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兰溪觉得这样的状态不对,刚在一起的小情侣,不都是黏黏腻腻的吗?她们一下子跳过了这个过程,是不是不太好?
可让秋兰溪生出刚谈恋爱的情侣会生出的羞涩那也不可能,毕竟她们本来就不是走正常程序谈了恋爱。
想了想,秋兰溪自告奋勇:“我帮你画眉吧!”
燕清黎没有拒绝,于是秋兰溪仔细端详了一下才开始落笔。
秋兰溪虽然自己会化妆,但从未给别人化过,着实折腾了一段时间才勉强给画对称。
因为秋兰溪的缘故,早膳还有民间腌制的泡菜,对这个时代的世家贵族而言,这样的吃食实在上不得台面,燕清黎不喜欢也不讨厌,对她来说,只要东西能入口便好,又不是没吃过苦的人,没什么值得挑剔的。
她的行事作风真的让人挑不出错来,秋兰溪吃着粥,不出意料的尝到了些许不明显的药味,不知道为什么,公主府上所有人好像都觉得她需要进补,可实际上,她还真没什么需要补的。
她将勺子递到燕清黎嘴边:“殿下,你尝尝?”
燕清黎迟疑了一下,大庭广众之下太过亲近终究让她有点顾忌,踌躇了一下才张嘴,立时便有点羞赧。
秋兰溪很少投喂别人,成年人了,有手有脚,做这种事不无聊吗?
可此刻,她发觉好像、似乎确实是挺有趣的。
尤其是当对方骨子里就是个很正经的人,稍微亲密点的举动都能感到害羞时。
这样的黏糊让燕清黎感到很不自在,她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燕清黎能感觉到她这些举动下的生涩,就像是在强迫自己改变一样,可她不觉得对方有什么需要改变的。
但她没有说什么,直到上了马车,才跟她说:“你不必如此。”
“嗯?”
燕清黎蹙眉道:“昨晚之事是我自愿的,你不用感到愧疚。”
秋兰溪:“……?”
燕清黎左思右想,觉得秋兰溪行为突然如此奇怪,可能便是因为昨晚之事。
秋兰溪呆滞了一下,她今早醒来并没有怎么深思过昨晚之事,不就是交往了嘛,然后夜色正好,顺理成章的春风一度,又不是没有过。
但此刻燕清黎这么说,秋兰溪才意识到,昨晚似乎还发生了什么比前头交往更重要的事?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朦朦胧胧的记忆顿时开始变得清晰,秋兰溪震惊地睁大眼睛,看着燕清黎欲言又止。
天下间怎么会有这种老实人?
身为武者,燕清黎对自己的身体自然是了如指掌的,天下间再没有人比她自己更了解她身体的每一处,哪怕是秋兰溪善于观察都不可能。
这倒算不上令人头疼的事,毕竟哪怕不了如指掌,她们也是快乐的。
可昨晚喝了酒。
所以秋兰溪就……嗯,她没有再自己默默观察,她直接打直球去问燕清黎了。
亲口告诉对方自己身体哪些地方最敏感,用多大的力量感觉最深,这样羞耻的事换成谁来都是不会答应的,可燕清黎仅仅只是沉默了片刻便开口了,不仅开口了,秋兰溪问她什么感受,她还如实回答了。
秋兰溪很难把燕清黎折腾得精疲力竭,这是两人体力上的客观差距,但昨晚……
她回想起自己那种发自内心的变-态笑声,一遍遍问她“是这样吗”“这样对吗”“真的很舒服吗”就忍不住捂脸,这也太过分了。
秋兰溪难以想象燕清黎当时颤抖着失态的被折腾出声时是什么感觉,偏偏那些弱点还是她自己亲口一个一个说出来的。
“你……”秋兰溪心情复杂,“你是不是傻?!”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燕清黎干咳一声:“你问我的。”
虽然有点难为情,但、但也不是特别难以忍受。
她只是也没有想到,这些小问题落在对方手里时会让自己那样狼狈,连内力都紊乱到使不出来,羞愤自然是有一点的,毕竟她一向冷静自持,因为那种事失态实在有些叫人难以接受,但、但也还好。
反正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我问了你就要说吗?”秋兰溪忍不住敲了敲她,“万一我心怀不轨怎么办?”
她忍不住道,“美人计又不是什么新鲜的事。”
以前秋兰溪觉得她心机深沉,现在却着实觉得她有些憨,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莫测的东西,便是现在忠诚,谁又能预料得到以后呢?
世间恶心事那么多,现在就全无保留,以后怎么办?
燕清黎只是笑了一下,没有多言。
但她相信她是不会的,有些人把自己想得高尚,有些人把自己想得丑陋,只有极少数才能客观的认识自己,燕清黎相信她是不会的。
她比她自己想象得底线要高得多。
不过燕清黎没有将心里话说出来,这样的想法说出来她总觉得有点难以启齿,所以她只是笑,眼神中像是蕴藏着世上最温柔的光,寒风不侵,雷击不倒。
秋兰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
她觉得自己被钓到了。
第54章
秋兰溪的存在不出意外的在朝堂上刮起了一阵妖风,甚至她发挥的比庆和帝想象中的好。
不过上朝第一天,她就借着官员‘衣冠不整’借题发挥,以至于之后官员出门都几乎下意识的带上了镜子,下马车之前照一下,生怕被秋兰溪借题发挥。
这才以往全然是众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因为这些年大宁一直都处在战乱中,官员有时会因为一条战时消息急匆匆上朝,谁还有心情去在意着装,如今虽然战争结束,但这种风气却被承袭了下来。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意识到时代已经变了,风气自然会随之而变,庆和帝也不好拿这些小事说事,可秋兰溪却不怕,于是两人默契的一拍即合。
但朝臣们不这么看,只觉得秋兰溪果真是个祸端妖女,先是王白英,再是燕清黎,现在连庆和帝都开始被迷惑了。
当一群人众口铄金的认为一个人有问题时,绝大多数人都会忍不住怀疑起自己原本的判断来,这让秋兰溪在民间的名声也逐渐被烙印上了祸水妖女的印象。
秋兰溪对此倒是无所谓,毕竟至少从表面上来看,她的行为确实跟好官搭不上边,活脱脱一个奸臣,技能全给点内斗上了。
然而虽然如此,秋兰溪在朝堂上也不是事事顺心,并非是庆和帝想压制她,恰恰相反,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她的官位可以说是节节攀升,可她却反倒与燕清黎矛盾渐深。
职场情侣,最容易发生的便是公私不分,而秋兰溪和燕清黎,都算不上公私不分的人,但她们理念不合。
在又一次燕清黎保下了秋兰溪想拉下台的敌对官员后,秋兰溪已经不想说什么了,下朝后如风一般谁也没理会,直接就叫上春粟走了。
燕清黎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她离开的方向,垂眼与同僚们周旋着,直至庆和帝身边的内侍过来,才让她得已脱身。
随着内侍走进御书房,燕清黎一板一眼行礼:“儿臣参见父皇,不知父皇有何事找儿臣?”
庆和帝垂眼看她,他没想到,曾经纯良坚韧、体贴入微的女儿,也起了窥觎皇位的心思了。
他向来懒得绕弯子,尤其是面对曾经疼爱有加的女儿,此时便也直接问:“你想做太子?”
燕清黎愣了一下,心下了然,父皇不是傻子,对朝堂上的风吹草动本就敏感,如今动静大了,自然不可能瞒得住,有些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她立即回道:“回父皇,儿臣认为,不想当太子的皇嗣,不是好皇嗣。”
至于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当皇帝?毕竟庆和帝身体健朗,有些话自然是不能说的。
把这件事说出来,燕清黎心情也很平静,她不可能让自己得位不正,那必然会让她受制于人,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即使坐上去,也会如父皇一般,等了那么久,才找到一个破局的机会。
最主要的是,民间的风向、秋兰溪潜移默化的言辞,都让庆和帝的观念有了些许改变。
所有自信的人,都会觉得自己能够掌控一切,认为自己不会动摇,可秋兰溪最擅长的,就是让人觉得那种思想转变是自己内心做下的选择,与旁人无关。
“你倒是坦诚,”庆和帝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你就不怕朕从此厌弃你?直接把你赶出朝堂?”
“自然是怕的,”燕清黎抬起头,看着无悲无喜的帝王,“只是这是父皇的权利,父皇想让谁继位,自该按父皇的心意来,儿臣又如何会去置喙?”
“儿臣想当太子,是儿臣的想法,父皇会做什么决定,儿臣也毫无异议,这是儿臣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还请父皇明察!”
庆和帝平静地听着,蓦地笑了一下,这世上,可没有多少人会在他面前说实话,更别提直白的告诉他自己在窥觎什么,每个人都会装得兄友弟恭。
韶光却还是曾经的韶光。
只是,庆和帝也并不是一个容易被言辞所打动的人,在皇子时磨砺了那么多年,继位后又是十几年,无论心智还是手腕,他都非寻常人所能比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