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你开头说的多好,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可你看看,你斗争了这么多天,取得什么成果了,每天不是躺在床上装死,就是跟个机器人似的被老爸命令来,命令去的。”
方安觉得自己的脸面被狠狠摔在了地上!就算事实确实如此,但被自己的儿子说出来,丢人丢大了。
最开始斗争的时候,他当然志气满满。以为装个没有灵魂的人,冬简就提不起兴趣了。冬简脾气大啊,在他装上几天之后,冬简肯定会暴走,然后他趁机这样那样的……
谁知道冬简就能忍住。居然能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没有生气地活着、看着他自己作死。他在这几天吃的少,睡的少,一点自由都没有,到了晚上,还要被冬简占各种便宜,不能反抗,根本就得不偿失!
“不行,我得请个外援。”冬简太强大了,他一个人对付不过来。
冬咚已经对他丧失信心了,无力问:“请谁?”王兰奶奶向着老爸,李筱奶奶能不帮倒忙都是好的了。
“虎牙的爹,你杨卢叔叔。”
“他?”冬咚张开没有门牙的嘴大笑两声,“你觉得靠谱?”
方安道:“他当心理医生不靠谱,当搅屎棍还把不错。你觉得呢?”
冬咚竖起了大拇指。
两人达成协议,愉快地向补课班前进。冬咚这个同盟年纪小,有时候聪明,有时候说的话办的事让人哭笑不得,方安算是单枪匹马地与冬简做斗争。他想着冬简不是用心理学的手段对付他么,好啊,他也找个学心理的人过来对付冬简。
方安一路琢磨该怎么请杨卢出马,补课班很快就到了。他还没进门,就看见有人在往里送东西。佟校长上一次通话还告诉他,美术学校的手续已经全部批下来了,只要再添点必要的工具,就能正式招生了。
今天正好跟佟校长敲定下开业的细节。方安美滋滋进去,在忙碌的人群中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佟校长,倒是看见他妈王兰了。
王兰看见他,眼神有一刹那的慌张,随即马上又恢复从容,笑着招呼他。
“妈你别太累着自己了。”方安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又拍王兰的马屁,把王兰逗得很高兴。“有事情就交给佟校长他们去做,对了,怎么没看见佟校长?”
王兰旁边有个主管张了张嘴,被另一个主管制止了。那个没说成话的主管愤愤不平地看了眼王兰,扭头走了。
“佟校长身体不好,前天请辞了。”王兰道。
第51章
“他身体不好要请辞,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方安诧异万分。佟校长是他请的人,签过用工合同,就算是要请辞,也应该提前一周跟他打招呼才是。一声不吭的走了,不像是佟校长的为人能干出来的事。
“你手机欠费了,他就拜托我通知你。你看,妈忙昏了头,忘了跟你说了。”王兰拍拍额头,歉意地看着方安。
方安心里疑惑万分,并且很生气,但他没处撒气,王兰是他妈,给他忙前忙后,佟校长又不在,没法解答他的疑惑。
他进办公室,拿座机给佟校长打过去,却听到“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的提示。才几天时间,就算是欠费也不至于销号,只能是佟校长自己去注销了号码。佟校长这手机号销的未免太着急了些。
“他身体确实不好,虽然提辞职提的比较急,但我没怪他,毕竟他是你的校长,你还跟我说要多照顾他,我就多给他开了两个月工资。”王兰道。
确实该这样,方安赞成他妈的做法。他检查了补课班各项工作,没有什么纰漏,很满意地走了。上了车,刚光上门,却有人敲车窗。他摇下车窗,见是最早跟随他的那位数学老师,姓刘。这位刘老师跟佟校长是朋友,佟校长过来应聘,也是他介绍来的。
“您有事?”方安作势要从车上下来。
那位老师却拦住他,将一份辞职信扔了过来。方安疑惑:“您这是?”刘老师怒道:“这补课班到底是谁的。那是王兰老师的,那好,我也不干了。”
“您有话慢慢说。”
“佟校长哪是因为身体问题请辞的。他是被王兰老师逼走的。他在辞职的前一天,曾找我聊天,说是王兰要给他一笔钱,要他放弃这份工作,有多远走多远。他在这里待得挺好,不愿意放弃这里的工作。但他也需要钱,而且王兰老师的意思是,即便他不拿这笔钱,也不能再继续干下去了。”
方安听了,并不相信。王兰没有要这么做的理由啊。要是王兰想管理补课班,他巴不得呢,双手奉送也没问题。再者,王兰也不是容不下人的人。
他好言安慰刘老师,并说会找他妈和佟校长问明情况,绝不会让佟校长这么不明不白的送了。刘老师这才作罢。
车驶入大路。冬咚在后面问还去找杨卢么。方安摇头,现在得先去找佟校长问明情况。工作是一回事,待人处事又是另一回事。他能把工作排在冬简的后面,但突然不能让佟校长这样稀里糊涂地走了。大不了在外忙两天不回家,回家之后继续厚脸皮装木头人。
就厚脸皮继续装,冬简能拿他怎么地!
他找到前段时间佟校长带他来过的住处,已经人去楼空了。房东说佟校长连押金都没要,匆匆离去。不过他不算是白来一趟,房东告诉他,佟校长有个特别要好的朋友,在本市一家医院住院,佟校长每天下班之后,必然炒两道菜拿去医院给他的朋友。
房东不知道那位朋友的名字,只见过几面,跟方安形容了下那人的模样,说了医院的名字。方安就按照房东说的医院名称,找到该医院的播音处,跟人家善良单纯的小护士说:“这个孩子跟他家的大人走散了,您给广播一下吧。”
小护士问冬咚:“你跟家人走散了,是跟爸爸妈妈出来的么?”
冬咚小眼泪流的特别欢快,完全遗传了冬简的表演基因。“是跟爷爷过来瞧他的朋友,我不知道爷爷的朋友叫什么,只知道他朋友个子高高的,右边的额头上有个很大的疤。”
“那你爷爷叫什么啊?你又叫什么名字啊?”
“爷爷叫佟乐学,我叫冬咚。”方安在后面拿手指捅了捅冬咚,小家伙立刻道,“佟冬咚。”
小护士按照冬咚说的广播寻人:“请各位工作人员和病人、家属注意听,有位叫佟冬咚的小朋友跟爷爷走散了。他的爷爷叫佟乐学,来医院看一位朋友。请佟乐学先生听到广播后来服务台和您的孙子见面。如果有认识佟乐学先生的人,请提醒他过来。”
过了会,小护士又广播说:“佟冬咚小朋友和爷爷佟乐学先生走散了,佟乐学先生是来看一位高高大大脸上有疤痕的朋友,请佟乐学先生或者他的朋友听到广播后,速来照顾佟冬咚小朋友。”
病房内。
“就是说你呢,不是同名同姓。你听广播都提到我了。”病床上的老头推佟乐学。
佟乐学低头削苹果,不耐烦道:“都说了不是找我。”
“你在那补课班老板的儿子是不是就叫冬咚啊。是不是这老板来找你的?”老头耐着性子道,“去见见人家啊,好歹事情得彼此有个交代。”
“都收了钱了……”
“大不了还给他,我做了手术又能有几天好活,不能让你为此留个心病。这工作咱不要了,这钱也不能收。你一辈子的文化人,不能到老了晚节不保。”
“胡说什么,她乐意给,我才收的,你管我收不收。”佟乐学被说得不高兴了,索性跑出去找地待着,反正他不去见方安。这钱既然收了,他就不退。
见佟乐学走了,老头就把值班护士叫过来,让她去服务台把人带过来。他自己腿脚不便,没法去服务台。值班护士办事很快,五分钟后方安就领着冬咚到了老头的病房。
老头笑眯眯问方安的身份,听方安自我介绍完之后,给了方安一张卡。“这里面有十万块钱,是你妈给阿学的,我替你还给你。”
方安接了:“佟校长呢,我还想问他几句话。他跟我妈之前肯定有误会,如果能说开了,我希望他继续回去工作。”
老头说:“不可能了。他读书多,一辈子讲究骨气,你拿钱砸他,他收了你的钱,心里难受,即便把他退给你,他自己也会觉得受到了侮辱。你知道,文化人,事都多。”
“不管中间有什么误会,我都要亲自给校长道个歉。”方安站起来,满脸歉意。
一直在笑的老头,见方安态度真诚,此时笑容也真实不少:“你回去吧,钱还你了,他就不会有心结了,你们之间两清了。你放心,他知道你的为人,不会怪你。”
“但我总要跟他见个面,把话说清楚了。还有,他把租的房子退了,找到新落脚的地方了没?”
“你这孩子,他为什么退房,还不是你妈不愿意他再跟你见面。你非要跟他碰面干什么?”老头道。
方安:“要是别人也就算了,校长的为人我信得过,他治学的手段我也信服,他是我很尊敬的人,我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