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惊之下,温盛德恍然了,看着那一盆血水,全然不似作假,当是极其剧烈的毒药,温御修自己焉能如此狠心做到这一步。
温御修狠不狠心,温盛德是不知道了。但温御修却知道,容惜辞是狠心得紧。
他双眼迷蒙,嘴里只剩下喘气的份,握着容惜辞的手里都愤恨地忍不住想剁了那只手,奈何浑身虚软得握力的手都犹如轻揉一般。而肇事之人,容惜辞还一脸担忧,泪眼汪汪地望着他,那心急关切的模样,那楚楚可怜的神情,要有多温柔便有多温柔,要有多深情便有多深情。当然,在温御修眼中看来,那是要有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你娘的……”哆嗦着手指指向容惜辞,温御修在临昏迷之前,只能浅浅地从喉头里吐出一句骂声。但由于气息极其之弱,声音都被步伐声给淹没,是以温盛德到来时,便见容惜辞的身子微微侧开,温御修的那声“娘”落到了温盛德的身上。
身子浑然一震,温盛德原本犀利的双眸里蓦地笼上了一层闪烁不定的光,很快又恢复了常态。
他斜睨了容惜辞一眼,看着他那凄楚可怜的模样,不悦地蹙起了眉头:“你是何人?”他当然在温御修归来当日,便听说了容惜辞的事情,但此刻故意问起,便是要给容惜辞一个好看。主意生到了心尖上,温盛德霎时便将对付温御修的法子落到了容惜辞的身上。
不过,容惜辞这人素来是不按理出口的,状似柔弱地咳了一声,悄声道:“我是男人。”
温盛德顿时被噎得说不出下文来,脸色一摆,问道:“我是问你是何身份。”
眨巴
着眼睛,带起水雾地看着温盛德,容惜辞怯弱地问道:“我是何身份,比之你亲儿重要么,莫非,你想收我为儿?”语落,这双眼噌地给亮了起来,看得温盛德是一阵恶寒。
顿时,温盛德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此时此景问这话不合时宜,便将视线转到了温御修的身上。
“御修的情况如何?”他的腰板一直直挺,全然没有要坐下来去看温御修的模样。
这大夫也是待在邬乘山庄已久的人了,自然知晓这前庄主对庄主的不重视,是以也不多问,语带恭敬地回道:“回老庄主,庄主中了毒,口吐鲜血不已,脉相紊乱,但所幸发现及时,毒性未深入体内,吐了几口血,加之方才老夫给他针疗,毒素清了许多。只是……”
大夫略微迟疑,在温盛德凛然的眉目示意下,还是开了口:“只是余毒未清,积郁在体内,长期以往,于己不利,久了也会要人性命。”
身子一震,温盛德的脸色沉了下来,温御修死,他是乐意之至,但在这众多人面前,他还是得摆出慈父的模样,问道:“中的何毒,该如何治。”
常人若是心急,当是只问一句如何治,事后再言中的何毒,而温盛德开口便是问何毒,可见对温御修病情丝毫不重视。
大夫心里清楚,嘴上却不敢怨怼一句,恭敬地回道:“回老庄主,小的也不知庄主中的是何毒,是以解毒时,也用的是常用的法子,是以毒清得不干净,以致毒素浸入体内,需得内力深厚之人助他逼毒方可。”
话已说到这上头,温盛德哪还不知,内力深厚,又有那义务去救温御修的,便只得温盛德一人了。虽说庄内内力深厚之人不少,但同温御修大都没有直接的关系,若是当众推脱不救,他便会落人口实,于己不利。
温盛德气得是头上都冒烟了,这温御修摆明便是同自己作对,但他岂会如此轻易应答,死也要拖个下水,泄泄气。眉目一横,射向了唯唯诺诺地站在一旁的容惜辞,喝道:“好端端的御修怎会中毒,你身为御修的身边人,竟也不看顾好他,来啊,将他……”
“诶,”容惜辞滞了一瞬,抬眸问道,“我同他毫无瓜葛,既未嫁给他,也未娶了他,你凭何要抓我。邬乘山庄便是这般做事不讲理的么。”
温盛德委实未想到这容惜辞胆敢同他唱反调,冷哼了一声,怒道:“你同他在一块,不过便是一个小小的暖床人,即便我对付你不得,你照顾不周,也有责。”
“那你身为亲父,对亲儿毫不关心,岂非也有责。”容惜辞毫不惧怕,站直了腰板,反问出声。
周围的气息霎时便冷了几个度,坐在一旁的大夫都在暗地里为容惜辞捏一把冷汗。这混江湖里的,何人不知,遇到这事时,容惜辞若低眉顺眼认了便是,了不起便是受点罚,但这若是同老庄主叫板,只怕过不得多久,便是一条性命给丢了去。
温盛德的容色一沉,抿紧了唇里都泄出了怒意,看了温御修一眼,听到外头闻声赶来的脚步声,知晓再不顾及这人,他的声誉便给毁了。
忿恨地捏紧了拳头,温盛德也不多说,快步地翻身上床,盘膝坐在温御修的身后,运起功力,助他逼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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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惹事时罩你
缓缓收功,吐纳回复失去的内力,温盛德轻吁一口气后,睁开了双眼。
随之,在他身前的温御修,也半开了眸子,唇齿间吐出浊气,他的手指落空在床外,下放置着一盆水,以接从指尖逼出的毒素。
这盆水已经浑浊变黑,扬手让下人将水倒掉后,温盛德下床整衣,面色沉然地看着温御修有些血色的脸,心底不知想些什么。
容惜辞也不顾温盛德,凑到温御修那处,状似查看他病情地东摸摸西摸摸,语带关切地问着温御修的情况,极好地扮演了一位关心心上人的角色,若非温御修知晓实情,只怕都被这般温柔而深情的他感动得痛哭流涕。
虚弱的睫毛轻轻一颤,无力的双眸睁开,温御修侧目,便对上了温盛德不知情绪的双瞳:“爹,多谢。”不论他如何憎恶眼前这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该有的礼数是不可减的。
温盛德没有多言,肃穆的脸色只是微动,随即沉默地颔了个首。
大夫恭谨地到了温御修身侧,得到他的允肯后,便再次给他诊脉,然则,情况却并未有多少好转:“禀老爷,禀庄主,庄主身上的余毒尚未清空,只怕尚需内力逼毒。”
后脊蓦地一凉!
即便背着温盛德,大夫也能感觉得到温盛德身上散出的寒气。但毕竟乃是大夫,这病症之事,他丝毫不敢耽搁,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只是话语间留了几分度:“若是庄主自行运功,加之老庄主行功逼毒,兴许再逼一次毒,便可清了。”
温盛德重重地“嗯”了一声,也不多加询问温御修的情况,直接开口问道:“御修,你如何中的毒。”
温御修的嘴角不着痕迹地勾出一抹嘲讽,如何中的毒,温盛德不派人去查,却问他这么一个不明所以的受害人,其心昭昭,何人不知。他轻睨了容惜辞一眼,感觉着彼此相握的手中,虚写在手心的字,惨然一笑:“好似是我吃过那碗燕窝后,便觉身体不大对劲,忽而吐血晕了过去。”
“哦?”循着目光走到桌边,温盛德舀起一勺子的燕窝,未发觉有何不妥,将其倾泼在地,也未见到有何气泡冒出,不禁给蹙起了眉头:“严大夫,你来瞧瞧此处可有毒。”
严大夫受令,将一枚试毒银针浸入,登时,银针便黑了。
温盛德的唇抿紧了,他睨向虚软在容惜辞怀里的温御修,问道:“当时你中毒,是何人发觉的。”
“我发觉的,”容惜辞接话道,“当即我便唤人唤来大夫了。”
温盛德面色一沉,转向严大夫,得到了相同的答案后,脸色愈发冷峻。
冷然一扫,温盛德喝问道:“为何御修出了事,你未出事。你身为御修的枕边人,他吃食时,你为何不先他一步试毒。”
双瞳讶异地一睁,闭合的唇都微微露出了一条缝,这温盛德摆明便是没事找事!但容惜辞岂会给他拿捏把柄,眼皮子一掀,鄙夷地道:“为何身为枕边人,我便要替他试毒,这等事情,不是应是下人去做的么。再者,与其怪责我为何不替他试毒,倒不如将精力放于寻下毒之人身上。我可不想一会儿你又怪罪我为何不替你家宝贝儿子尿尿。”
“嗤……”忍不住从鼻腔里憋出了一声闷笑,温御修很快又反应过来地咳了一声,但温盛德耳力极好,将这声给听了去,脸色自然挂不住了。
“我已然派人去查,”强忍着心头的怒意,横睨一眼这碗有毒的燕窝,温盛德状若有心地将其递到了严大夫的手中,“严大夫,务必查清此乃何毒。”
“是。”
眼看着温御修神情恹恹,温盛德也话不多说,假意地叮嘱了几声,拂袖便要离开。却在这时,只听一阵火急火燎的声音趋近而来,将他的步履生生扼在了半空。
“禀报庄主,大夫人中毒了!”
吓!倒抽气之音从众口发出,众人面现惊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