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爱面子的陈聪发酒疯的模样让谁看了也不忍心,章泽心想时间还早,便顺着他的意思答应了下来。程冀中偏要请客去淮兴最高档的娱乐会所,还打电话跟妈妈桑订包厢,章泽直接把手机从他耳朵下面抢了下来,才把豪华包换成普通包。
龚拾栎他们争先恐后地捉弄醉醺醺的陈聪,陈聪倒还有意识,跟他们打出了一身汗后酒醒了不少。一堆人结账出门,章泽说什么都不肯坐醉汉开的车,只能一堆人可怜兮兮地打车前去。
程冀中他们显然是这里的老客人了,浓妆艳抹的妈妈桑专门等在门口,见到龚拾栎就上前打情骂俏,丝毫不顾及龚拾栎看起来都有她儿子大了。寒暄一阵后她将视线扫向其他人,看到章泽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态度小心了起来。
迎着一群人到厢内落座,上了好几个果盘,章泽忙着把陈聪摆布到座位上,模模糊糊听到妈妈桑的声音:“还照着往常那样吗?”
他还没回过神,便听到程冀中回答了一句“要几个漂亮点的。”,顿时就是一惊,然而等到他扯开陈聪的手回过头去要阻止那妈妈桑时,人家已经小心地推开门出去了。
章泽翻了个白眼,裤兜里的手机恰逢此时振动了起来,接通一听,那边是杜行止的声音:“在哪里?”
“啊,累死了,”章泽小声抱怨,“我们在这个叫什么地方的夜总会,陈聪他喝醉了,闹着要唱歌,还在发酒疯呢。”
夜总会!
电话那头的杜行止一个激灵从沙发上蹦起三丈高,声音拔高了不止半点:“不许去!”
章泽不明所以,呐呐地回答:“都在这了,龚拾栎他们也在这呢,干嘛不让我来?”
杜行止张了张嘴,嘴里牙齿磨地咯咯直响,在原地不住转着圈:“你你你……你们没叫女人吧?”
章泽刚想回答没有,就忽然想起刚才程冀中说的那句话,气势顿时弱了半截:“……没叫……”
杜行止眯起眼:“到底叫没叫!”
章泽低着头,沉默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回答:“……不是我要叫的……”
果然叫了!
杜行止脑仁砰砰跳着发疼,眼中含着一簇火,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他心中的不安果然是正确的,章泽这种招蜂引蝶的体质无论如何都拗不过来。在身边的时候杜行止就每天担惊受怕,生怕一个不小心章泽又给自己弄个情敌出来。章泽一个人回淮兴他就是第一个不放心的,以往在淮兴还没到北京的时候他就发觉了,章泽的那群同学没一个是单纯的,尤其是那个现在章泽还挂在嘴上说个不停的陈聪,当初陆路还跟自己抱怨过陈聪阻挠他跟章泽独处,这尼玛是什么目的?
现在居然还敢带着章泽去夜总会,还叫小姐!
虽然很清楚章泽这种人是绝对没胆量背着他偷吃的,可这一刻杜行止还是相当的出离愤怒。
他丢下一句“我明天到淮兴”后匆忙挂了电话,章泽听到嘟嘟声的时候有些发呆,心忽然虚了下来,捏着电话忐忑不安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拨过去后杜行止也不肯接了,直到龚拾栎开始高声喊章泽的名字,章泽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他转头去看龚拾栎,却赫然发现屋内已经多出了一排刚才还不在这里的女人。
这群女人长得都挺漂亮的,穿着很清凉,基本上都是薄薄的一件裙子,有旗袍模样的也有长裙模样的,妆都不浓,年纪也不大,有几个还留有肥嘟嘟的脸颊,杏仁眼水汪汪地眨动时,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章泽对上其中一个的视线,吓得一个倒仰,往沙发里缩了几寸,就见那妹子步步逼近,眼看要坐过来了。
章泽连忙摆手:“我这边不用了!”
姑娘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道异芒,粉色的嘴唇抿了起来,头微垂,仍是走过来坐在了章泽的身边。
她拿过果盘里的一个苹果削了皮,小心地切下一块用叉子叉到章泽嘴边:“晚上喝酒不好,先吃点东西垫一垫吧。”
龚拾栎和程冀中他们有心活跃气氛,开始起哄:“噢噢噢噢!我们来了那么多次都没有这么贴心的服务果然还是看脸啊!”
赖一通笑道:“章泽你就从了吧!”
章泽急死了。他是有道德底线的,现在既然跟杜行止确定了关系,就绝不会在任何时候在外面胡来。对方亲昵的态度令他很是为难,章泽索性不给面子,头朝后仰着,眉头微皱:“我真的不吃,谢谢了。这边不用你帮忙。”
女孩垂下眼。她的模样在会所里算是受欢迎的,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里青春风格几乎无往不利。以往的痴肥的男人们只消她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就能被迷得找不着北,章泽是第一个如此不解风情的人。可偏偏……他长得这样出色。
女孩微微咬着嘴唇。女人们没有不像往浪漫爱情的,章泽的模样和气质无疑说明了这是最纯粹的一个白马王子,能跟这样出色的人春风一度,哪怕不给钱,她也是情愿的。
看出章泽这样不情愿都没发脾气想来性格很好,她也就没有因为章泽的一句驱赶就起身离开,而是放下苹果后又拿起一枚龙眼剥去皮递到章泽嘴边,大大的一双眼里像含了雾,惹人怜惜:“我很安静的,帮你递水果倒酒都可以,别赶我走了。”
章泽的不自在险些要发作,没想到一旁一直安静昏睡着的陈聪倒先他一步发飙。他倏地坐起身来揽住章泽朝自己身上一带,通红的双眼不善地瞪向那姑娘,声音里的温度几乎临近冰点:“让你滚,听到了吗!”
“我……”女孩一愣。
陈聪随手在旁边的茶几上摸到一架遥控器朝着墙上砸去:“滚!!”
这一声吼如同平地惊雷,一屋子人都被他吓到了,却见陈聪忽然撑着身体爬坐起来,朝程冀中他们大骂:“谁他妈叫小姐来的?都他妈有病吗?来唱歌还是来嫖妓!?”
喊人来的程冀中有些尴尬,但也不能对发酒疯的陈聪说些什么,挥挥手让在吧台里开酒的妈妈桑带人离开。妈妈桑发了话,那个百般不愿的姑娘才悻悻站起身来,眼带泪光地扫了章泽一眼,依依不舍地离开。
陈聪的手臂箍在章泽腰间,勒的他有点呼吸困难,章泽便伸手去掰,嘴里小声哄:“不要发脾气,人都走了,你快睡吧我去点歌给你唱。”
哪料到腰间的手臂一直没有松开,陈聪反倒用了点力气将章泽拽到怀里,脑袋搁在章泽的肩膀上闭目养神了起来。
大伙面面相觑,龚拾栎的眼神有些复杂,在包厢昏黄暧昧的灯光下很难被人发觉。他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让他靠一会儿吧。”说罢起身去替大家点歌。
轰鸣的音乐声响起的时候章泽感觉到肩膀上的脑袋动了动,陈聪低哑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了过来:“你知不知道……”
“什么?”章泽转头看他。
陈聪醉眼迷蒙,痴痴地盯着章泽的双眸,这双眼睛从第一次见面起就在他脑中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直到今天,仍旧是他心里不可攀摘的存在,然而偏偏……
“……没什么。”他小声说着,埋首在章泽的肩窝深深地吸了口气,松开手倒向旁边,闭着眼不动弹了。
章泽被音乐吵地头昏脑涨,见陈聪睡了,也站起身来往外走去,打算洗个手。
他离开后龚拾栎坐到了陈聪的身边,侧头盯着他,目光颇为不善:“你刚才说什么了?”
陈聪装睡着,终于装不下去了,捂住脸低声笑了一会儿后慢慢趴到沙发上,脑袋枕上龚拾栎的大腿:“有这个贼心,没这个贼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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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泽穿过长长的嘈杂的走廊,周围喧闹的音乐声盖过了他的脚步,躲在洗手间里放水后冲手,大门处陆续进来了其他的人。烘干手的时候,他忽然听到身后有个年轻的男声喊他的名字。
下意识回过头,他借着灯光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个头比自己稍微高一些的青年,正抻着脖子眯着眼等待自己的确定。
“你是……”
“真的是章泽?”那青年顿时兴奋了,也不去干正事,两步走到了章泽的面前,“我是宝林啊,你忘记了?才多久没见你怎么能忘了呢?”
章宝林?章泽有些迟缓地打量他。大概是长得太快的原因,章宝林看起来跟小的时候一点也不像了。小时候的章宝林是有点肥胖的,可现在却成了正常的体型,因为烫了一头黄色卷发的原因,看起来异常的醒目。平心而论,章家人长得都不差,章宝林更是跟章悌有那么点相似的地方,皮肤微黑鼻梁高挺,单眼皮聚光而有神。他身材高大,穿了一套条纹的网球衫配高尔夫裤,脚上踏着皮凉鞋。被杜行止耳提面命地指点了那么久,他自然而然开始查看起章宝林的穿着,网球衫是小熊的新款,高尔夫裤是BOSS的经典款,脚上的皮凉鞋不知道品牌,但一看款式和皮质就知道不是国内目前的流行趋势。
这一身衣服可得砸不少钱,还得有人去国外或者自己去国外带,章宝林发财了?
章泽眉头微挑,并不热络,冷冷地看着他。他有点后悔刚才应腔了,早知道是章宝林,他就该有多远躲多远。在栗渔村的时候章泽姐弟可以说是受尽了这个亲人的欺凌,章宝林不光自己欺负他们,还拉帮结派联合村子里所有的孩子孤立姐弟两人,上辈子连带这辈子两次,章泽更是被他推下河里性命垂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