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人离开后,卫梓怡在房间中踱步,走了几个来回,依然放心不下,她回屋换了身衣服,打算亲自去一趟州衙,见一见彭兴致。
前脚刚踏出内卫府大门,忽听得街上传来一阵急而密的马蹄声。
卫梓怡扬首,顺着声音来处看去,见一名黑甲内卫纵马而来,未及近前便猛地拽紧缰绳。
马还在高速奔跑,他翻身跃下之时,落地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
“卫大人!”来人瞧见卫梓怡,情绪很是激动,高声唤道,“大事不好了!指挥使大人遭歹人行刺,已受伤昏迷,请大人速去田府主持大局!”
卫梓怡闻言大惊,快步上前将此人扶起,急忙问道:“怎会如此?!何人如此猖獗?!”
“小人不知啊!”那侍卫神色惶急,很是痛惜。
青天白日,田府一再生变,如今连指挥使也遭遇不测,内卫府众皆觉惶恐,能定人心的便只有卫梓怡了。
前一件蹊跷之事尚无着落,此时又平生变故。
卫梓怡心中飞快划过一个念头,但她面上不动声色,回头对守门的两名内卫道:“速速备马!召十个人与我同去田府!”
那两名内卫迅速响应卫梓怡的命令,很快从府中牵出一匹快马,卫梓怡先行一步,余下之人稍后跟上。
骏马疾驰,自长街风驰电掣地奔行而过,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卫梓怡便赶至田府。
“指挥使何在?”她勒紧缰绳,翻身下马。
田府外的黑甲内卫从她手中接过缰绳,如实禀报:“季大人被杀手刺伤,已送往就近的医馆寻大夫诊治,昏迷前下令让吾等原地待命,等卫大人来了再做安排。”
卫梓怡拧起眉,神色严肃:“指挥使可有性命之忧?”
其人摇头,惶然道:“季大人被刺客一剑刺进胸口,具体伤势如何恐怕还需等大夫诊过才能知晓。”
尚不确定刺杀季明辰的凶手是否就是陆无惜所派,卫梓怡咬紧牙关,又问:“凶手抓到了吗?是何许人也?”
不曾想,那人又窘迫摇头:“属下失职,刺客武功高强,又趁季大人不备之时偷袭,一击即走……”
说得越多,他越羞惭,头也越埋越低。
内卫府那么多人在这里守着,竟都擒不住一个刺客,他寻来的这些理由不过都是他们办事不利的借口。
好在卫梓怡没有过于追究,只道:“那案子查得怎么样了?可有进展?”
这话问出口,其人脸上神色愈加尴尬,一脸惭愧地回答:“这场大火把所有东西都烧干净了,我们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卫梓怡听得这个回答,并不感到意外,可仍觉得有些恼怒。
这帮人,难不成个个都是废物?
许是见卫梓怡面色不善,担心卫梓怡动怒,那人喉头滚了滚,又补充道:“不过,现场还没有搜索完,田大人生前常去的书房暂时还未搜查,大人可要去看看么?”
“去看看罢。”卫梓怡拂袖冷哼,既指望不上这帮成事不足的内卫,她自然只能亲自出马。
其人将马拴好,走在前面给卫梓怡带路。
田玉衡生前平日里也宿于主屋,但其夫人性情比较强势,两人三天两头便闹一闹矛盾。
一旦夫妻两人吵了架,便会分房睡,田郭氏不允田玉衡进屋,田大人就只能在书房也置一张床。
田玉衡于宫中遇害之前,便在书房住了几天。
尽管这二人时常吵架拌嘴,他们夫妻感情却还算和睦。否则,田玉衡私下保留下来的书信也不会交由田夫人看管。
田玉衡死后,田郭氏黯然神伤,日渐消瘦,前阵子天冷,田郭氏染了风寒,卧病不起,他们的女儿田滢滢便每日于床前照料。
下人们以为夫人小姐已是足够命苦,往后日子想必也不好过。
可没想到,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夺走了田郭氏的性命,田滢滢也被这变故吓成了傻子。
昔日显赫门第,转眼间便没落至此,怎不叫人唏嘘叹惋呢。
卫梓怡踏进田玉衡的书房,此地与主屋相距不过十余步,因其位在庭院一角,一侧靠着泥墙,火势不如主屋凶猛,屋中陈设尚未完全烧毁。
靠墙放置的书桌已被熏得焦黑,面上放置的书画毁于一旦,零零散散落着几支烧秃的笔杆和一对整齐摆放的镇纸。
镇纸是铜制的,工匠将它铸成两头狮子,被火灼烧之后,尽管表面斑驳,依然威风凛凛,想必造价不菲。
卫梓怡捡起其中一支笔杆,扫了一眼又放回原位,视线落于桌面,拧眉沉思。
她总觉得这张桌子上,似乎少了点什么。
“大人,屏风后面有一排书柜。”刚才跟来的内卫突然出声,打断了卫梓怡的思考。
她回头循声望去,身后两步之外便是被火烧得破破烂烂的屏风架子,架子后面的确陈列着一排书柜,一张木架子搭的矮床就靠着墙放在书架旁。
纸质的文书已被烧毁大半,留下来的也都是些寻常之物,果真寻不见有用的线索。
卫梓怡绕着书房转了好几圈,却一无所获。
“卫大人!”李晏安从内卫府赶来,向卫梓怡禀报,“郑府的下人说没见过易老伯,眼下暂无人知晓其去向。”
卫梓怡早料到如此,脸色更难看了两分。
如今内卫府忙上忙下,人手不够,无法立即派人去寻找此人的下落。
她无奈摇头,吩咐李晏安:“你去前边儿医馆,看大夫怎么说,如要送指挥使回内卫府,就立即抽调人手过去帮忙。”
李晏安领命退下,卫梓怡便对身后跟来的内卫道:“去别处看看。”
将要踏出书房之时,她蓦地回头,朝乱糟糟的书桌又看了一眼,紧锁的眉头依然没有松开。
到底是什么被她疏忽了?
卫梓怡反复质问自己,但她一时间没能理清头绪。
随后,她带着人将田郭氏所在的主屋又细细检查一遍,仍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
她从田府废墟中出来,李晏安已去过医馆回来:“卫大人,医馆传回消息,说季大人性命无碍,属下已着人将其送回内卫府,咱们可要回去看看?”
田府案子暂时没有进展,卫梓怡也需好好思量,故而吩咐:“你带人继续守着。”
李晏安命人把手田府各个出入口,不让任何人闯入现场,卫梓怡则打马回内卫府,慰问指挥使季明辰的伤情。
季明辰的房间门口守着两个人,见卫梓怡来,他们同时抱拳,向卫梓怡行礼。
“你们是指挥使的近卫,刺客行凶之时,想必也在现场与之交手,可有认出来人身份?”卫梓怡不着急进屋,立于廊前向这二人问询。
“回大人的话,彼时事发突然,我二人虽第一时间回防,可对方出招太快,脸上又蒙着黑布,我们应对匆忙,没能看清凶手的样貌。”
卫梓怡眉头紧锁,神情异常凝重,却又听得那人继续说道:“不过,指挥使或许认出了此人来历,他们交手之时,季大人好像大为震惊。”
“多谢。”
卫梓怡琢磨着这句话,朝其点了点头,遂踏过门槛,步入屋中。
季明辰还在昏迷,伤在胸口,流了很多血,即便已换上新的纱布,依然有血从纱布下面渗出来。
不知是伤口疼痛还是心中有所挂念,季明辰昏迷时也不安稳,眉头紧锁,额角见汗。
卫梓怡在床前坐了一会儿,榻上昏迷之人眼睑轻颤,竟是醒了过来。
“指挥使大人。”卫梓怡立即起身,朝季明辰单膝跪下。
季明辰半睁着眼,萎靡不振,听见响动轻轻扭头,涣散的视线好一会儿才落在卫梓怡身上,哑着声叹息道:“起来吧,你过来一些,我有话要对你说。”
卫梓怡依言起身行至床前。
季明辰神色复杂,沉默地望着她,良久,方问道:“当初郑子昀的案子,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你都一定要彻查到底么?”
卫梓怡瞳孔一缩,面色微变。
季明辰这么问,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猜到这次刺杀是何人谋划?
是怀疑试探,还是确有证据?
卫梓怡垂下眼,晦暗的眼神闪烁须臾,姜还是老的辣。
她缓缓吐出胸中浊气,回答道:“此案错综复杂,背后势力盘根错节,杀死郑子昀的小环还没有抓到,案子就不能结。”
季明辰闭上双眼,似刹那间老了许多。
屋内许久无人说话,只有沉闷起伏的呼吸声,让这狭小昏暗的空间显得更加闭塞。
“好。”榻上之人忽然开口,“从今天起,便由你暂代指挥使之位,尽管放手去查。”
卫梓怡惊愕抬头,见季明辰又睁开眼,朝她招手:“再过来些。”
她又进一步,季明辰突然握住她的手,将她往下拉,附耳道:“俞秦武是陛下安插在内卫府的眼线。”
说完,不顾卫梓怡震惊的神色,他又将手松开,面带期许之色,拍拍卫梓怡的胳膊:“我老了,不中用了,往后便要看你的了。”
卫梓怡云里雾里地往屋外走,即将迈出房门时,忽听得身后又传来季明辰的声音,提点她道:“文房四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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