,他双手撑着墙走,倒也不算吃力。
走了片刻,沈辽白忽然觉得手下石壁的触感有些微妙,忍不住用指尖摸了一下,他五感敏锐,这一摸立时便察觉到石壁上的凹凸与先前完全不同,好似是有人刻了字在上头。
沈辽白脚步一顿,问皓见他停了下来,便问道:“怎么了?”
沈辽白另一只手也摸了上去,一面道:“这里好像有字。”
听得此言,楚愆阳也停了下来,通道里不好转身,他也没有回头,只是问道:“写了些什么?”
“于舍中醒来,诸事暧昧,且寻踪至此,方觉情势严峻,留此手迹,以证来过此地。”沈辽白细细抚摸墙上小字,一边辨认一边慢慢念了出来,到最后时停了停,那里不是字,而是一只状似鸟的小图,沈辽白怔了怔,眼中竟湿润起来,“这是影青留的。”
楚愆阳托了托背上的含章,道:“看来他没什么大事,从墓里出去之后又从这条出口进入,发现尽头被圆石堵住,才原路返回并留下这几句话。”
问皓奇怪道:“但看这话的意思,怎么好似他并不记得在墓中发生了什么事呢?”
沈辽白也有些困惑,他默记下影青的留言,又想起藏宝洞外那三具尸体,便道:“上一批五人应当有两人是活着出去的,我在藏宝洞那里看到了三个人的尸体。”
楚愆阳立即问道:“是什么模样?”
沈辽白大致描述了一番,只听楚愆阳轻轻呼了口气,道:“没有我父亲。”
沈辽白也忍不住松了口气,几人加快步伐,在狭隘难行的隧道中向上爬了一会儿,最前头的楚愆阳骤然停了下来。
沈辽白被挡在后头,看不见前面的状况,便问道:“怎么?”
“到头了。”楚愆阳在前面回答道,他的声音有些沉闷,伴随着些许敲击声。
“堵住了吗?”问皓扬声问道。
“只是薄薄的一层泥石。”楚愆阳回道,话音刚落,沈辽白便感觉到有光线从楚愆阳身前照射进来。
楚愆阳又用刀凿了两下,泥土大块大块地落了下来,很快便有了一个足以让成年人过去的洞口,楚愆阳小心地将洞口上方的棱角抹平,带着含章爬了出去。
沈辽白跟在后头,一出来便被日光刺得眯起了眼,在墓里不过呆了两日,如今重新回到地上竟生出了恍若隔世的感觉,终于结束了,他呼出一口气,浑身都松懈下来,才见到的明媚日光不过在视野中停留了一刻,便化为一片黑暗。
沈辽白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待他醒来时,已在沈府自个儿的屋子中了。
沈夫人身边的婢女正为自己擦汗,见他醒了,立即展露笑颜,丢了帕子便往屋外跑,一面急声喊道:“大郎醒了,快去通知夫人和老太爷!”
一转头见沈辽白正费力地坐起身,连忙又转了回来,小心翼翼地将他扶了起来,在他背后塞上一个隐囊,又将帕子洗了重新给他洗洗擦着额头些微的冷汗,柔声道:“大郎现下觉得如何?要先喝些水么?厨房一直炖着桂圆猪蹄汤,要不要先用些?”
沈辽白摇了摇头,清了清嗓子道:“远宁,我怎么回来的?”
远宁到一旁桌上给沈辽白倒了一杯尚且温热的茶水,过来给沈辽白喝了两口,方才回道:“大郎是前日由工部侍郎家的楚君送来的,已然昏睡了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