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杜行止去了个电话。
“下班没?”
那边的杜行止似乎刚刚从嘈杂的会议室里出来,背景音从嗡嗡嗡猛然转为寂静,声音倒是一如既往带着金属嗡鸣:“差不多了,你在公司吗?我下去接你?”
从顶楼到杜氏生煎坐电梯也就几秒钟的功夫,杜行止这个地产公司老总的出现压根没让杜氏生煎出现丁点骚动,前台抬头看了他一眼,只是笑笑,同时朝着章泽办公室的方向一抬手。
杜行止很自觉地就迈步走了。
相比起行者地产的三层办公区,杜氏生煎的一层楼倒是显得逼仄了一些,只是C区的大厦杜行止同样为章泽留了两层的富余,目前正在做进驻前的装修排味,再过几天,说不定他俩又可以一起在C区同进同出了。这些年两个公司的总部一直在变动,越办越大,越换越宽敞,杜行止每到这时就忍不住想到章泽刚开公司时用自己的一处居民房作为临时办公地点的场景。那个时候的章泽还很认真地为划分办公区大厅伤脑筋,现在短短的十年,却已经发展到如此规模。
章泽在他进办公室之前心有灵犀地推门出来,一瞧见杜行止,下意识就露出个笑。
老夫老妻了,这就是默契。杜行止回应了一个充满宠溺的瞪视,上前握住章泽的肩膀,无名指上的指环划过一道不那么明显的辉芒:“去哪?回家还是先吃饭?”
“回家吧,等会儿还要去参加我妈的婚礼,我刚才和我姐打电话,她带着小宝已经到家了,家里肯定准备了吃的。”
时至今日,章母终于答应了李长明的求婚,在快要退休的年纪又要重新踏上婚礼的殿堂了。章母是不想大办的,毕竟是二婚又那么大年纪了,她总觉得疯疯癫癫的不像样。可李长明却说什么都不肯答应,他自己张罗着看婚纱看场地连宴请宾客的菜色都一样一样尝味道改良,显然是对和章母的婚礼抱了极大的热情和期待的。
章悌跟诸隽侯结婚后没多久就生了个男孩,取名叫做诸棣,到如今已经两岁,牙牙学语的年纪顶着胖乎乎的包子脸很是可爱。作为诸家的长孙,这孩子可谓是带着所有亲人的期待出生的,落地后自然也受到万千宠爱,不说别人,单只两家的老长辈便视如珍宝。章泽一开始打的抢过来做自己儿子的念头便被无情击败了,后来倒是试图骗诸棣叫他爸爸,被诸隽侯的爹妈发现后,立即一脸惊恐地将他和小孩进行了隔离。
杜行止挑眉:“你姐不是怀孕了吗?挺着大肚子还那么早回来?”
“我妈结婚,开玩笑!天南海北也得赶回来好不好。”
章泽一摆手和跟他打招呼告别的员工挥了挥,心中倒是充满激动的。
留在公司内的员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盯着章泽和杜行止两个人无比相称的背影,嘴里啧啧啧,倒是难得有胆量在背后开始打趣老总。
两人从进入停车场开始就手牵着手了。在外为了一些不得不有的考量,该保持的距离哪怕再不愿意他们也得保持,可是私下里就没了这种顾虑。手牵手掌心相贴十指交扣的感觉对杜行止来说是任何字眼都无法形容的美妙,虽然已经结婚十多年,可是与章泽对视久了,现在的他仍旧会有面红耳赤的冲动。各种科学不科学的纸媒做的那些有关肾上腺素的研究完全没有在他们身上显示出多大的特性。保持了十多年的爱情,现在加上亲情,他们早已密不可分无法割舍。
两个人的性格都不是会随意吐露心声的存在,但有些话自不必说,对该知道的人,此时无声胜有声比任何衷肠告白都要来的浪漫。
家里很热闹,老小区的那处跃层的小复式几乎就成了全家人的革命根据地。不论涨到怎样一个身价,章母和张素都没有选择别的看上去更加高端的别墅区,这个家从她们来到北京的时候便落成,时至今日,已经成为所有人心灵的港湾。
还没进门章泽便听到笑声了。
和杜行止对视一眼,他们推开门,入目便是一个小胖丁坐在地上一脸茫然抬头的画面。
诸棣穿着背带裤和蓝色的海军衫,大概是被喂的营养太过,整个人圆的就像被吹大的气球那样均匀。他就像个从奶里泡出来的存在,从声音到动作都软绵绵的,带着这个年纪的孩子特有的干净和治愈感。
章泽的心情一下子飞扬了起来,撒开跟杜行止交握的手朝着诸棣的方向一个飞扑:“宝宝!”
“噗——”孩子一双溜圆的大眼睛盯在他脸上,闻言浑身一颤拍了下地,“papa!”
章泽下意识看了周围一圈,没发现诸家二老存在,一张脸立刻笑的像花儿一样,抱着孩子猛亲了一口:“爸爸在这儿呢!”
“唉唉唉!”那边的诸隽侯不干了,茫然地瞪大眼伸出尔康手:“爸爸在这儿啊!”
诸棣看都没看他一眼,笑眯眯地抱住章泽的脖子不肯撒手。还站在门口处的杜行止撇了撇嘴,没好气地瞪了诸棣一眼,这孩子别人不知道,他可太门清了,从小就是个好色鬼。章泽带他出门玩的时候,因为长得实在是可爱,总有人要给他吃糖,给糖的要是个美女,那他肯定是笑眯眯收下的,要是长得不太好看,这小子就一脸义正言辞地拒绝:“妈妈说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
鸡贼地杜行止都不忍心看。
全家人里就章泽长得最符合他审美观,这小子也不知道是真被骗啊还是心里有小九九,章泽教他说爸爸的时候,没重复两句他就给学会了。从那之后章泽可真是把自己一心都系在这小子身上了,杜行止看到偶尔也会吃味。
章悌捧着自己的大肚子,她这肚子这回吹到大的有点出奇,还没四个月呢看着就跟人五个月似的那么大。一脸笑慈祥笑容捧着果盘站在一边朝诸棣喊:“诸小棣,不许偷亲你舅舅!”
诸棣浑身一颤,贼溜溜地从章泽的颈窝里探出个头来找他妈。
章悌眉头一挑,上前去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儿。
诸棣捂着额头惨兮兮地贴紧了章泽的侧脸,他刚才就偷亲了一口,还只亲到脖子那里,妈妈的眼睛也太尖了。
章泽不知诸棣的真面目,还一脸心疼地替小孩声讨章悌:“你怎么能这样呢?打坏了怎么办?”
章悌翻了个白眼,给杜行止飞了个眼神。
杜行止接收到章悌的嘲笑,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反正章泽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关心我的身体了,我现在已经请假了,不会断更的,大家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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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番外——十年番外
章母和李长明的婚礼,出于各种考量,选在了下午举行。
婚礼邀请到场的来宾只是有亲属关系的亲人和一些关系十分亲密的朋友,场地也算不上豪华,只在一家开了很久的老饭庄包下了大堂。不是李长明不像大半,只是他们这样的人家一举一动都在众目睽睽之下,太奢华的婚礼虽然表面风光,但风光之后落人话柄却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儿。
婚礼禁送红包和礼品,没有守礼的桌台,杜行止和章泽他们到的时候,章母正穿着自己红色的曳地长裙对镜梳妆。
“妈。”章泽叹了一声,从镜子里盯着脸上带着皱纹却有着说不出优雅的女人,心中百感交集,忍不住上前按住她的肩膀:“你今天好漂亮。”
章母微微一笑,侧头拍了拍他的手,显然明白儿子复杂难言的感情。事实上,她也从未想到过自己还有一天能再次踏上婚礼的殿堂。
她是个传统的女人,从出生开始就生长在小村庄。她干农活、嫁人、生孩子,替一家人操持生计。那个时候,她甚至都不曾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三十岁以前,她以为自己的人生已成定势,一辈子就只能是那个平凡的容易满足的小女人。只要一家人能身体健康,衣食无忧,她就感觉到莫大的满足。
和章父离婚后,她迷茫过、恐慌过,甚至觉得自己未来的人生一片黑暗。如果不是两个孩子和好姐妹一直在身边鼓励她,也许现在的她至多只是个眼界狭窄守着小店脾气暴躁的老太太,一心期望着两个孩子能成材,将自己从窘迫的生活中拯救出去。
人生的机遇太难以捉摸也太多彩,上一秒的我们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章母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可她偏偏就如此幸运地获得了这常人难以企望的一切。出色的儿女、丰厚的产业和爱他的男人。
张素在得知她迟迟不结婚是为了自己之后,既有欣慰又有无奈,不愿意看到好姐妹因为担心自己而错失幸福,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在帮着李长明说服章母同意结婚。
章母最终还是妥协了,为了他们也为了自己。
对上儿子复杂难明却不掩喜悦的眼神,她便知道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虽然已经算得上是个老年人,可章母从外表到心态上却都比同龄人看上去要年轻的多。虽然有皱纹,可因为保养有方的关系,她的皮肤并不那么松弛,皱纹也只是在无法避免的一些部位出现了而已。且面色白里透红,脸上没有出现这个年龄段的老人都有的老年斑。她烫着黑色的中长卷发,头发蓬松而有形,配上脸上薄施的淡妆,眼神锐利水亮,透着难言的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