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早饭一吃完,略微收拾了收拾,吴澄就陪着季覃去医院看季娟,赶着把这天大的好消息告诉她。
季覃将佛像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妈妈,尤其是吴澄怎么和古董商交涉的过程更是连吹带捧地,把季娟听得一愣一愣地,最后喜不自禁地说:“真没弄错?能卖上那么一大笔钱?”
季覃笑着说:“是啊,妈妈,这下子你再也不用担心钱的事情了,不过,小舅舅劝我暂时不要买,因为现在古董的价格还没有起来,中间又要过一道古董商的手,价值要被打一个大大的折扣,所以,为了不卖亏了,咱们现在先捂住不卖,继续过一段紧巴日子。”
季覃后来也想通了,现在卖古董都是卖给古董商,商人哪有不重利的?至少要给他们盘剥去三分之一以上的价值空间。还不如等过几年经济发展起来了,那时候中国将出现越来越多的本地富豪,其中会有人附庸风雅玩起收藏,大型拍卖活动也会随之应运而生。现在卖,还真是卖在地板上的感觉,就顺着吴澄的意思,再捂一捂吧。
季娟满口感谢吴澄,又对季覃说:“你是要听你小舅舅的,要是按着我们之前的推算,能卖个千八百块钱就高兴得像天上掉馅饼似地,哪里想得到会这么值钱啊?”
吴澄笑了笑,说:“我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说来说去,还是表姐吉人自有天相,在生病落难的时候遇上奇遇。”
吴澄看看时间,大约十点钟的样子,就跟季覃说:“哎,我走了,晚上六点钟过来接你。”
季娟不知道原由,便问吴澄去哪里,怎么还要回来接季覃。吴澄爽朗地回答表姐说:“是我初中开始就玩得特好一哥们,现在在上海交通大学读书,学的科技英语。咱们现在住的房子就是那哥们帮我租的,特活泛的一人。我这来上海两三个星期了,不去碰碰他说不过去,估计得一起吃晚饭。季覃身上揣着佛像,他一个人确实怕不安全,所以我吃了晚饭就过来接他一起回家。”
季娟听了就说:“哟,*的?名牌大学呢!那就叫覃覃和你一起去吧,去交大参观参观励励志,二来也省得你跑来跑去的累。我这里都没事了,就等着下周二做手术呢。再说,叫你那同学给覃覃传授传授考交大的心得,好叫覃覃树立目标以后也考名校。”
季娟既然都这么说了,吴澄就带着季覃一起走,去了上海交通大学的闵行校区。
季覃开始还挺好奇的,跟着吴澄问长问短,这才知道这名为贺斌的哥们算是吴澄的发小,小学初中都是一块儿读的。吴澄在校的时候一直成绩比贺斌好,这哥们属于是吴澄的帮扶对象,风水轮流转,吴澄运气不好,赶上他爸出事就退学了,人家贺斌这边则是鸿运当头,运气那简直就不是一般地好。
考大学的时候学理的男生报考工科理科的是绝大多数,顶不济也会选择医科,谁会去学英语啊?结果贺斌这哥们不挑不拣,大笔一勾,服从调配,又正巧遇上上海交通大学新开一科技英语的专业,因为学外语的基本都是女生的一臂天下,男生寥寥无几,而交大这次想着培养一些能下基层也看得懂技术原理的翻译当然要以男生为上选,便优先录取男生,于是这哥们在一众莺莺燕燕中杀出一条血路,以刚刚达线的分数考上了这一所全国闻名的超级好学校,在老家很是风光了一阵子,被学弟学妹们引为学习楷模。
到了交大,吴澄领着季覃按着寝室号找到了贺斌住的那一间,门开了的时候季覃几乎要被里面飘出来的酸臭味道给顶出去,妈呀这也太难闻了。
再一看里面,跟才刮了龙卷风似地,到处乱七八糟。
可是,人寝室里的男生们都一脸熟视无睹地在垃圾堆里看书听随身听,淡定得叫季覃都觉得不可思议了:童鞋们,把生活环境造得这么脏乱差,你们宿舍管理员不管吗?
一个穿着头发蓬得跟鸡窝一般的男生从上铺翻下来,喊了一声“吴澄”就大笑着迎上前,给吴澄来了个熊抱。
这就是贺斌吧,季覃仔细看了一眼这男生。
长得还马马虎虎,细长眉眼,透着一股子精明劲儿。
就是看上去十分不修边幅,还懒,这都十一点了,还在睡觉呢。
贺斌大声武气地和吴澄叙了几句话,一看都到饭点了,就说要请他们俩人吃午饭。
见季覃拘谨得一言不发样子,吴澄便笑着说:“那好啊,难得遇上你铁公鸡拔毛的时候!季覃,千万别跟他客气,一会儿咱们专门逮着贵的菜点。”
贺斌潇洒地一摆手,说:“行啊,交大的食堂随便你们横着走,呵呵,最贵的菜也就一块二。”
吴澄熟不拘礼地说:“操|大爷的!老子难得走到你的地界,还是带着外甥来的,你一顿食堂的粗茶淡饭就把我们打发了?”
贺斌连忙说:“谁叫你来得不是时候呢,这月底真是吃紧的时候,有食堂吃都不错了。我一贯都是月初吃大鱼大肉,月底吃馒头就咸菜,还是一个馒头掰三顿。”
吴澄挑挑眉,说:“在哥们跟前哭穷,少来!我回家过年遇上你妈,你妈还给我哭诉你一月生活费一百五呢,把你家里都掏空了。”
贺斌大囧,咳嗽着说:“咳,我妈那是不了解情况,怎么逮着人就跟人抱怨,多丢人啊。也不想想,上海是啥物价,咱们那是啥物价,我都够省着用的了!”
贺斌又看看季覃,一撮牙花子,狠狠心,说:“哎,这小朋友是你外甥呢,那就等于是我外甥呀!得,外甥第一次上门,我这当舅舅的哪怕是背债也得请吃一顿好的呢!你们等着,我出去借点钱请你们吃一顿好的。”
吴澄不满地说:“哎哎哎,我外甥怎么就变成你外甥了?还喊你舅舅?你他妈的少占我外甥的便宜!”
贺斌大不咧咧地说:“那他喊我什么?喊我哥呢?那么一来不就等于我矮着你一辈了?嘿,那可就是你变着法儿占我便宜了!哎,不带你这样的啊,上门来蹭吃还占主人家的便宜!”
吴澄扶额,跟这家伙斗嘴等于找虐,便催着他说:“算了,你也别去借钱充胖子了,我请你吃饭!快快快,换衣服,你总不能这么就出门了吧?”
贺斌装模作样地说:“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就算是穷学生吧,该尽地主之谊的时候也得尽啊。”
吴澄没好气地说:“尽什么尽!你再不去换衣服就叫你自尽!快点,别饿着我外甥!”
贺斌在一堆貌似衣服的堆里刨了一阵子,翻了一身衣服出来套上,又拿着水盆牙刷之类的出去,回来的时候居然就穿戴得整整齐齐、人模狗样的。
贺斌又开始到处翻找干净的袜子,没找到,就在一堆没洗的臭袜子里找了一双相对干净的穿上,看得季覃要吐了。
吴澄都为他害臊,说:“你什么大学生啊,还交大的呢?我看你是丐大的吧?”
贺斌丝毫不觉得羞愧,振振有词地说:“不懂了吧,嘿,有句话说得好,‘出淤泥而不染’,说的就是哥这种出场气质。”
话说贺斌这厮听着是吴澄请客,不用花自己的钱,便当机立断不吃食堂,领着吴澄季覃两人七拐八拐,摸进了旁边的华东师大,在女生楼楼下喊了个女生下来,指给吴澄和季覃介绍:“我女朋友。”
贺斌又嬉笑着给吴澄解释说:“我和女朋友现在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天天都要一起吃饭的,一顿不见,如隔三秋,吃饭都没胃口,相思苦啊。哎,你不介意多请她一个吧?”
当着女士的面,吴澄当然是表示全不介意。
背过身,吴澄才悄声对季覃说:“这王八蛋!现在成了我买单,他请客了!切!我怎么有这么个发小啊,送上门来做冤大头!”
带着女朋友成功地蹭到了一顿大餐的贺斌心情很好,在饭桌上插科打诨,谈笑风生地,说个没完。到了上菜的时候又变了个人,跟下山猛虎似地,端起盘子就往自己和女朋友的碗里倒。
基本上是上来一盘菜,就消灭一盘菜,根本没把自己当外人。
卧槽!吴澄见这架势不妙,自己请客自己吃不到不说,连季覃也没落着,当然不干,挽起袖子和贺斌抢盘子,抢到了就把菜往季覃的碗里划拉。
季覃推辞说:“小舅舅,别往我碗里倒了,我吃不了。”说着还用手把碗面捂住,不叫吴澄继续拨菜进来。
吴澄瞪他一眼,说:“把手拿开!吃不了给我留着,不然都叫这家伙扒拉完了。”
季覃心想:呃?他要从我碗里挑菜去吃?这会不会有点暧昧?他发小还在场呢,多不好意思。
显然贺斌的脑电波完全和季覃不在一个频道上。
因为连着上的几盘好菜贺斌都没抢过吴澄,他不甘心又尴尬,便借着女朋友的由头说:“哎,吴澄,你好意思和女孩子抢吃的?还讲不讲点绅士风度啊?”
吴澄原样把话给他踢回去,说:“贺斌,你好意思和少年儿童抢吃的?讲不讲点尊老爱幼?祖国的小树苗,要爱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