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心浇灌的果实渐渐成熟,他们在蒲公英纷飞的校园第一次接吻,第一次拥抱,第一次在彼此的手中青涩的释放,初尝禁果的少年热情似火,恨不能天天把彼此吊在嘴边,终于有一天晚几只手电的光芒照在他们赤luo年轻的身体上。
双方家长都给请了来,裴澈的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而且和学校的人都很熟悉,受不了这样的羞辱教授当场给了裴澈一耳光就给带走了。裴澈逃不脱父亲的禁锢,他想知道汤淼会怎么办?
汤淼父亲的高楼塌了,儿子带给他的荣誉本来是那垒起来的一块块砖,现在都刻上了羞辱的印记,他觉得自己的儿子神经出了问题,把他送进了县城里的精神病院。
裴澈从家里跑出来,带着他所有的积蓄,他想好了哪怕是去当搬砖的建筑工人也要和汤淼在一起生活。
裴澈是爬了很高的围墙进的那家精神病院,很快被人发现了要把他赶出去,他大吵大嚷,喊着汤淼的名字,他知道汤淼好好的,同性恋不是病,更不是精神病,他们其实只是一对普通的恋人,只是恰好是同性。
汤淼听到了他的声音,但是他出不来,四周的窗户全是铁栅栏,他已经是给关成受惊的小鸟,但凡有一丝天空的召唤他就想飞翔。
谁也不知道他怎么弄开了五楼的气窗,他爬上高高的平台,像一只小鸟一样对着裴澈打开了翅膀。
那天的事情是裴澈后来写的,已经看出了裴澈的不正常,他说汤淼就是一朵蒲公英,被风吹到不知名的地方,那一天,下了一场蒲公英的雨,漫天雪白,如丝如棉。
汤淼高高的飞起,轻轻的落下,染成红色的蒲公英漫天纷飞。
汤淼的死给裴澈的打击是巨大了,他眼看着自己几个月前还抱在怀里的鲜活柔体支离破碎,大量的鲜血从头颅和口鼻里涌出来染红了天染红了地染红了他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不,裴澈已经没有未来!
裴澈像一只沙漏,所有的意识都流淌集中到一端,一端沉重的不能负荷,令一端轻飘的苍白空洞,他再也不法平衡的生活下去,于是他放弃了自己,心甘情愿溺死在一片空白里面,不思考,不挣扎。
裴澈的父亲不能接受自小用心血浇灌的儿子变成一个精神病患者,更不能接受世俗给他的白眼。他给儿子办了退学,送到了美国加州的妹妹那里,裴澈独自一人在凡纳克精神疗养院住了两年。
两年,两年,常飞的心痛的无法呼吸,他不能想象裴澈这两年是怎么过的,更不能想象裴澈是怎么坚强的站起来考进了那所大多数人都可望不可及的哈佛大学。
一直以来,常飞都以为裴澈是强硬的,甚至是无坚不摧的,可是他却没有想到他内心娇弱的几乎不能碰触。原来裴澈根本就不是冰,他是水,无形无状,没棱没角,可以深入其中,却无法带走。
常飞坐在去北方小城的火车上,下一站他将到汤淼的故乡,他知道他追不上裴澈,但是他愿意踩着他的脚步把他走的路走一遍,然后感受他的沧桑和温柔。
北方的冬天冰天雪地,常飞走了很久才找到那个墓地,一切都掩埋在皑皑白雪里,纯洁的仿佛这世界不曾有过歧视和丑恶,常飞在刻着汤淼字样的墓碑前长久的站立,如果对方可以听得见,他愿意诉说他和裴澈之间的一切,他也会告诉他,你是他过去的风景,而我会和他一起在风中颤抖,等待雪花绽放,一起天长地久。
离开这座小城后,常飞一直在追赶裴澈的路上。
他不知道裴澈会去哪里,他拿着那本世界地理,沿着标记的路线一路走过去,他看过美国的大峡谷,也去过印度的金庙,他在悉尼的歌剧院里听歌剧,也去威尼斯参加狂欢节,圣诞节的时候他在爱丁堡的露天咖啡厅观看长头发的流浪艺术家用小提琴演奏RAYAL MILE。
柔和的琴声仿佛四月的湖水,温柔的涌到常飞的心里,渐渐的蒙上了一层忧伤。
这不是一首适合圣诞节的曲子,但是一首适合常飞的曲子。
当细微的弦音消失殆尽,常飞已经泪流满面。
世界这么大,没有人注意常飞的忧伤,很快的,欢快的风笛声想起来,人们拉手跳起了舞蹈,当焰火璀璨盛放时,一个金发蓝眼的美女记者开始采访大家,大概就像央视那种“你幸福吗?”的采访,作为当时在场很少的中国人,常飞接受了采访,他用娴熟的英文问:“你们的节目会有很多人看吗?”
美女记者对眼前这个黑头发黄皮肤的小伙子很热情,她回答“Yes。”
常飞对着摄像机用英文说:“我想唱首歌送给我的同性恋人,现在不知道他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在干什么,我想告诉他,裴澈,回家吧!”
常飞的歌唱得并不是很好,但就算不懂中文,美女记者也听出了里面缱绻深情。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一切风景都看透
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常飞唱完了,凝视着镜头就像凝视着的恋人,他用中文说:“裴澈,不管走多远,不管等多久,我,一直都在。”
常飞不知道这个节目在英国是现场直播,此时在距离他不过几条街圣路德公园旁边的一座维多利亚风格酒店里裴澈目瞪口呆的看着电视,他蹲在电视前面几乎是贪婪的用手指隔着冰冷的屏幕描摹着常飞的眉眼,黑了,瘦了,却更有男人味儿了,看着泪水从常飞的黑眼睛淌出来,听常飞说让他回家,听常飞唱歌,听常飞说一直在,裴澈再也支持不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常飞,我爱你,一直爱,可是我不能回去,我怕,怕如此不完美的我怎么会配上那么完美的你,我的生命是在刀尖上舞蹈,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脑子里那根弦轰的就断了,到那时疯狂暴躁忧郁的裴澈不会是你喜欢的裴澈,我不会让你看到那么恶心的我,时间是一幅良药,总有一天你会遇到更好的,然后忘记我,而我,可能早化成一朵蒲公英也不知被风带往何方!
常飞不知道他的这个视频很快就在网上热传,他的家人朋友都看到了,他哥眼睛红红的,心里疼极了自家小王子,他跟他爸说:“给他多打点钱,你看又黑又瘦,这要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常爸爸叹气:“我养这个儿子不如养个闺女,满世界给我丢人去,这要是早几年我一准儿毙了他。”
常闯烦躁的摆手:“爸,别说那些不着调的话,你能舍得,飞儿可是你心上的。”
父子两个齐齐叹息,真是儿大不中留呀!
这个视频赵晨曦也看到了,此时他正在赵魏家照顾简丹。
简丹的手术非常成功,但由于肿块大于1.5厘米并且腋下及周围淋巴结有转移,还需要做4-6个疗程的化疗。
简丹厌恶住在医院里,最后和医生沟通好,只需要化疗的时候来住院其余时间住在家里。赵魏的最后一站比赛迫在眉睫,再说他也不太会照顾人。简丹都让他们走,说自己有特护有厨师要他们干什么。赵魏一听就火了,抬脚就踹倒一个花盆儿,赵晨曦皱着眉毛看他,心说赵魏在他妈面前戾气怎么这么重?
赵魏同志在成功的踢翻花盆后就开始给他妈上课:“简女士,你切的是胸不是脑子吧,你是不是嫌我们在这里耽误你和梁睿眉来眼去呀,我告诉你,化疗很痛苦,你马上就会掉头发皱皮肤变成一个干巴枣儿,你确定梁睿见了你这个样儿能接受?”
赵晨曦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儿子,他低声呵斥他:“赵魏,你胡说什么呢?”
简丹倒是没生气,她柔声说:“我不会让梁睿留下,他也走。”
梁睿站在房间门口,听到这话冲进去,大声说:“我不走。”
简丹仰起憔悴的脸,不施脂粉的她真的见出老态,她平和的对梁睿说话,可是语气里有不容人拒绝的严厉:“梁睿,我现在什么也给不了你了,你还是走吧。”
“简总,你这话说的太伤人,我什么都不要,就想陪陪你。”
“梁睿,我们好歹在一起这么多年,你该是知道我的,请给我留一点尊严,记住我的美丽就行,不要看到我的丑陋。”
“简总,我?”
赵晨曦伸手拍拍他,然后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下去。
赵晨曦走到简丹的轮椅前,蹲下身子平和的说:“阿姨,你现在是病人,不适合发挥指令的,您儿子就在您眼前,为什么您不给他一个担当一家之主的机会呢,现在我们说定了,赵魏回车队,梁睿该干嘛就干嘛去,而我就留在北京照顾您。”
“晨晨,我真不需要。”
“阿姨,您怎么就和赵魏一个臭脾气,让我照顾您您觉得不舒服吗?赵魏是您的什么,我又是赵魏的什么,除非您不承认我和赵魏的关系。”赵晨曦说的有点急,眼圈都红了。
赵魏一看媳妇生气了,立马就板起脸来:“简女士,别给脸不要脸,晨晨这些日子容易吗?天天医院家里两头跑,你就不能顺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