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担心安全,没有分明的阶级,男女或有一定的不公平,可至少绝大多数人,都自由的掌控着自己的人生。
而封建社会习以为常的常态,对她而言又是何等的可悲?
但秋兰溪把自己的心思隐藏得很好,一个学心理的,想要人看不出自己的心情,何等的容易。
燕清黎也只以为她是喜欢自然,就像一些有名的士子,不慕荣华,纵情于山水间。
她也确实没有分出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关注秋兰溪,或许在她眼中,她已经给予得足够多了,家长、掌家之权、出入外界的权利、吃喝不愁的生活……这样怎么会还不开心呢?
燕清黎更关注于朝堂,因为庆和帝对她的宽容,她能得到的权利明显比之前要更多,步子也能迈得更大些,这殊为不易的机会,她不可能不抓住机会。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在这件事上投入得更多,放在另一件事上的心思自然就不可避免的减少,但秋兰溪对此并不恐慌,反而还觉得舒服。
一直关注、揣摩另一个人是很耗费经历的,前世秋兰溪碰到棘手的病人时,在设计出治疗方案并成功后,都会休息很长一段时间,对她来说,燕清黎不过度关注她,于她而言反而是另一种程度上的休假。
如此,时光悄然在指尖溜走,转眼就到了秋收的季节。
宁国击败了滕国,今年终于不用勒紧裤腰带将粮食送往前线了,丰收的喜悦和能不必饿死的幸福让整个宁国都沉浸在了欣欣向荣的气氛当中。
在这种时候,秋猎被提上了日程。
秋兰溪听到燕清黎的问询时,禁不住吃惊的睁大眼睛:“怎么会有秋猎?!”
在秋兰溪看来,这着实有些不可思议,庆和帝不是糊涂蛋,不该不清楚一场秋猎所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那足以让这一年所积攒下来的家底都给花光。
宁国是胜利了不错,但多年的大战结束,正该是休养生息的时候,近几年内都不该有什么大型活动,而该一切从简才是。
难道庆和帝飘了?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事,自古以来许多英明神武的皇帝晚年都很容易变得昏聩,一世英名被毁于一旦。
看着秋兰溪的吃惊,燕清黎想到那些兴高采烈的官员还不如一个未当官的人看得清,她便有些不悦,将剥好的栗子塞她手里解释道:“这场狩猎必须得有。”
也就是说,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秋兰溪若有所思。
燕清黎见她没有拒绝进食,眉眼舒展了几分,不知是不是苦夏,她整个夏季都吃得不多,天气转凉后似乎又有点不太适应京城的气候,还小病了一场,前几日才见好。
“你想去吗?”燕清黎问她。
私心里,燕清黎是不想她去的,毕竟再如何猎场也不如京中安全,但她不会替秋兰溪做决定。
秋兰溪想了想,有庆和帝在,安保水平应该是很有保证的,周边景象她也看腻了,于是便痛快的点点头。
燕清黎见此,也不劝说,只道:“那你在秋猎时很紧我,不必跟那些家眷呆一起。”
她鲜少有把秋兰溪看得紧的时候,秋兰溪机警的察觉到不对来:“有危险?”
如果有风险的话,秋兰溪想……她好像有点更迫不及待了。
明明她是很惜命的,可如今,她似乎已经开始产生点自毁倾向,秋兰溪心知肚明,但医者不自医,她似乎并不知道该怎么治愈自己。
燕清黎看着她有点渴望的眼神,不禁咽下了原本的话,只答:“没有,只是难得有机会能做到跟卿卿做到形影不离。”
她自然的将话题转向松快的方向,权利养人,这些时日掌权后与那些人老成精大臣的争锋相对已然让她对人心都开始变得游刃有余起来,再不是一开始能轻易被秋兰溪挑拨得不知该如何收场的雏鸟了。
秋兰溪闻言便不由笑了一下:“我们每晚不一直都形影不离吗?”
虽然从未doi过就是了。
燕清黎说:“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她却是不说。
秋兰溪也不在意,瞅着她手里那点吃的,如今掌权的燕清黎看着更加的凛然和威仪,这种气质让她看上去更具有距离感,以往那些还会递帖子来邀请燕清黎的女眷都因此少了许多,大抵是意识到对方与自己已然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按理来说,这种变化身边人感觉应当是最不明显的,尤其是秋兰溪大多与燕清黎独处,她并不会摆出多高高在上的姿态,还为了她缠足的脚屈尊亲自动手了三个月。
但秋兰溪是看着她一点点蜕变的,就像是在看着一个传奇的诞生,然而这其中没有崇拜也没有亲近,而是一种燕清黎不会理解的,横亘在她们之间的距离感。
燕清黎没察觉出这种不对,她将栗子放进秋兰溪手心,道:“我从父皇私库里挑了几匹布来,让绣娘给你做几身劲装,你想穿盔甲吗?”
她突发奇想地问,秋兰溪不由想起上次燕清黎把王妃才能佩戴的首饰给她带上出现在庆和帝面前时对方的脸色,连忙摇了摇头:“太重了。”
燕清黎一想也是,盔甲虽安全穿着到底不便,便道:“我让冬雪去将金丝软甲改改,到时你记得穿上。”
秋兰溪应了声,便专心吃起了栗子,独处时,她已经不再绞尽脑汁的找话题了,燕清黎也已经习惯,她认为这是从陌生走到熟悉的必然过程,却未曾想过,若真的心意相通,哪怕是一点小事都会想要分享,又怎会默默无言。
燕清黎却不这样觉得,她没有见过恩爱夫妻是何种模样,只能靠自己所见所闻和自己的理解去猜想,伸手给秋兰溪倒了杯茶怕她干渴,秋兰溪捧着茶杯对她笑了一下,就像是明媚的重瓣花开放,夺目而靡丽,全然看不出丝毫愁思与脆弱,尽是被娇养出的贵气。
于是燕清黎也不由跟着笑了一下,她已经逐渐明白,始于容颜的吸引,再如今却已然不需要她再做什么,只需秋兰溪笑一下,她便足以知晓自己的心意。
她觉得秋兰溪也定是知晓的,但她之所以一直维持原样,便是想为了那份名正言顺。
毕竟,还未正式在父皇那叩首过呢。
第40章
京中众人前往北郊秋猎当日,天色正好,不过燕清黎似乎没有骑马的兴致,跟秋兰溪一起进了马车。
她的衣袍内大抵是穿了什么软甲,跟秋兰溪第一次碰上她时所感受到的那种咯手的感觉大差不离,不过秋兰溪现在却已经不会再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强忍着了,发觉靠的不舒服之后立即便换了个坐姿,宁愿靠在有些颠簸的马车上也不想再靠着她。
燕清黎无奈看她,倒也没故意再将她拽回来,只非要拉着她的手,秋兰溪觉得燕清黎大概是个手控,不然也做不出这种事来。
到皇家猎场时已至午时,大大小小的分布在其中,并不需要人如何修整,但今日仍不会正式开始狩猎,毕竟跟着大领导一起出来‘团建’,形势主义是怎么也少不了的。
不过燕清黎倒是没想这种时候往庆和帝身边凑,直接将自己的马牵了出来,把手一递:“上来试试?”
秋兰溪其实挺想自己一个人骑的,但那显然是不现实的,燕清黎握紧她的手,俯身揽着她的腰将人抱到马背上。
马蹄踩进泥土里,比在京城中骑马要轻松许多,不需要太过顾忌是否会冲撞到人,燕清黎将缰绳递给她,自己则覆在她手上,轻声问:“想学吗?”
热气在耳畔喷洒,秋兰溪忍不住躲了一下,才道:“我可不学,颠久了腿疼。”
对任何初学者而言,一开始学的时候都必然会吃苦头,若吃苦之后能尝到甜头还好说,可秋猎也不过就这么几天,学会了回去之后也用不上,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去受罪?
燕清黎轻笑了一声,也不多劝,策马让其奔驰起来,秋风拂面而来,尚有些绿意的风景一眼望去别有一番滋味。
奔驰了一会儿,怕秋兰溪被颠簸得受不了,燕清黎把速度降了下去,秋兰溪不由扭头看她:“怎么停了?”
这种近乎于自由的感觉让人忍不住迷恋,秋兰溪前世跑步嫌累,飙车嫌危险,很少进行极限运动,在她眼里,骑马也属于危险运动之一,此时却有些迷恋。
燕清黎愣了一下,才捏了捏她大腿问:“不酸?”
秋兰溪摇摇头,今天在马车呆了那么久儿,明天肯定得腰酸背痛,既如此,也不差这一点了。
燕清黎见此才重新加快了速度,秋兰溪享受的闭上眼,野外无疑是很容易让人舒缓压力的地方,不过呆了一会儿,她就感觉内心仿佛轻松了一些,干脆整个人都往后一躺,享受着这难得的‘放风’时刻。
大抵是觉得狩猎与自己无关,她没有将头发束起,此时发丝被风吹得乱飞,燕清黎在她背后着实吃了不少头发。
过了好一会儿,燕清黎见跑得实在有些远了,才不由慢下速度往回走。
她低头看着秋兰溪,才发现她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睡着了,燕清黎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被风吹了不短的时间,摸上去触感微凉,燕清黎不由把她往怀里带了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