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辛闻言,笑逐颜开,率性说道:“属下就知卫大人面冷心善,是个一等一的好官!”
溜须拍马倒是利索得紧,卫梓怡赏了她一个白眼:“是不是活儿不够?我记得府上往年还留有一些陈案的卷宗,不如你去替我整理出来?”
“啊!大人,方才指挥使让属下过去,好像是有要事吩咐,属下便先退下了!”
魏辛脚底抹油,跑得比兔子还快。
她一走,这屋里便安静下来。
桌上摊开的案卷许久没有翻页,卫梓怡出神地望着窗外,神色间藏有一抹忧色,不得疏解。
心中惆怅,便越发衬得这寂静过于凄清。
忽然,她双眼捕捉到几片飘零的晶莹,再定睛细看,原来是窗外在飘雪。
她起身行至窗边,望向远处灰蒙蒙的天空。
寒风吹过,院中草木悠悠晃动,她突然没了伏案整理卷宗的兴致,便回屋取了件披风,踏雪出门。
尽管冬日严寒,但临近年关,街上往来置办年货的百姓竟越来越多。
卫梓怡自长街行过,漫无目的地走着,及至一处湖泊,方在岸边光秃秃的柳树下驻足。
湖水结了冰,不可行船,且天冷风寒,两岸便少有游人,她一身黑甲,背负玄袍,在一片苍茫的雪景中显得格外突兀。
忽有喧嚣声从远处传来,卫梓怡寻声回头,见一小贼奔过街角,身后几个商户打扮的人紧追着不放。
小贼瞧着年纪不大,约莫十一二岁,却身手敏捷,步子踏得飞快,好几个成年男子在后边儿追,竟追不上。
可他跑得太急,街上人又多,来不及躲避,迎面撞在一人身上。
他哎哟一声倒退几步,刚刚从桌上偷来的半块馒头滚落在地,沾上污浊的黄泥。
后面男人赶了上来,骂骂咧咧地拎起小贼的衣领,不由分说,一个巴掌便朝他甩过去。
小贼认命地闭上眼睛,长满冻疮的手脚止不住地哆嗦。
可被揍的疼痛迟迟未至,他偷偷睁眼,便见一黄衫女子立在眼前,只手攥着男人手腕,那一掌便扇不下去。
“你干什么?!”男人恼怒至极,“这小贼既然敢偷东西,就该知道被抓住了要挨打!快撒开手,不然我连你一块儿揍!”
女人不松手,五指像钳子似的,男人用力挣扎,也纹丝不动。
众目睽睽,他被一个模样看上去颇为文弱的女子治得无法反抗,顿觉颜面尽失,进而恼羞成怒,铆足了劲儿抽手。
岂料那女子便在此时将手松开,男人用力过猛,身体失了平衡,下意识松开小贼,踉跄着往后倒。
天上还在飘雪,地面路滑,男人噗通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四周围观之人哄堂大笑。
男人何曾受过这等折辱?霎时怒发冲冠,爬起来要与此女动手,却见眼前掠过黑影,一枚碎银锭凌空飞来,不偏不倚地砸中他的脑门。
“我们主子出钱买你半个馒头,拿了钱就走,别不识抬举。”
黄衫女子声音清寒,刻意挪了挪步子,挡住男人向后探究的视线。
银子入手,男人脸变得飞快:“哼,你小子运气好,竟有人愿意给你兜底,可别让我再逮着!”
说完,他转身就走,生怕这两个傻女人反悔。
馒头哪里值钱,这一小块碎银子便能买下一箩筐。
他为自己吃剩的半块馒头追了这小贼几条街,不过是欺软怕硬,在一个车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身上逞威风。
小贼没反应过来,上一刻他还身处险境,心里已做好挨打的准备,没想到下一瞬便被人救下了。
救他的两位姐姐生得如天仙似的,他正愣怔出神,黄衫女子将他扶了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沾的雪和泥,对他道:
“去旁边的面馆,那儿正缺个端茶送水的伙计,我们主子已打过招呼,你若无处可去,往后便在此讨个生计。”
她说完便转身离开,去另一人身旁。
那女子一身素衣,视线与他遥遥一撞,眉目温婉地抿起唇角,朝他盈盈一笑。
他痴痴然,竟看呆了去。
女人从他身旁走过,淡淡余香飘散在空中。
视线所及之处,他瞧见一枚成色上好,做工精致,翡翠色的玉葫芦。
卫梓怡站在街角,从头到尾目睹这一幕,直至那两人没入长街,消失于人来人往的巷口。
她握紧佩刀,眼底闪过一缕寒芒。
风吹起她鬓边的发,带着一阵阵彻骨的凉意,无情地灌进领口。
卫梓怡深吸一口气,睫羽垂落,掩下眸心复杂冲突的情绪。
陆无惜,这一切,是否都在你意料之中?
第二十七章
卫梓怡再回内卫府,已是半个时辰之后,她在湖畔赏够了雪景,这才踏上回程。
甫一步入大门,便与魏辛迎面相遇。
“大人,您方才去哪儿了?”魏辛疾步而来,招呼卫梓怡,“宫中来了消息,让大人速速进宫一趟。”
卫梓怡脚步微顿,问她:“可有说是什么事么?”
魏辛摇头:“传讯的公公没有明说,但想必此次侦破郑府疑案乃是大功一件,陛下该要犒赏大人的。”
犒不犒赏卫梓怡毫无兴致,但如此神神秘秘,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她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应道:“我知道了。”
魏辛似觉察她情绪有异,眨巴着眼关心道:“大人,你怎么了?为何看上去像有心事?”
卫梓怡陡然一惊,若连魏辛都能看得出来她不对劲,又如何瞒过陛下的眼睛?
她立即收心,将心思沉进水底,表面上再看不出丝毫痕迹。
遂面无表情地回答:“没事,不过伤势未愈,又吹了会儿风,有些体乏罢了。”
魏辛性子单纯,对卫梓怡向来信任,果然不疑有他:“那大人要不坐下歇会儿,喝口热茶再进宫?”
“不用了。”卫梓怡摆摆手,“无甚大碍,我还是早些出发,免得让陛下久等。”
说完,她便也懒得回屋换身衣服,径直离开内卫府,往宫中去。
“卫卿,上次的伤可好些了?”
皇帝坐在桌案后认真批阅折子,说话时并未抬头。
御书房内燃着檀香,一室清幽。
正对矮几,卫梓怡盘膝于软垫之上,正襟危坐,闻言恭敬回答:“承蒙陛下挂念,微臣伤势无碍。”
皇帝批完一份折子,随手将其扔在一旁,遂抬眼看向卫梓怡,不辨心绪地问她:“你心中可有记恨朕呀?”
“不曾。”卫梓怡微微躬身,如实回答,“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臣失职在先,合该为此承担责罚,区区二十杖,陛下已是格外开恩。”
“你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不负朕对你的信任和期许。”那座上之人闻言,神情微松。
随即,他又道,“那依卫卿看,这吏部尚书的公子,该属哪方势力?他盗取翰林院内文册,当真只是为了谋财?”
卫梓怡沉吟半晌,无奈摇头:“臣愚钝无能,只凭目前收集的线索,难下定论。”
皇帝不觉意外,闻言却是笑了起来:“若连你都愚钝,朕这朝堂之上,怕是没有几个能人啊。”
“陛下说笑了,太过抬举微臣。”卫梓怡不动声色,谨慎回答,“陛下乃仁德之君,心系社稷,礼贤下士,满朝文武皆为陛下的能人。”
皇帝视线在卫梓怡身上停留半晌,而后笑着说道:“算了,既然难下定论,便不聊此人。”
“眼看年节将至,朕欲在宫中设宴,犒赏群臣。届时宫内必定人多眼杂,近来京中似不甚太平,仅凭御前侍卫,或许难当重任。”
皇帝道出今日请卫梓怡入宫的目的,“朕希望你们内卫府也参与安防之事,便由你带队,负责朕的安全吧。”
卫梓怡在成为内卫之前,曾是皇帝身边的暗卫。
皇帝愿将自身性命托付于她,可见对她十分信任,此举责任重大,是考验,也是赞誉,卫梓怡岂有拒绝的道理?
她低眉垂首,神态谦卑:“微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郑府井下浮尸的案子告破,吏部尚书郑袁问因对其子管教不严,遭了牵连,降为吏部侍郎,尚书之职则由旁人顶替。
此后,内卫府清闲了一段时间,直到年节前几天都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尽管期间卫梓怡并未放弃寻找逃走的郑府丫鬟小环的下落,但一直到除夕前几日,都未闻消息,她派出去的人马皆空手而归,一无所获。
宫中张罗着宫宴事宜,宴会设在除夕当日,卫梓怡要提前两天进宫,布置人手,以确保宫宴当日,宫中不会混入闲杂之人,威胁到皇帝的安全。
内卫府接连办了两起要案,惩治了郢州贪官周仪,又撕破郑子昀道貌岸然的面具,这两个案子还都是卫梓怡经手。
其人凶名远扬的同时,声望也是与日俱增。
她在宫中行走,途中偶遇各部官员,不论其官位高低,大都会主动让行,向其拱手见礼。
跟在卫梓怡身后,魏辛也挺胸抬头,与有荣焉。
官场上这些人都懂得趋利避害,可他们心里到底怎么想,则不为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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