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梓怡拧起眉,默不作声,冯亭煜亦面有难色。
倩娘对张秀文的罪行知而不报,更没有阻止罪案发生,间接导致孙启润和王二牛身死,定她有罪,也能说得过去。
卫梓怡背手转过身去,思量片刻,对冯亭煜摇了摇头。
冯亭煜松了口气,依言高喝:“倩娘,莫说你非此案主谋,虽知情不报,但那张秀文是你兄长,亲亲相隐,情有可原,本官断你无罪。”
“可……”倩娘还欲分辨。
“倩娘。”卫梓怡唤住她,对她道,“人死不能复生,王二牛对你痴心一片,想必不愿你经牢狱之苦,你若有心,更应该好好活下去。”
倩娘内心悲苦,垂下头答应:“大人说得是。”
衙役迅速执行命令,替倩娘松绑,冯亭煜则当堂写下判决书,判倩娘无罪释放,那张秀文则因谋害孙启润、王二牛两条性命,且不知悔改,而判秋后问斩。
处置好此案,卫梓怡便以行程耽搁为由,欲早早启程。
尽管冯亭煜盛情挽留,敌不过卫大人心意已决,故而第二日一大早,卫梓怡便租赁一架马车,领着陆无惜离开郢州。
马车摇摇晃晃走上官道,陆无惜坐在车厢内清点盘缠,笑对卫梓怡道:“冯大人听说卫大人喜欢吃街口那家包子铺的小笼包,大清早就派人去守着,替大人打包了二百个包子呢。”
卫梓怡:“……”
第八十一章
从郢州去禹州,路上还要走十天半个月,卫梓怡不着急赶路,时走时停,累了便寻就近的城镇落脚休息。
每到一个地方,她会先安排住处,随后便让陆无惜在房间里歇着,自己则要出门去。
若陆无惜问她出去干什么,她便答:“出去街上转转,问问接下来路怎么走。”
即便真的是要问路,也可以和陆无惜同行,卫梓怡总不至于将陆无惜当做拖累。可显然,真正的原因并非如此。
陆无惜知道她有所隐瞒,若换作以往,她会让天衍宗的人去跟踪,调查清楚卫梓怡究竟有什么秘密藏着掖着不与她说。
而现在,她不欲深究卫梓怡的想法。
卫梓怡瞒着她自有瞒着她的理由,若不顾对方意愿,强施手段拆穿,不仅拂卫梓怡的颜面,惹其不快,更是会加深芥蒂,将迄今为止她们建立的羁绊蛮横击溃。
她和卫梓怡的关系其实是很微妙的,她们无疑都很聪明,却从某种意义上讲,皆不通人情。
将更多的心思放在身外之事上,习惯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彼此之间的相处则更加我行我素,难以顾及对方的心情。
卫梓怡如此,陆无惜也是一样。
行在街头,卫梓怡四下寻找,连个像样的商铺都没看见。
此地名唤曲阳,和郢州一样同属县级,但县城破败,只有一条正街,还坑坑洼洼,没铺石板,整个县城的风貌比京城附近的村镇都远远不及。
饿倒于路边的乞丐三五成群,路上来往的行人多是老弱病残,卫梓怡在街上来回晃悠,连一个青壮年的男人都未瞧见。
经过连日以来的赶路,她们已经远离京城,抵达距离禹州最近的一个城镇,地段变得偏僻,再往前走全是村落,约莫再有一两日,就能到达禹州。
禹州这地方不仅气候不好,而且土壤贫瘠,每逢夏季非旱即涝,乃是出了名的贫穷。
连那驾马的车夫都说到了曲阳就不再送她们了,因为从曲阳到禹州的这段路特别乱,到处都是地痞流氓。
那些村民堪比悍匪,若有马车进村,必得被村子里的拦下来,车子被他们据为己有,马则杀了吃肉。
临走时,那车夫百般叮嘱,让二位姑娘路上小心,他实在不理解,这生得花容月貌两个女子,为何主动到那穷山恶水之地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卫梓怡皱着眉说,“禹州再乱,难道没有王法,没有天理么?”
那车夫脸上神情复杂,到底是没再与卫梓怡争辩,只道「二位保重」就打马调转车头,匆匆走了。
卫梓怡初时并不理解那位车夫的好意。直至此时,方隐隐约约有些明白了。
她为这县城的风貌感到惊讶的同时,城中亦不乏莫名的目光来回打量着她,她这显而易见的外乡人,与土生土长的曲阳城百姓大相径庭,格格不入。
这些目光不怀好意,凉飕飕地从身上飘过,充满审视与忌惮,令卫梓怡感到不适。
将街上地形大致打探清楚,找到明日将行之路,她便往回走。
身后几个黑影跟着,距离不算远,可谓明目张胆。
卫梓怡不打算在城中动手,故而没理会他们,倘使这些人不识好歹,敢在夜里动手,亦或跟出城外,她不介意给他们一点教训。
回到客栈,连那客栈老板看向卫梓怡的目光也都饶有深意,卫梓怡径直上楼,关门,架上门栓。
“路问得怎么样?”陆无惜坐在桌前饮茶,见卫梓怡回来,如话家常地问她。
“问清楚了。”卫梓怡走到桌边,陆无惜适时递上一盏茶,这茶叶还是陆无惜从京城带出来的。
茶水温凉,恰可入口,她饮下一口清茶,接着说道,“但这县上气氛有些古怪,我们不宜在此地久留,明日一早就出城。”
陆无惜深深看她一眼,在卫梓怡觉察前又很快挪开,答应道:“好。”
入夜后,卫梓怡听见陆无惜又在咳嗽。
这两日因为天气不好,环境也差,陆无惜咳嗽越发频繁,即便她起来替陆无惜按揉穴位,勉强能压住一会儿,可到底治标不治本。
随着所到之处越发贫瘠,放眼望去,全是光秃秃的矮坡,连座山都没有,卫梓怡开始担心她们带来的药材是否够用。
及至深夜,走廊上传来时轻时重的脚步声,客栈掌柜挨家挨户敲门,说来送夜宵,同时提醒过路的旅客关好门窗。
卫梓怡拧着眉,心生疑惑。
来往曲阳县城的商客很少,这地方夜里都不实行宵禁,客栈里几乎不住人,具体哪间屋子有人,掌柜的一清二楚,更没有必要挨着房门敲。
除非,现在再外边敲门的不是店掌柜。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卫梓怡朝陆无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她不要应门。
陆无惜听话,抿紧嘴唇不出声,敲门声持续了一会儿,然后消失,脚步声渐渐远去。
便在这时,陆无惜没忍住,又呛咳起来,那正要离开的人又折返回来,更加用力地敲门:“客官!客官你们在里边儿吧?!”
随后,屋门处传来异响,卫梓怡翻身坐起,眼底泛着寒光。
门外的人正尝试用匕首撬开门栓。
卫梓怡朝陆无惜使了个眼色,让她暂时躲在床上,自己则抓起枕头底下的佩刀,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咚的一声,门栓落地,几道黑影推门就往里闯。
卫梓怡突然出刀,快若闪电,用刀鞘将当先两个人敲晕,随后抵住最后一人喉咙,逼得他往后退。
其人险些撞上刀口,吓得魂飞魄散。
“干什么的?”卫梓怡冷眼瞧着他,他们果然不是客栈的人,而是今天白日里,在后边儿跟踪她的几个地痞。
那人不料这女子还会武功,一身杀气不似作假,他噗通一声跪下,磕头求饶,说自己只是一个小偷,让卫梓怡放过他。
“贼?”卫梓怡勾着唇角露出冷笑,“我看你不是一般的贼,而是采花贼!”
见她们两个女子从外乡来,人生地不熟,就打起了歪心思,以为他们人多就可为所欲为。
卫梓怡最痛恨就是这种渣滓,他们不知道祸害了多少良家女子,胆子大到这种程度,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那客栈掌柜还不出来阻止,可见其人态度如何。
皇权所在之地,居然有人如此目无王法,真是岂有此理!
卫梓怡抽刀出鞘,手起刀落,惨叫声霎时响彻寰宇。
她没取这几人性命,但把他们最宝贝的东西一刀切了,她手里的刀,可比宫里负责净身的太监快得多。
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客栈,楼下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掌柜的听见动静,欲上楼来看,这地方她们显然是住不下去了。
卫梓怡叫上陆无惜,一把提起桌上的包裹,翻窗而走。
等掌柜上楼,就看到客房房门大开,但那三个人却躺在地上蜷成大虾,地上全是血。
得益于此地不实行宵禁,卫梓怡二人连夜出城,途中没有遭到任何阻拦。
途经县衙的时候,两人脚步稍顿,卫梓怡扭头看向县衙的大门,那门扉破败,梁上的匾额字迹不清,周围布着许多蛛网。
白日里她听城里的人说,这曲阳县已经很多年没有县令任职,这穷乡僻壤极其难以治理,百姓对官府也非常不信任。
以往来曲阳试图做出一番成绩的官员不是没有,基本上都是郁郁而终。
一路上,卫梓怡格外沉默,陆无惜唤她:“卫大人?”
卫梓怡抿起唇,神色阴沉得像一口锅底。
她出生在京城最富饶的地方,后来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她街头行乞不到一年,又被皇帝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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