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我和秦睿谈什么,你知道吗?”
秦君愣了一下,考量了半刻,试探性的道:“作为秦家人,有些话我不能说,秦遥也不能说,做决定的人就那一个人,总之你要尽力去谈,不管是什么话,只要能让做决定的人松动,那就行了。”
楚易嘴角渐渐僵硬,秦君的话虽然没露明,但表露的形势恐怕相当不好。他估计着是秦睿要有些动作了,并且这动作对楚丰绝不是什么好事。然而,摆在面前的情况何其的讽刺,秦遥以为给了楚易一个机会,其实根本什么都没有。他和秦睿还谈少了吗?他就差跪着求秦睿给他个机会,可是结果还是没有任何的改变。
他知道秦睿不在乎,而他却要一遍又一遍的去确认这种不在乎,这种折磨和痛苦就好比在身体上割出一条伤口,还没等愈合,又在上面重复割,只要那块肉不彻底坏掉,痛就永远都不会消。偏偏,痛下面还总留着希望。
秦遥能做到这个份上,就算是没有实质上帮助,楚易已经很感激了,说起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算好。
尽管楚易对于秦遥的建议热情不大,但就像秦君说的,多做一点又不会少块肉,如果和秦睿谈谈能规避一些他暂时看不到的风险,也不是什么坏事。和秦君分开之后,楚易就开车往秦睿那里赶,他想他脸皮真是厚道无以复加了,才被人拒绝了,又屁颠屁颠的追着去了。别人是好马不吃回头草,他是守着回头草,草就是不长!
按了门铃后,楚易又擦了擦手中的礼盒,是一套茶具,他知道秦睿喜好品茶,也在他家里看到过不少的成对的茶具,来的路上又折返去了一家茶具店,挑了一套比较素雅的,总算是了表一下心意。恐怕是喜欢一个人,就会不由自主的去关注对方,挂念对方,做什么事都会提前想着对方。楚易也不列外,虽然是被拒绝了,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对他好。
来开门的不是秦睿,而是秦刚。
“呵,楚大少爷。”秦刚咧咧嘴,笑容逐渐扩大,他咂巴了两下嘴,侧身让楚易进了屋,错身的时候他贴着楚易的耳朵道:“来得正是时候。”
楚易一看见秦刚在,就隐隐觉得自己今天这一趟来错了,但当秦刚意味深长的指着沙发上坐着的一个陌生人,道这就是莫凌东时,楚易眼睛都直了。
那是一个看起来骨瘦如柴的年轻人,脸面苍白毫无血色,他几乎是缩坐在沙发的角落里,低垂着头,手指骨节相当明显,因为不知缘由的紧张使劲儿的抓着裤膝,看起来有一点神经质的感觉,也有点可怜。
楚易没有深究过秦睿的情史,更没有特别打探过对方的前任男友,他曾经猜想过莫凌东的样子,总觉得应该是一个比较典型的富二代样子,偏近于秦遥那种眼高于顶的模样吧。他又想到萧楠,突然觉得有种同病相怜的可悲,和秦睿在一起的结局,都不好吧。
“楚易,这里没你的事,你回去吧。”秦睿没看他,只是注视着沙发上的莫凌东,神色是楚易从来没见过的严峻,那已经不是严峻了,人的面部肌肉能够收缩到的最极限塑造出了秦睿那张紧绷的脸。
楚易甚至不能从中分辨出表情的含义,他已经走到沙发边准备坐下,听到这句话,又退了半步,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他就迟疑了那小半刻,准备把送的东西放下就走。然而就是这小半刻,秦睿站了起来,冷眼看着楚易,只一个字:“滚。”
他的声音中压抑着极大的力量,仿佛是从平常温柔之下抽出来的气力全聚到了这一刻,楚易的直觉反应已经不是去纠结那个滚字的意义,而是害怕,人性当中植根于基因的对未知的恐惧。
沙发上坐着的人突然跳了起来,抱着脑袋飞快的射向门口,他没什么的分量的身躯在跑动中却具有极强实的力量,楚易肩膀连带半边胸膛猛烈一痛,直接被莫凌东撞出三五步的距离,整个人摔到地上。他手中拿着的茶具自然也是哐啷几声砸得个稀烂。
莫凌东大概也是撞疼了,他缩了一下背,但是却没有回头,也没有停止步伐,伸手就要去抓门,被站在门附近的秦刚挡住了。
秦刚一把扯过莫凌东的后领,笑了一下道:“跑什么?你还记得他是不是?”
他一边抓着莫凌东往屋子中间走,一边指着秦睿道:“我告诉你,他叫秦睿!看着他,好好想一下,他做过什么事情?很可怕的事情对不对?”
莫凌东的双手交握在一起,非常不安的揉搓着,秦刚抓着他的脑袋顶迫使他昂起头,但他不敢看秦睿,即便是昂起头,他也死死地垂着眼皮。
“我是秦睿,莫凌东。”他往前跨了一步。
莫凌东叫了出来,他用力挣扎起来,秦刚明显压制不住他了,他反身一口咬到秦刚手臂上,推开他就往门口跑,等到了门口,却连门锁都打不开,他双手抖得厉害,接连着浑身都开始抖起来,他又折返过身去拉秦刚,“给。。。我。”
秦刚看了一眼神智都快不清楚地莫凌东,对秦睿道:“人,你也看了。我们各退一步,我就要光电材料设备集团的主席位置,那么莫凌东我交给你。如果你这一点都不愿意让步,我想彭家对他也很感兴趣。”
他没给秦睿的回应的机会,推开门,拖着莫凌东就走了。等出门了,他回拨了一个电话给楚易,“你会后悔当初没有选择和我合作,我要是你,就赶紧出来,离秦睿越远越好。”
楚易坐在地上,连起身都懒得起,他是完全没有防备被撞倒的,倒地的时候可能撞到了尾椎,非常的痛,不过再痛痛不过被吼了一句滚。
秦睿冷眼看着他,“你还不走。”
楚易扶着墙壁站起来,撅了撅嘴,道:“你前男友?”
秦睿听了这话,突然意味深长的笑起来,“是啊,你有什么想法吗?”
楚易盯着那套茶具,有点遗憾,“我没什么想法,你会同意秦刚的条件吗?”
秦睿的目光也落到那些粉碎的茶具上,“这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情。”
楚易点点头,起身往门口挪去,等走到门口,他又回过头,道:“我不是说他坏话,但是他吸毒,刚刚那样子是犯毒瘾了吧。”
“我知道。”
楚易关上门,深吸了一口气,他就是在说莫凌东的坏话,那个看起来可怜的瘾君子,楚易却有点羡慕和嫉妒,能够左右秦睿决定的人或者事物都太少了。如果不是突然出现一个在眼前,楚易还以为恐怕不会有了。
他走出前院,看到一辆车停在不远的路边,车灯亮了,楚易走近了些,车窗滑了下来,里面坐的是他爸。
第七十章
楚广敬打开车门,招呼楚易坐进去。
楚易心头咚咚的跳,面上却不敢有一点色变,他越是努力控制着不要紧张,越是感觉连大腿的肉都硬得厉害。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他爸能找到这个地方来,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但他也不能不打自招,心里面只想扯出个可以圆的谎,拖一时算一时。
楚广敬怎么会不知道楚易是怎么想的,用老头子的话来说,他这辈子走过的桥比楚易走过的路还多,人老了没什么拼劲儿冲劲儿了,心眼却比以前多得多。抓贼抓脏,楚广敬若非是把楚易都调查得一清二楚了,现在就不会半夜到这里来等他。
一路上都没说话,等到了家,楚老爷子拿出一瓶藏了老久的白酒,搁了两杯子,端了盘花生,对楚易道:“坐下来陪我喝点儿。”
楚易不敢说不,规规矩矩的把酒倒上。
楚广敬也不急,和楚易扯了一会儿家常,两三杯酒下肚了,他才慢慢道:“楚易,你和楚正呢性格不同,你又是当哥哥的,我对你一直是比较严厉的。这么多年来,你的成绩我也都看在眼里,今天在这说两句酒话,我从来对你很放心,也很骄傲,你在外面怎么做,做什么我很少干涉你,因为我相信你能够做的好,很多时候也确实比我做得好。
但是你年轻,总有些时候容易犯经验上的错误。我作为长辈,就是要在你犯错误的时候帮你指出来帮你纠正,避免你走弯路。”
楚易刚抓起一颗花生,听到他爸这峰回路转的话,还没放嘴里就给掉下去了。他弯腰去捡,被楚广敬拉住了,楚老头子敲了下桌子,啜了口酒,道:“说吧,你和那个秦睿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怎么一回事?”楚易是典型的不到黄河心不死,“哦,你说我今天去找他?我想问问城西招标那事情,你不是不让我插手吗?我没忍住,就去了。”
楚广敬也没生气,转了个身,拿出来一个信封,“你看看,你的通话记录我也找人查了。”
信封里是些照片,大部分是他表白那天的,还有之前去找秦遥等零零散散的,若是非得要造个理由,这些东西也不是铁一般的证据,毕竟还没有上床的照片。但有这些东西再加上个秦刚,那在楚广敬心里就已经可以下定论了。
楚易不吭声,就算他现在解释了这些照片,那么以后呢?他要是就一颗心吊死在秦睿这颗树上,他还不得面对他爸?
“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
楚易摇摇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