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覃点点头,说:“是,生意要做得长久,是要遵纪守法,上海去年不是落马了一大批官员吗?据说就是因为在发包建筑工程的时候有许多行贿污职案件,房产行业尤其是此类案件的高发地。”
吴澄舒展了一下长腿,说:“嗯,就是有那一层担心。你说我现在有钱又有你,何苦为了一两个工程去收买官员犯行贿罪呢?不过,这一行门槛太高,不好进入啊。而且,我既没有引路的熟人,又没有已经建造好的工程给自己当口碑,光是凭着一张嘴去游说人家把工程包给我做,太不现实了,所以,必须要出奇招。”
季覃“哦”地一声,说:“什么奇招?”
吴澄说:“你听说过两个新名词,外需和内需吗?”
季覃回答说:“嗯,我听说过,好像……外需就是对外国的出口,内需就是咱国内的需求。”
吴澄赞叹说:“嗯,不亏是高材生,连这么新的词都知道,描述得还很准确。我这里是打个比方啊,假如说以我为参照物,外面的公司发包工程给我做,就相当于是外需,而我自己创造工程给自己做,就相当于是内需。现在呢,既然外需暂时指望不上,何不拉动内需呢?”
季覃一听眼睛发亮,笑着说:“哇,在交大听这一学期的课果然是获益匪浅呢,不过,光是有理论不行,你准备怎么实践性地拉动内需呢?”
吴澄说:“记得我才回来那几天,你天天和我嘀咕要去商业街买铺面,说是以后会有很大的增值空间,我们当时还去看了几处,可惜没有特别合适的,你还记得吗?”
季覃点头,急切地催促说:“接着说啊,别卖关子!”
吴澄说:“这个铺面,其实我可以自己修啊,只要有合适的地皮。自己给自己创造工程来做,不就是拉动内需吗?内需做得好,实实在在的房子在那里矗立着,就是现成的好口碑,没准就能引来外需了!”
季覃先是拍案叫绝,说:“这个主意真好!你真是动了脑筋的,一般人根本想不出来这办法!”
说着,季覃又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想,蹙眉说道:“可是,哪有地皮呢?繁华地段上都是房子,没有那种成片的、可供开发的空地啊。”
吴澄说:“大片的空地是没有,可是有很多一两层楼高的房子,大多是破破烂烂的,人住得并不舒服,也就是占了个市中心地段,交通方便商业繁华的便利。假设你是这样的房主,在市中心有那么一套老房子,住了几十年,楼顶失修漏水,楼下潮湿老有老鼠,一到过年放烟花爆竹的时候就担心老房子被沾带了火星而失火燃烧,这时候,忽然有人主动上门,愿意在原地基上修建新房屋,修成三层楼高的独栋小楼,楼上的两层还是归你,楼下的一层给建造方做商铺用,而修房子的钱不需要你出一分钱,你愿不愿意?”
季覃“哇”地赞叹出声,热切地说:“我要是房主我肯定愿意啊,不用搬迁,还是住在老地方,也不用花一分钱出一分力,就能住上新房子,而且还是两层楼,真是不要太满意啊。”
吴澄笑着说:“而作为建造方的我也很满意,因为我虽然花了修房子的钱,却得了底下一层楼的铺面,相对于在同样的地段买同等面积的铺面,我花得钱更少。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依靠自己拉动了内需,创造了进入这个行业的机会。”
季覃开始在书包里翻找纸笔,说:“那我得给你算算,我们大约会投入多少资金。”
吴澄起身说:“好,你算,我去洗澡。以后再这么滚一身水泥点子,都不是帮别人,而是我们自己的建筑公司的。”
季覃睁圆了眼睛,惊喜地问:“我们要成立自己的建筑公司了?”
吴澄唇角微勾,说:“当然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没有公司,就只是个施工队,个体户!我们俩联手来做这一项事业,立足要稳,但是,起点必须高!成立建筑公司势在必行,到时候我们各占一半的股份。好了,高材生,我去洗澡,你顺便想想我们的公司叫什么名字呗。”
等吴澄去洗澡的功夫,季覃就翻着字典一阵狂找。给孩子取名是个学问,要优美而富含美好祝愿,给公司取名则更是一门学问,不光要寓意好,还要浅显上口,才叫人好记又印象深刻。
季覃想了许多,都整整齐齐地列在一张白纸上,等着吴澄出来一起决定。
最后,经过两人的商量,郑重给公司定名为“安达地产”。安全、安心、通达、发达,符合第一代购房居民对住房的诉求。
作者有话要说:回答读者妹纸的疑问:攻受的最初见面是季覃才重生的那一年,91年。91年8月底两人带着季娟到上海,92年上半年都在上海,92年6月季覃和妈妈离开上海,92年9月中旬吴澄因为季覃误会中途返回C城一次,92年底93年初吴澄做完了整个认购证的行情,离开上海,和季覃团聚。
目前的时间是93年初,季覃13岁,吴澄20岁。
第46章
接下来就是筹办注册公司。
九三年个体户虽然很多,但是,纯个人注册筹办完全私营的公司却十分少见,手续繁琐,还必须在验资账户上存入一百万以上的注册资金,原则上半年内不允许转移。此外,还要事前拟定一系列文件,诸如股东会决议、公司章程等,将银行方面出具的验资报告并工商部门要求准确填写和盖章的公司设立表格,名称核准通知书等交上去,再等上一个多星期的审查,才能拿到营业执照。
审查期间,工商局那边打来电话,说别的都没问题,关键是安达公司的二位股东之一的季覃今年才十三岁,属于未成年人,法律条文上虽然没有明确规定,但是原则上一般不支持未成年人持有公司股份,避免因为其无知操作而给公司造成不必要的损失,给公司其他股东造成困扰之类的云云。
吴澄赔笑在电话里给人解释了半天,又说:“没有法律明文规定,是不是也可以通融一下。我这位合资人虽然年纪小,却是个有大头脑的人,他绝不会……”
工商局的人打断了吴澄的话,说:“哎,你这人怎么是个牛脾气,非要拧着来?说不行就是不行。法律上没有明确规定,是因为有特殊情况。比如说公司的某一位大股东死了,继承人是七八岁的小孩,这种情况法律就没法硬性规定不许未成年人持有公司股份了,对不对?总不能不许儿子继承老子的家业吧?但是,你这种公司才成立就要弄个娃娃股东来,那就不好了,我给你办了,事后要是被上级查到了,还说我办事这么乱来呢。”
工商局的都是大爷,吴澄没办法再纠缠这事,只好回来和季覃商量。也没啥可商量的,一个办法,就是吴澄担任全资股东,第二个办法,就是季覃的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挂在季娟的名下,等季覃成年后再做股权转移。
吴澄因为想要和季覃一起来做这一项事业,而且开办公司并从事房地产这一行先期投入极大的业种必定会耗用不少吴澄和季覃共有的资财,故而他极力主张采用后一种办法,而季覃却略略迟疑。
在季覃心里,还是希望妈妈能再次寻找自己人生的春天,找一个本性好的男人共渡余生,而不是现在这样把注意力和精力全寄托在自己身上。
但是,如果现在公司股权这样配置各占一半的话,季覃很担心,因为妈妈虽然现在身体好多了,医院复查结果也很好,但是,她毕竟是癌症病人,癌细胞可以十年内不复发不转移,也有可能三个月就扩散全身造成死亡,若是那时候妈妈另外有了男人,那男人会不会以配偶的身份来争夺原本属于季覃的股份呢?股份还事少,关键是万一出了这种事情,连公司控制权都有问题了。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就变成了吴澄占有公司股份的百分之七十,季覃的监护人季娟持有公司股份的百分之三十。至于公司法人,自然是当仁不让地由吴澄来担任。
重新提交了股东构成和股东会决议后,工商局那边审查通过,吴澄取回了营业执照。
拿到执照后,又去质监局办组织结构代码,去国税、地税办国税和地税的税务登记证,去公安局备案等等,一大堆的事儿。
等这一切琐事搞定,春节到了。
吴澄去年在上海过的年,今年无论如何不能不回老家陪着寡母幼弟一起过年,只好和季覃依依不舍地告别。
季覃很无聊。
今天季娟有事出门,季覃一人在家无聊,就说出去转转,正好钢笔有些漏水,顺便买一支好点的笔,还有本子用完了,也顺手买两个。
才卖好东西往小区回去,正走在路上,季覃顶头见有两人往自己的方向过来,其中一人就是季覃班上的班长,秦涛。
季覃和秦涛不太对付。
秦涛成绩好,家世好,性格极其要强,从小学开始就是班长、学习标兵、市级三好学生、学校大队长,各项荣誉轻松揽入怀里,从来都是无人争锋。升到初中以后,尖子生多了,要想保持住学习第一名和优秀班干部的荣誉自然要比以前花费更多的努力,不过好在秦涛还能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