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自己的想法惊得一阵后怕,收回不知不觉揽住她腰际的手,定了定神,控制住那股莫名的嗜血之念。
——是需要进食了么?
距离上次进食的时间大概有七十个小时左右,看来一颗丧尸脑晶的能量还是比较可观的,是不是要再试一次呢……
“睡吧,晚安。”我听见自己平静而柔和的声音,察觉不出半点异样。
“……晚安。”她有些害羞的声音轻轻地透过来,即使在一片静谧中,也微弱难辨——却仿佛一丛细细的藤蔓,钻进我心底,扎根生长,肆意缠绕,绞杀我多余的念头——唯有安然。
我保持着平缓而绵长的吐息频率,静静地等待着。
一刻钟,半小时……良久,她的呼吸变得轻缓起来。
我悄悄地坐起身,侧头看了看窗外——厚厚的窗帘遮去了阴沉的月色,我却能听到一阵悉索的响动,从不远处的房里传来,盖过了其他的声音,不自然得可疑。
将窗帘撩开了一条缝隙——幽绿的背景中,两道身影鬼祟地从对面的房里摸了出来,正朝着乔子墨住的那间屋子而去——看身形,是新加入的那一男一女。
事实上,我早已发现,今晚的饭菜里被加了些料——用蕨罗的根茎研磨成粉晒干后加入食材中,会使饭菜的口感更好,一旦过量则会起到催眠的效果——中医一直将它当作安神助眠的辅药。
蕨罗粉呈浅褐色,味似胡椒,微甘,轻易不能察觉,若不是我对中医学颇有兴趣,怕是也要被瞒了过去。
这两个女人居心叵测,那一男一女也别有所图——到了晚上,却都开始原形毕露了。
打开门,闪身朝后院掠去,我故意弄出了一点声响——那个叫云子章的男人果然警觉地跟了上来——我加快了速度,隐进了院子后的小树林里,静静地等着鱼儿上钩。
三个呼吸的功夫,那个男人跟到了小树林,身手轻盈,就好像金庸武侠中的铁掌水上漂,我观他的步伐灵敏,似乎被无形的力量托离地面一小段距离,大大减少了摩擦,这才有了类似于漂浮的效果。
及至他在我身前站定,我便能肯定,他身上的气息与我在那辆银灰色面包车感受到的一样——那是,异能者。
看来,那一家三口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吧——我掀了掀唇角,只想冷笑。
又过了十多秒,在那个男人凭着微弱的月色将我仔细打量过后,那个女人也终于匆匆地跑来,看她凌乱沉重的步子,似乎只是个普通人。
她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身材玲珑有致,很有招揽裙下之臣的资本——也难怪没有能力,却还活得好好的。
“这位小姐,很晚了,还不睡么?”男人彬彬有礼地笑着,负在背后的手却积蓄起了能量——如此明显的波动,以为我察觉不到么?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反手握着一把匕首,抬步朝他攻了过去。
他的速度很快,快得超出了物理常识——每每都在我的匕首将要刺中他的前一秒忽然从原地消失,下一秒却又出现在我身后,扬手朝着我挥舞。
在我身上瞬间出现了一道血口时,我终于明白过来,他的异能,恐怕是操纵风的力量。
抚了抚手臂上五厘米左右的伤口,有鲜红的血液汩汩地渗出来,几乎感受不到痛觉——能够伤害到我,真是不错的力量。
收起匕首,我返身看着遁到离我十多米远处的云子章,他的脸上褪去了那层温和的面具,看向我的目光是阴鸷的,仿佛找到猎物的捕食者——我是不是该让他明白,谁才是真正的猎人?
陡然间想要发笑,我也真的笑了出来,在这阴冷静谧的环境里,如鬼魅一般突兀,我看着那个男人愈加森冷的眼神,收起了笑,慢慢向他走去。
一步、两步……我走得很慢,很稳,很有耐心;到了第五步的时候,他忍不住挥手发来一道风刃,擦过了我的脸颊,脸上有微微的痒意,用指腹拭了拭,是粘腻的猩红。
我又笑了笑,继续不紧不慢地向他走去,他这才变色,猛地加快了攻势,在我离他还剩三步的时候,我的身上已经被割出了十几道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淋漓的样子,光是从他的表情我便能够想象自己的模样定是骇人——仍是不怎么疼。
我半眯起眼,不去管身上越来越多的伤口,只留心他脚下的动作,侧耳注意着风的走向,在他再次扬手时,猛然发力踏前,同一秒,他也动了。
我感觉到他的风力划破了我的颈侧,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线,而同一时刻,我的手也握到了他的手腕——在他惊恐的眼神中,我微笑着,折断了他的双手双脚——见他有意出声警示那个已然吓到花容失色的女人,我又顺势卸了他的下巴。
抚着脖颈上的伤口,我甩了甩有些晕眩的头,盯着那个女人——渴血的念头骤起,无法控制,也没有必要控制。
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妙,转身想要逃——下一刻,我已扼住了她的脖子。
从她酝酿着泪花的眼眸里,我看见了自己血色的瞳仁,以及咬上她脖颈时面无表情的麻木——除了那个男人惊痛交加的悲鸣声,只听得到我的吞咽声——不一会儿,这个女人就没了声息。
她的表情定格在了无生气的死寂中,惊恐的、绝望的,就像是亲手毁灭一件精致的瓷器,有一种奇异的美丽,我竟然有些迷恋这种破碎的美感。
身上的伤口,在鲜血顺着喉管融进我的身体里时,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在恢复着,等我逐渐消减了那嗜血的饥饿感,手臂光洁如初,脸颊细嫩如新,再看不出一点受过伤的痕迹,我甚至觉得体内流淌涌动着温暖,犹如回到了最初的时候,那个有血有肉有温度的萧明漾。
——想来,人类的鲜血,特别是女人的鲜血,远比生牛肉和冰冻血袋更适合补充能量。
扔开江月年的尸体,我蹲下=身靠近那个不住呜咽的男人,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送给他在这个世界上能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这是你从林夕一家身上掠夺的代价,现在,到了偿还的时候了——死吧。”
我取出自己惯用的手术刀,从他的脑袋里剖出一颗淡青色的晶体,将晶体收好,我站起身,朝身后淡淡说道:“看够了么?”
一片安静,只有风拂过草木的沙沙声,似乎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而已——但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我不想说第二次,也不想动手。”我将手术的工具收好,也不在乎被对方察觉我的空间,只是耐心等着她们自动现身——我知道最先沉不住气的,一定不会是我。
不出所料,又是几个呼吸间,从另一边的树后闪出两个纤细的人影,晦涩的表情下隐藏着深深的恐惧,我不以为意,权当这是对我另一种形式的肯定。
“我不认为普通的农家女会偶然知晓蕨罗粉的妙用……木小姐,或者卢小姐,能为我解释一二么?”我看着两人紧紧交握的双手,杀意竟是消退了几分——我想,这不是个好现象。
“没错,我和小六是从t市逃出来的。”安抚地拍了拍身边人的手背,木小果沉声开了口,脸上带着三分认命般的妥协和释然。
“愿闻其详。”看了看手表,离午夜还有一刻钟,足够我听完一个或甜蜜或伤情的故事了。
“相爱,但不被允许,只因为我们都是女人……”她的神色带了点愤懑,更多的还是不被理解的痛苦,“出柜之后,与家里彻底闹翻,所以我们偷偷溜了出来,到了y市的当天,末世爆发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糟糕的记忆,她的脸色有些难看,“很多人都变成了丧尸,公路上,车子里,到处都是人吃人……那时候丧尸行动还不快,我跟小六拼了命地跑,到了这户农家,户主一家都被丧尸吃了,我们把附近的丧尸清理干净,就在这里住下了。”
——两个势单力薄的女人,能在丧尸的包围中活下来,绝不像她说的这么轻描淡写,可见这她们并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继续。”我点了点头,表示在认真听——我真正好奇的,还是她们下药的动机。
“经过这里的,有丧尸,也有意图打劫的人类……我们把丧尸的尸体埋在果树根下,那棵果树就会格外茂盛,而且听凭我的操控,”她小心地看了我一眼,斟酌着措辞,“异能者的效果比丧尸要更好,普通人就只是让果树长得快一些。”
——也就是说,凡是经过她们这户的,无论是人还是丧尸,都会被当成养料埋在树下么?
呵,还真是会利用资源呢。
“那么,原本我们这一行人,也是你们下手的目标?”我淡淡地看着她,在杀与不杀两个选项中徘徊——我不能忍受,有人对安然心存半点邪念——即使,那个人是我自己。
“其实,我们也不是所有人都会下手,”木小果想必也看出了我的杀意,小退了半步,嗫嚅着解释道,“只是看你们几个太厉害,怕你们对我们不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