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现在已经八月中旬了,离季覃出国留学的日子越来越近,事出突然,别说该怎么报仇还毫无计划,就是有计划,现在部署也来不及了。但是,季覃心情迫切地想要报仇,不愿意让仇人多逍遥一天。在这种焦灼的心情下,季覃恨不能推掉留学的事情,或者设法晚一年去。
吴澄还是从季娟的口中得知季覃去学校找领导,希望把去美国的公派留学机会转让给其他同学的,结果被校领导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后驳回的事情。
季娟无奈地说:“你说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公派出国的机会为什么不去了呀?他早又不说,临到马上要走了忽然又说不去,也难怪学校领导要骂人,还找上我了呢,叫我好好开导他?可是,我问他,他又什么都不肯说,真是急死人了。你帮我好好劝劝他,也太任性了,这是开玩笑的事吗?”
吴澄提前下了班回家,果然看到季覃也在家,在三楼的露台外看书,眼睛却根本没在书本上,显然在想事情。
吴澄走过去,张开手臂,从后面将季覃柔柔地圈在自己怀里,同时轻柔地吻着他的耳朵、侧脸,温柔地低声问道:“亲爱的,你怎么了?好像心事重重的?”
季覃没回答,目光虚眯着悠远地望向花架外的假山附近,粉红的睡莲停着一只蜻蜓,透明的羽翼在阳光下散出一小片绚丽的光芒。
吴澄握住了季覃的手,大拇指温柔地婆娑了两下季覃柔嫩的掌心,又将修长的手指插|入季覃的指缝,与之十指交缠。
“告诉我,好吗?同性婚姻本来就比一般的婚姻更多困难和暗礁,所以,我们更应该坦诚地面对对方,连善意的隐瞒和欺骗都不应该有,因为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误会和隔阂。所以,告诉我,覃覃,你心里到底在焦虑什么?焦虑到连你一直盼望着的去美国名校留学深造的机会都甘愿舍弃?”吴澄缓缓地,低低地在季覃的耳边说着这些话,让柔情似水的话语顺着季覃的耳朵进到他的心里。
季覃注视着那只蜻蜓良久,直至它飞走。
吴澄并不催他,耐心地陪着他一起看蜻蜓、发呆。
季覃的目光依旧虚无,却慢慢地开了口:“我以为我忘记了,可是,现在忽然被某个人的出现而提醒,想起了那些我几乎已经忘记了的不幸的事事,我还是觉得恨,非常恨……”
吴澄略略握紧了季覃的手,既表示安抚,也表示同仇敌忾,但是,他不打断季覃的话。
季覃转过身来直视着吴澄,表情有些复杂,还有些愧疚,说:“是,我有一件事情一直瞒着你,不是隐瞒也不是欺骗,而是我真的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也许你会觉得很荒诞,但这是真的……其实,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吴澄握着季覃的手掌情不自禁地松开了一点,同时眼睛睁大,带着明显的吃惊的表情瞠视着季覃。
季覃知道这样的事情超出了吴澄的认知范围,这也是他对吴澄无所不说,唯有这一件事没有说的原因,一个是怕吓着他,二个确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季覃自嘲地一笑,说:“不要害怕,我不是鬼魂,不过,阳寿有多久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活过了1995,就是我在那一世里死的那一年,现在呢身体健康,无病无灾,应该会继续活下去吧。你要是实在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就……”
吴澄捂住他的口,不许他继续说下去,说:“我没有害怕,更没有那样的意思,只是,这个事情太突然,太神奇了,我有点……对不起,我是震惊了一下……不过,这个不是重点,你接着往下说。”
季覃别扭了一会儿,被吴澄哄得又找回了继续述说的心境。
记忆的闸门打开,尘封的记忆汹涌而出,季覃讲述的声音带入了当时的情感,有起有伏,说到痛恨处,激动得身体都打颤,被吴澄紧紧地拥住,抚慰说:“没事了,都过去了,现在有我在你身边,再大的事儿我帮你扛着。”
季覃的眼中一片热,哽咽着说:“要说起来,这辈子他们和我井水不犯河水,并没有损害我什么,可是,这几天晚上,我连续做噩梦,梦里都是当时的情景,恨啊,真恨……一定要做点什么,不然对不起我的重生。”
吴澄抱着他,轻抚他的背部,说:“好,我知道了,我理解。这件事,交给我来做,你还是去美国留学,不要因为那一群杂碎就改变你的人生规划。反正我们夫妻本是一体,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经你的手报仇成功还是经我的手报仇,这区别并不大,而且,为了我自己的安全,我也不会亲自出面,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自有人愿意做枪手的,然后,你去了美国之后,我会每天给你打电话汇报这件事情的推进情况,你只管放心吧。”
季覃揽住他宽阔的肩膀,在他的衬衣上擦去了那一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是啊,我是有家有室的人,有了事情,当然不会是一个人去面对,还有他,会用有力的肩膀和手臂为我撑起一片天。
吴澄的声音在季覃的耳边响起,“关键是,我还是有些困惑,这个……前世他们干了坏事,就是要他们偿命也是该的,可是,这一世他们却没有得罪或是招惹过你,当然,报复是必须的,关键是你想要做到哪一步?要他们偿命?还是……”
季覃自己也觉得很逻辑混淆、风中凌乱的感觉,要说偿命的话,这个命还在呢,而且还活得风生水起的,不过,季覃转了转一对灵动的眼珠子,说:“想叫他们招惹得罪我还不简单,我马上起身往A省去和他们结梁子去!”
见季覃又耍上了小脾气,吴澄急忙拉住他,说:“别别别!你就直说要怎么办吧?反正你怎么说我就怎么操作好了。”
“乖,”季覃摸摸他的耳朵,在他唇上落下奖励性质的一吻,又说:“杀人违法,雇凶杀人也是同罪,我没说要他们的狗命。而且,别说这个仇恨有些牵强,就是真的深仇大恨,我也是宁可算了,都都不要你以身涉险,不然,就像是有句话那么说的,输了你,赢了世界又如何?我想的是,我们现在也算是小有成就,财力上比之刘氏只高不低,我们是不是可以弄一点商业上的手段,玩得他们倾家荡产,也算报仇,这样又安全又隐秘又符合我多年学霸的名气,对不对?”
吴澄呵呵地笑,亲昵地揉了揉季覃的脑门儿,说:“是啊,咱家的学霸是要玩点有技术含量的!”他思索着,接着季覃的话往下说:“搞垮刘氏企业?这个……一般来说,企业都有些经济方面的漏洞,不是偷税漏税就是非法经营、违规经营,我们可以派人去私下调查或者卧底,然后……”
季覃说:“不,这个办法我想过,效果不会很好。根据侦探所拿回来的情报,刘氏企业做的是电声成品,就是音响设备那些的,还有点专业水准,做了十多年,现在早就上了正规,就是早期有些违规操作,只怕现在也把脚杆洗干净上岸了,再说,刘氏在A省盘踞多年,刘家那女的的爹是A省数得上的人物,尽管现在快退下来了,在那边的势力也不容小觑,财商勾结什么的我们肯定斗不过他们。毕竟,咱们在A省一点关系都没有,过江龙还难斗地头蛇呢,是不是?所以,我们得设个圈套,把刘家人一个一个地勾到我们C城来,才好施展!”
第80章
盛安卿到C城一周了,这才发现这个烂摊子有多烂,自一年前被某业务骨干卷走货款潜逃后这里就一蹶不振,业务停顿至今,一年多没有营业收入,员工也走得差不多了,至于仅剩的几名员工的工资乃至办公费用则是靠出租盛氏大楼下面的铺面的铺租来维持,也就是说,基本处于停业整顿前的状态。
盛安卿很不满,想给老爷子打电话抱怨却被禁止不得惊动老人家养病,只好忍气吞声地给执掌大权的盛家大哥打电话要求换个地方,大哥轻藐一笑,说:“安卿,抱怨有用吗?事在人为,有些人,哪怕只是拿到一个虚壳,他也能借势起步,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有些人,哪怕是给他一个状况良好的公司,他却是经营得一败涂地。你是爸爸花了大钱送去哥大深造过的,我觉得你应该是属于前一类人,但是,光说不练没有用,你要把实力展示给我们看,我们才能考虑下一步要不要让你经手更有价值的家业。”
盛家大哥基本已经看死了盛安卿在这里没有翻身的机会,因为上一次的卷包事件社会影响很差,供货商上门围攻逼债的场面是上了电视的,这一年来盛氏大楼门可罗雀、衰败不堪的样子怎么还可能招徕得了客户?要知道,盛氏做的是各类电线电缆,在许多行业上运用广泛,量也大,属于是要么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那种走量就能赚大钱的类型,但是,钱哪有那么好赚的,没有良好的客户关系和信任几乎是举步维艰。盛家大哥已经决定用这个地方来证明三弟空有哥大毕业生的名号、实则腹内草包,以将其彻底剔出盛家老爷子的视线,隔绝出盛家的权利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