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猴也被点通了,他一掌拍在台子上说:“也就是说,我们是书里那所谓的七人?七人环?”
胖三叹了一声,坐回原来的位置说:“不对啊,小说里说了,如果人死了就必须由下一个人接手,感觉像接力棒似的。那么老九挂了,谁来接手?”
周玦接着提问道:“而且暂且按下那些我们不知道的人不提,还有一个地方让我觉得很奇怪。小说里说,林旭和翠娘都吃了鱼,为什么他们没有被毒死?反而那只被男人鬼魂附身的猴子,也就是魑,倒被毒死了。这到底说明了什么呢?”
胖三和瘦猴直摇头,最后这三人都把目光放回到陈昊的身上。陈昊微微笑着说:“查,你们有这个勇气去查吗?”
三人同时说道:“查?”
“没错,去把这件事查清楚,到底是有鬼还是有人装神弄鬼,这本书的来历,另外两个神秘读者。你们需要去查,而另外一个突破口就是这本小说本身,好了,先睡一觉吧。明天回宿舍去,你们看看那本书到底还在不在。”
说到睡觉,周玦意识到一个问题,那便是这里虽然宽敞,但是只有三间卧室。一间主卧室是陈昊父母的,陈昊死活不让出来。还有一间是陈昊的,他阴阳怪气地也不太情愿。最后一间是他失踪的老姐的,他们誓死不去睡。沙发睡一个,地铺打一个,还有一个就没着落了。陈昊非常无耻地想到了浴缸,瘦猴首先跳起来,说不能因为他矮小就让他睡浴缸。
折腾到大半夜,最后陈昊松了口,周玦跟他睡里屋。这着实引来其他两人的强烈不满,以及胖三意味深长的嘲讽。
时钟敲响了三次沉闷的声音,告诫众人现在再不睡,明天都得成熊猫眼。周玦跟着陈昊进了他的房间,陈昊此时已经换上一身深蓝色睡衣,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原来他其实是近视眼,只不过平时戴隐形眼镜。此时,他的样子看上去更像周玦的同龄人,他指着屋子里的床说:“你睡里面,我等会儿就来。”
周玦哦了一声,正要上床,陈昊一把拉住他。周玦警惕地看着他,周玦自从听了胖三那有意无意的鬼话之后,心里便对这种场面有了些疙瘩,不过他很明确自己不属于那类人,但是就不知道陈昊……
陈昊指着他的脚丫子说:“你脱了袜子再进被窝,我可不想闻到一股臭袜子的臊臭。”
周玦被说得脸红了起来,的确是好几天没换袜子了……他低着头斜眼偷偷瞄着陈昊,陈昊皱着眉头问他怎么了,周玦尴尬地咳嗽了几声说:“那么陈哥……内裤要换吗?”
其实周玦这句话三分询问、七分讽刺,一般人听到他这话都会有点儿反应。出乎周玦的意料,陈昊像被提醒了一样,哦了一声,像忘记什么事似的拍了下脑袋。他转身走向柜子,从里面拆开一条没有穿过的白色内裤,扔给周玦:“差点儿把这个忘了,你换上吧,不用还我了,算我送你的。”
周玦被他这样一调侃,脸红得像番茄,他感觉这个人的洁癖和接人待物的风格,属于银河系的某一个遥远星球,总之离地球人差个八亿十万光年之类的。他冷笑着接过内裤,陈昊说完便出了门。周玦转身低声嘀咕道:“真是龟毛,哪有送人家内裤的,真是心理变态。”
没想到,就在周玦准备换裤子的时候,冷不丁从身后传来一句非常冰冷的话:“你他妈的说谁是变态呢?嗯?”
周玦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倒在地上,半条裤子挂在膝盖上,而陈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这般滑稽的摸样。周玦觉得面子和里子都没了,想到开学到现在,陈昊给他制造的种种委屈,即使像他这样的温暾水,也有沸腾点。现在周玦沸腾了,他猛地站了起来说:“说的就是你,怎么样!”
周玦说完这句话,就感觉后悔了。陈昊笑得更欢了,他关上房门,一点点地靠近周玦。周玦退无可退,陈昊几乎是抓小鸡似的把周玦一拎,摔到床上,随后这风波随着周玦挨了两拳之后而告终,他像小媳妇似的窝在一个角落里喘粗气,而陈昊则一闭眼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当陈昊打开卧室大门时,发现胖三躲在门后往卧室里不停地观望。不知道他在看什么。胖三见房门突然打开,吓了一跳,连忙闪了出去,但眼睛更加正大光明地朝房里张望,见周玦还趴在床上,随后像雷达射线一样把整个床铺扫了一遍,发现的确非常凌乱——他不知道在这床上,周玦因为自己的一次胡闹导致实打实地挨了两记老拳,HP(生命值)已经成了负值。
胖三鬼笑了一声,然后低头哈腰,像一太监总管,一边对陈昊说早,一边往外退。
等到大家都洗过脸后,周玦这才从HP负值中缓过来,他捂着自己的腹部低声地骂道:“该死的龟毛男,洁癖狂。”
当周玦三人回到宿舍大楼时,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周围熙熙攘攘,学生都准备去食堂打饭,嘈杂的喧闹成了三人心中勇气的动力。胖三咽着口水说:“喂,会不会还在上面?”
周玦低头看了下手机说:“还有十五分钟到十二点,咱们十二点再上去……保险些。”
三人抬头看着小楼,所有的地方都非常喧闹,唯独他们的宿舍安安静静,窗户紧闭,一片漆黑。
三人站在楼下等到十二点的时候才犹如敢死队一样,一路直奔三楼。他们越走心里越没底,大脑越是无法思考,横冲直撞,引来众多抱怨的骂声。
周玦先一步来到门口,他握着把手,额头都是冷汗。胖三小声地催促道:“快开门啊,还等什么?”
周玦的眼神非常恐惧,整个人都开始轻微颤抖,他问道:“你……你昨天晚上把门关上了没?”
胖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实际上他也不能确定。周玦苦笑着说:“门没关,里面好像……”
话还没说完,门就猛地从里面被打开了。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已经死掉的冯老九。他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站在他们的面前,只是周玦发现跟他对上眼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睛好像有些古怪的光泽在流动。
三个人和这个已经应该死掉的人面对面僵持了几秒钟,最后还是周玦大声吼道:“鬼啊!”说完撒腿就跑,但是被冯老九一把抓住胳膊,周玦再转头,发现那两个没义气的已经冲下楼了,人影都没了。
他被冯老九一把拽进了房间,冯老九的脸上有些愤怒和不解:“你们三个干吗?一个学期不见,见到我就像见到鬼一样?”
周玦的大脑早就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死机了。冯老九关上房门,径直往自己的床边走去,他自言自语:“你们也真是够可以的,我不是说了吗,我会晚一个月来报到。咋了?喏,我这次去新疆还给你们带了东西。”
说完便把一大包东西塞到周玦的手里,而周玦抖得实在太厉害,手没拿住,一包东西全都掉在地上,周玦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没事,我来。”他弯下腰,发现这个冯老九不是鬼,他有脚。
周玦吓得背后已经湿透了,头发丝都开始滴汗。他哆哆嗦嗦地有一句没一句地和这个“老九”聊天。
周玦试探道:“你说……你刚回来?”
周玦没能看见冯老九的脸,他背对着周玦自顾自地整理书架,漫不经心地说:“是啊,刚回来。我不是说我要去新疆,不是还和你通过电话,让你替我和其他人说吗?”
周玦疑问道:“通电话?什么时候?”
冯老九依然没有转过身,他自顾自地整理东西,说道:“就是还没开学的时候啊,我打电话到你打工的地方……”
冯老九刚转身,就听到嘭的一声关门声,而周玦以最快的速度溜出了宿舍,身后传来冯老九的叫喊。他没有听,因为他现在什么都听不清了。他直接蹦出宿舍,刺眼的阳光让他感到一怔眩晕。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感觉一切都在反复,他不能确定任何事情。智商和情商在这种事上显得微不足道。他到底还可以相信谁?他大脑一片混乱,他扶着额头想要走出这个怪圈,挣扎地走了几步,最终却无助地倒在地上,晕死过去。原来人真的能被吓晕。
过去有一种昆虫,它一辈子都靠着月光来明确方向,可是它们无法辨别月光与火光的区别,当它们认为那是最安全的道路的时候,却已经走在一条死路上无法回头,本以为是正确的导航,却成了葬送自己的轨道。
这种昆虫的名字叫蛾。
所以眼睛和大脑有时候是可能导致毁灭的,有人说我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但是自己难道就那么可信?周玦现在觉得,他信不过自己。
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学校的医务室内,手背上插着一根输液针。他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所有的人都只是一个个白色的影子,而声音根本无法传到他耳朵里,最多只能听到嗡嗡的响声。
他闭上眼,不准备睁开,这时,他感觉有一双冰凉的手覆盖在他的额头,耳畔传来刺耳的笑声。他猛地睁开眼,而那只手瞬间就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人摸过他的额头,但是那种冰冷的感觉依然刺激着他的大脑和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