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孟养低声笑了下,再抬首看镜子里的自己。镜子上蒙着的雾气还没褪去,孟养伸手擦拭。
她觉得自己最近有点疯魔。
因为听到的几句流言,就发了疯似的联系高三同学,再架桥联系上刘稚,假装合租,只为帮上刘稚一点忙。
自己腆着张脸送热情,却被对方泼了一盆又一盆冷水。
孟养长这么大没受过几次这样的委屈。
她泼了冷水冲脸,情绪还没调整完,身后的门就被敲响了。
“太晚了,东西我明天再收,你早点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刘稚的白卫衣被灯光染成了暖色调,表情似乎也变温暖了。孟养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好几秒。
“好。”孟养擦干净手上的水,把盥洗室留给刘稚。
门被阖上了,孟养走到自己房门口又折了回来。纠结了很久,倒了两杯花茶坐在沙发上等刘稚。
刘稚擦着头发出来时花茶早就凉了。孟养叫住了她。
“刘稚,我们谈谈吧。”
听了这话,刘稚心脏不由得发了紧。她缓慢踱到孟养那边,不安的感觉又来了。
第3章 嗤笑
“喝花茶吗?”孟养把一直捧在手心的那杯推给了刘稚,刘稚下意识接住。
玻璃杯壁还留着孟养掌心的温度,刘稚握着,垂手看着沉沉浮浮的残破花瓣。
“我真的没想到会这么巧”孟养看着刘稚道,“房东人很好,房子也很好,长期住着挺好的。”
“不要过度介怀高中时的事。”孟养抱着凉花茶啜了口,“那时候真的太幼稚了。”
少女的内心敏感细腻,很容易为一点小事钻牛角尖。刘稚是个怯懦的人,她权衡了很久,不敢接受孟养的喜欢,最终选择龟缩进自己的安全区。
这一躲就是十二年。
“我那时候做事太极端了,给你造成了伤害。”
刘稚望着孟养,诚恳道:“对不起。”
孟养眼眸暗了下去,笑了下,“过去的事情不提了吧,以后好好相处。重新当回朋友。”
“好。”刘稚应了声。
“你伙食怎么解决?”孟养装作不经意的模样道:“我早餐和晚餐都是自己做,如果太忙,我可以管你两顿饭。”
“我一般都在食堂,除了休息,应该不会回来。”
“哦……”
聊着聊着又尴尬了。两人沉默了会儿,互道晚安,各回各的房间去了。
刘稚白天休息过了,晚上精神不错,她将衣服被褥塞进柜子,靠在床头看手机。
两小时前顾医生在和同事们商量婚宴具体时间。他准备在春节前办完婚礼。
按照法律规定,顾医生有三天婚假。他走了,刘稚和科室里的另外两位医生得连轴转,两周一次的假期也可能要泡汤。
他们商量了十几分钟都没定下来,最后主任一锤定音,把班次安排好了。
刘稚看了一眼表格,发现自己多了两个夜班。她仰躺了会儿,心情有些悄怆。
作息频繁变更,刘稚的生物钟早就混乱了。她盯天花板盯到一两点才睡着,五点刚过就醒了。勉强窝到六点起床,刘稚准备出门买早点。
刘稚左手揉着太阳穴,右手推开门,一低头就看见了隔壁房间里蹲在地上系鞋带的孟养。
孟养抬头看她,表情有点懵。
“你怎么起这么早?”孟养站起身,发现刘稚正盯着她的鞋看。
“刚网购的新鞋,我先试一下的。”孟养忙露出鞋上的标牌,“一直在房间,没出去踩毛毯。”
刘稚的注意点本不是这个,她只是觉得孟养的这双鞋,鞋跟有点高。
“我准备出去买早点,一起吗?”刘稚没继续鞋子的话题。
“小区门口有家早餐店,一起吧。”孟养说。
新鞋的效果不错,孟养的发顶刚好可以和刘稚的眼睛齐平了。孟养心情变得美妙多了,她挺直腰板往刘稚身边站了站。
刘稚微微低头看了眼,孟养微微仰头看她,心里有点发虚。
“新鞋不错。”刘稚说。
孟养秒懂。如果不是分开了这么久,她和刘稚的关系没有以前那么亲了,刘稚铁定来一句“新鞋增高效果不错”。
早晨六点的天空还是灰蒙蒙的,风刮着脸,有点痛。刘稚立起领子,将大衣裹得更紧了,她现在只想早点到早餐店。
门卫大爷向孟养打招呼,孟养笑着应了。
大爷瞅了眼刘稚,诧异道:“嘿呦,这天儿,穿这么多够清凉啊!小姑娘要注意保暖啊!”
刘稚尴尬地笑了下。
“勇士。”孟养抓住机会补了一刀。
面店里此刻已经稀稀落落坐了几个人,刘稚和孟养挑了最里面那一桌,点了一碗面一碗抄手。
抄手和面同时来了,刘稚先将辣椒油推到了孟养跟前,再喝了一匙面汤。
孟养加了点辣椒,也啜了口汤。
“你几点去宁养院?”刘稚停了筷子,见孟养低着头不答话,心里咯噔一下,“孟养?”
刘稚埋首,发现孟养正在掉眼泪,。
“麻烦递张纸……”孟养浅声道。
“原来是辣椒油糊了眼睛。”刘稚喃喃道。
孟养眯着一只眼睛摸餐巾纸,模样很可怜。
“跟我来。”刘稚绕到孟养身边,挽起她的胳膊往里见走。
孟养穿得太厚,羽绒服材质又比较光滑,刘稚只好改牵她的手腕。
老板爽快地领她们到洗碗池边。
刘稚用餐巾纸沾了冷水给孟养拭眼,孟养自己不敢用力。刘稚接湿纸巾,左手托着她的下巴,右手给她擦眼睛。
孟养离得太远,刘稚又托着她的腰,往前带了点。
现在,孟养整个人都贴上了她。
湿纸巾掠过眼睑,冰冰凉凉,灼烧的火辣感减轻了很多。孟养尝试着睁开眼,刚拿开湿纸巾灼烧感又冒了上来。
刘稚又毫不犹豫的给她擦了一遍。
冰了五六分钟孟养的眼睛才不疼了,眼睛有点红,孟养边往回走边掉眼泪。
刘稚回来时忘记了自己还牵着孟养的手腕。
桌上的面和抄手已经凉了好些。旁边那桌大老爷们给予了她们好几次关怀的目光。
刘稚无视了他们,牵着孟养回了原来的位置。
这顿早饭有点糗,孟养飞快扒了半碗抄手就拎着包上班去了。刘稚见她停了勺,自己也停了筷,目送着孟养远去。
中午孟养有事没回来。刘稚自己混了一顿,休息到了晚餐。
餐桌上,刘稚粥喝到一半就到了上班时间。
孟养抱着手臂坐在椅子上看她穿鞋出门。
阖门声响起后,孟养拉开窗帘,视线落在转角处的杨树上。
四分钟后,刘稚从那里经过,背影被路灯拉得很长。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孟养才放下了窗帘。
她低头看手机屏幕,切换了微信账号,接受了好友上午发来的转账,回了条消息。
“转账已接收,有事可以微信联系我。”
同一时刻,刘稚大衣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好几下。
她看到房东发来的消息,回了个“好的,感谢”。
房东发了个憨笑的默认表情。
刘稚犹豫了很久,又发了一句话。
“请问我室友租住了多久?”
“她是去年十二月底和另一个小姑娘一块租的,房租是按月交的,我也不知道她会租多久。”
刘稚又发了个“感谢”。
再抬头,绿灯已经亮了。刘稚把手机塞回兜里,继续往首医附院走。
合租房离医院很近,中午那会儿刘稚实在是太累了,叫了部车,这会儿睡了一觉起来,吹着冷风,神清气爽。
二十分钟后,刘稚到了医院。
急诊的值班护士叫住了她。
“刘医生,后勤把你的白大褂放这了。”
刘稚接了,道了声谢。
盼着下班的丁医生见了她,喜笑颜开,“可算来了,我下班了!”
刘稚脱了大衣披在椅背上,把白大褂穿在毛衣上,扣好扣子。
医院暖气太足了,刘稚坐了一会儿脸颊就泛了红。她怕打瞌睡,摸出抽屉里的咖啡,冲了一条,慢慢抿着。
今天上半夜难得清闲,刘稚坐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来人。
后半夜忙了起来,科室里来了两个喝醉酒打架斗殴的,一个被打昏了,拉过来检查脑子,另一个头顶扎了玻璃片,简单清了个创,处理了下伤口。
所幸砸晕的那个检查完了没发现什么大问题,没用得着大动干戈。
忙完了已经到凌晨三点了,刘稚感到些疲乏。她撑着脑袋眯了一小会,姜护士又来叫她了。
“刘医生,张医生叫您,您能来帮个忙吗?”姜护士的声音明显有点慌乱,“有个小孩可能高热引发了颅脑问题。”
刘稚放玻璃杯,抽出消毒纸巾,边跑边擦拭手指。
到时张医生正跟位老太太解释什么,老太太情绪激动,脸涨得通红。
“小孩发热不是正常吗,为什么要住院?”老太太拔高了音量,不准护士把孩子抱走。
“您孩子酒精中毒了,必须要解毒。”张医生耐着性子跟她解释,“刚刚做了脑部CT,孩子可能头脑也有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