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扔回茶几上,他又重窝回沙发里,懒洋洋回了句,“调静音了,没听见。”
“真会找理由。”
许辉低骂了句就摆弄起带来的食盒,随后摸进厨房熟门熟路地拿了碗筷出来,走到沙发边,踢踢沙发脚,“起来,陪我吃点东西。”
吴景安诧异地看着他,“这几点啊,你又饿了你家是没做饭还是怎么的,饿着你了”
“哪那么多废话,叫你起来就起来。”
吴景安也不想大过年的跟他争执什么,就随了他的意,走到餐桌边,打开的食盒里各式精致餐点,大大小小的盒子摆了大半桌。
许辉是真饿了,见他乖乖坐到桌边,也不再罗嗦,自顾吃起来。
从傍晚六点就开始给这人打电话,一直没人接,年夜饭他吃得心不在蔫,老疑心这人是出事了还是闹情绪胡思乱想得根本就没塞几口在肚里。本是计划着晚上十一点多再溜出来和他一起喝点小酒守个小夜,最好再乱个小性滚个小床之类的。撑到快十点,二十八个未通电话让他的理智集体罢工,他再也等不下去了,跟家人找个理由后拎起食盒一路狂飚到这里,结果这人给他的理由竟是睡着了调静音了没听见
他这一肚子焦急担心的火该冲谁发!
肚里有了点货后,他的怨气也散了大半,夹了一尾虾到对面人碗里,随口问道,“晚上吃的什么”
吴景安有一搭没一搭地夹着菜,“随便吃点。”
许辉抬眼看他,“大过年的也随便吃”
吴景安笑,“一个人可不就这样,我做一桌子谁吃啊”
这话听着有那么几分苦涩,许辉尽量忽视,贼兮兮地笑,“其实是想我来陪你的吧,还死撑着。”
吴景安看也不看他一眼,“别自找没趣啊!”
酒足饭饱,许辉捂着肚皮晃荡到沙发边,脱了外套,一屁股就窝进沙发里了。
苦命的吴景安收拾完他那一堆大大小小的食盒,擦干手出来一看快没气炸。
冲到沙发边,抱起许辉身上的被子往卧室走,惹得后者在那拼命大呼,“你发什么神经,姓吴的,你给我回来,把被子抱回来,噢,你能盖,凭什么我就不能盖啊,赶紧的,你给我抱回来,听见没有!”
姓吴的把被子扔回床上,关了门上了锁这才放心满意地回到客厅。
“穿着外面的衣服还想盖我的被,你让我晚上怎么睡啊!”
这话说的,两个人都有些愣了,太TM暧昧了。
许辉顺竿爬,“是吗那我全脱了。”说着他便解起了皮带,笑么笑么地看着吴景安。
哪知吴景安比他脸皮还厚,靠着沙发看起了春节晚会,“被子锁屋里了,钥匙被我吞了,这屋可没暖气,你想被冻死尽管脱。最好脱得连条内裤也不剩,我保证给你扔楼下去。”
“你他妈这屋都快乱成猪窝了,还敢有洁癖!”
“没办法,某些人连猪都不如,我只能防着点。”
许辉讨个没趣,气呼呼地坐回沙发,抱膀子陪他看起无聊的新春晚会。
看着看着,那手就不规矩了,在沙发上弹起了钢琴,由低到高,直弹到旁边那人手上就抓着不放了。
60、新年快乐
吴景安垂眼看了看那狗爪,淡淡说一句,“你该回去了。”
许辉说:“不急,这不年还没过完呢吗!”
吴景安说:“其实我手不冷,不需要帮我焐着。”
许辉笑,“我嫌冷,其实我身上更冷,能不能也帮我焐焐”
吴景安说:“有意思吗”
许辉拉了脸,“我也觉得没意思,三个月了,朋友游戏该结束了吧,吴景安,什么事做过头了都没意思。”
吴景安面无表情地说:“行啊,说实话我一开始也没打算和你做朋友,门就在那儿,好走不送。”
许辉说:“你什么意思”
吴景安笑,“稀奇,你不知道我什么意思”
许辉闷不吭声地看着他,突地外面响起一阵鞭炮声,打破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提醒着他们今天的特殊性。
许辉扭过脸,低下头闭着眼睛压抑了好一会才将那股子气转成幽幽的一声叹。
“今天是年三十,咱们都消消火,总不能以这种方式再开始新的一年吧!”
这是许辉的让步。
吴景安妥协默认。
电视里相声演员卖力地磨着嘴皮,电视外分坐沙发两头的人各怀心思。
没人,再主动牵起对方的手。
零点时分,炮声震天,许辉默不作声走到楼下,从车后备箱里捞出一盘鞭炮摆在地上。
点起一根烟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吴景安,扯着嗓子问道,“你要点吗”
吴景安手插在睡衣口袋里,摇了摇头。
许辉点着了炮,人快步跑到他身边捂着耳朵。
沉睡在地上的长蛇炸开一朵朵耀眼的火花,染亮漆黑的夜。
漫天红光里,许辉眼中的吴景安沉寂地像是一尊雕像。
他不知道还应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人活过来。
漫长的三个月,收敛所有对他的感情,以朋友身份自居,这样,还不行吗
吴景安,你到底还要求多少
鞭炮炸完,许辉放下捂耳朵的手,却迟迟没有离开。
吴景安像是有默契一般,站在清冷的楼道边,陪他一起看远远近近的红光闪烁。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而他们,真能开始吗
谁也没有先开口,在寒冷的深夜,呼出的气凝成白雾,很快散去。
直到,炮声渐止,万籁俱寂。
许辉低头苦笑一声,对旁边的人说道,“我走了。”
吴景安点点头。
没有挽留,没有告别。
许辉慢步走到车边,打开车门,看着转身欲往楼道里走去的男人,他喊道,“景安。”
吴景安停下脚步,回过头。
有太多话该说,有太多话不知该如何开口,许辉张了张嘴,最后只能说一句:“新年快乐。”
吴景安诧异了几秒后,回应道,“新年快乐。”
许辉进了车里,车子很快发动,消失在冷冬的深夜。
吴景安上了楼梯,却在二楼平台停下脚步,从窗玻璃朝外望去,昏暗的路灯下许辉的车子驶上了小区的主路,一个拐弯,出了大门,再看不见。
低下头,他看到窗台上不知谁放在这里的一个小花盆。
花盆很小,埋了平平的一盆土,他不知道里面是否有一颗种子。
真有心种些什么,也不会选在寒冬腊月。
这粒种子,没有发芽的可能。
上楼,进屋,吴景安简单洗洗便上床睡了。
那一夜,他再一次梦到了许辉。
很奇怪的梦,他像个隐形人般看着许辉在买“许你平安”,许辉脸上挂着说不清意味的笑,有人问他买这个要送给谁,他答道,“一个重要的人。”
接下来是断断续续无法拼凑的片段,直到那人的一声急唤把他“吵醒”
许辉一脸焦急地一遍遍拨打他的电话,挂断再打、挂断再打,嘴里咬牙切齿地痛骂:“姓吴的,你有种!”
接着他走进了梦里,一把夺过他的手机,皱起眉头问道,“找我什么事”
许辉目瞪口呆地望着他,良久才挤出一句不情愿的“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他说。
吴景安醒了,天已大亮,新的一年来到,他对着天花板上某人的影像微笑着说:“新年快乐。”
对许辉和吴景安和好这件事,感到最诧异的莫过于廖胜英。
从穿开裆裤起就认识许辉,廖胜英自认没有比自己更了解他的人了,可在吴景安这件事上,他是真摸不透许辉怎么想的。
“你脑子有病吧!那种不正常的人,跟咱是一路的吗,你理他干嘛”
“他这人也真够贱的,上次都被你玩成那样了,还敢贴上来妈的,他还真看上你了我说你小心点,别哪天趁你不注意给你来个屁股开花。”
许辉弹了弹手上烟灰,“小心点你那张嘴,别再让我听见不干净的字。”
廖胜英大感困惑,眼睛都要瞪圆了,“你不是吧,许辉!老许!许大少!你被人附身了!那什么……” 他苦思冥想好一会才想起那个词,“现在不是特流行那重生吗,你是不是被重生了住你身体里那灵魂到底谁的,妈的,肯定也是个变态!”
许辉说:“哟,你长见识了,会拐着弯骂我了。”
廖胜英烦闷地叹了一声,“你爱咋滴咋滴吧,我也懒得管你。欺负两下得了呗,还整着不放了。那小子是挖你祖坟了还是拐你儿子了你就作吧,哪天作出事来别指我给你擦屁股,什么破事这都是!”
许辉笑笑,“管好你自己吧!一副谁欠了你钱的德性,陈倩又跟你闹了”
一听这名,廖胜英就炸了,“闹个毛啊,都散伙了还闹什么闹!”
这许辉倒是没想到,“真散了不是闹脾气”
“人现在飞哪国了我都不知道,还闹什么啊!”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说。”
廖胜英猛灌了口啤酒,将酒杯重重砸桌上,人靠着沙发摆着一副失意落魄样。
“女人为什么总想着要结婚,难道不结婚她们就活不成了。成天逼着我,就差没拿条领带勒死我得了。我不过骂了她两句,她就说分手,我起先也以为她不过闹闹,没放心里去。过了几天再去找,妈的她家里人说她出国了。这都半个多月了,音讯全无。看来,这次她是闹真格的了。得得,要分就分,我廖胜英还愁找不到女人?去,她还蹬鼻子上脸了,就她那种货色,要不是看在这么多年的感情上,我早他妈甩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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