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卿先是一惊,随即苦涩便上涌,可到底是抑制不住满腔的愤懑与委屈,皱了眉头无奈道:“郁安之,你讲讲道理好不好,在这里的谁都不愿意看到芋头出事,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怎么可以将所有罪名全部推到我身上?!”
“你不是想知道刚刚是谁给我的电话吗?”迎上萧云卿探究的眼神,郁安之勾起一抹冷笑,冷冰冰地说,“如果我辨认得不错,刚打给我的人就是你那好未婚妻,知道她说什么吗?”
萧云卿一惊,心里隐隐觉察出不好,果然,就听郁安之一贯冷淡的声音此刻竟充满了无法遏制的怒火:“她说芋头在她手上!”
“是她?!”
室内同时响起了好几道抽气声,只听萧仲卿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说:“早就看出她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想不到她竟然这么恶毒!”
萧云卿皱着眉,没有说话,只是紧抿的唇角显示了他此刻烦躁不安的心情。
郁安之没有再说话,也顾不得其他人,转身就打算走出病房,谁知还没走几步就给人阻住。
萧云卿拉着他的胳膊问:“你去哪?”
“去哪?”斜着眼看着萧云卿,郁安之眼中满满都是愤恨与不屑,“去救芋头!文思婷要我一个人去。”
郁安之也是失了冷静,话语出口才找到一些理智,转过头匆匆交代司为派些人手守着东郊仓库,若半小时内他还没出来,就冲进去,不用管他,只要保证芋头的安全就好。
司为听着这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却也找不出更好的方法,只得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萧云卿心里一酸,几乎说不出话来,看着郁安之不回头地走远,抿了抿唇,跟了上去。
瞅着萧云卿坐上副驾驶室,郁安之也没说话,沉默着驾着车往城东旧仓库开。
因着当年的意外,这些年郁安之对于自己驾车还是有些阴影的,只是此刻全部心神都被芋头的安危狠狠攫住,竟一点没有一样地开到了目的地。
“我跟你一起。”开着郁安之熄了火,萧云卿急忙拉住郁安之的手说道。
谁知郁安之将手臂一撤,面无表情地回答:“萧云卿,我不能拿芋头冒险。”
跟着下车的动作一顿,萧云卿愣在了原地,看着郁安之头也不回远走的背影,心里被酸楚与痛苦掩埋。
……
破旧的仓库中,零零散散地散落着一些垃圾,浑浊的空气中隐隐带着与一种说不出的臭气,四面封闭的环境,阴暗得好似深山中的洞穴。
直到仓库的大门被拉开,就好似沉睡的巨兽咧开了大嘴一般,阳光透进来的同时,还有疯狂的阴谋,好似连未来也变得诡谲阴森起来。
“郁安之,你果然来了。”
沉寂的环境中,突然出现的女声颇显突兀,郁安之抬起头,果然就见到文思婷看似淡定地坐在对面远处的椅子上,只是注视着郁安之的眼神却是那么仇恨,依旧有些轻蔑,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疯狂。
郁安之抬头看着她,纵然在这破败的环境中,她依旧将自己打扮地仿佛要出席晚宴一般,浓妆覆面,华贵的皮草加身,超高的高跟短靴看得让人心颤。
抿了抿唇,郁安之面无表情地说:“文小姐,我不管你绑来我儿子有什么目的,现在都请你把他放出来,若他出了什么事,文小姐,我相信文家很乐意承受因为你所带来的麻烦。”
“你威胁我?”文思婷半眯了眼睛看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好似丝毫不把郁安之放在眼里一般,待触及郁安之脸上的从容与冷傲,她不禁咬牙,愤恨道,“你有什么资格?”
为什么这个人到了现在都能保持冷静?反衬得自己好像一个跳梁小丑一般?他不是应该跪地求饶请求她放了他的儿子吗?不是应该苦苦哀求她高抬贵手吗?
想象中的场景一个都没有出现,文思婷有些沉不住气了,挥了挥手让身边的人将芋头带出来。
郁安之定定地注视着被掐着脖子抱出来的芋头,他绷着小脸儿,看似一副严肃的模样,只是泛红的眼眶泄露了他的害怕,一见到郁安之,芋头小嘴儿一憋,差点忍不住就要哭出来,可是看着四周的坏人,好不容易忍住了。
郁安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芋头,确定他没受到伤害,这才转头问:“文小姐,究竟怎样你才肯放了我儿子?你提条件吧!”
听到这话,文思婷笑了,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好似郁安之说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般,好容易才止住了笑容,随即一脸轻蔑地瞥了眼前方消瘦的人影,只是说出的话语却带上了前所未有的狠戾与恶毒:“好啊,你毁掉自己的脸,再吃下这药,我就放了你儿子,怎么样?”
说着,她便将一把刀与装着一颗药丸的小瓶扔了过来。
郁安之心知文思婷不安什么好心,可是他却没有办法,假意答应后,捡起利刃好似漫不经心地问:“安之愚钝,不知究竟哪里得罪了文小姐,文小姐要使出如此手段对付我?”
“哪里得罪?”文思婷狠狠反问道,一字一句都像是从齿缝中崩出一般,带着一股阴森很辣的味道,“当年我与萧云卿订婚的事你已经知道,还收了我的钱,既然你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钟情萧云卿许多年,明明他答应了联姻,那时对我虽不十分好,可是他那性子是天生的,我瞧得出他对我的不同。你离开了,我就想着,云卿这下子可以收心了。可是此时,却正因为你,他丝毫不讲情面地取消了婚约,我怎么求他,他都不理。我文思婷好歹也是H市有名的大家小姐,你要我怎么咽下这口气?你要我怎么去接受输给一个男人的事实?你要我怎么去面对H市上上下下对我的嘲笑?”
“那也是萧云卿的事,我跟他早已分手,文小姐怎么可以怪罪到我的头上?”郁安之状似不解地问道,虽是虚与委蛇拖延时间,可是他也确实无法理解像文思婷这类人的思想,感情的事,从来强求不得,就算你要强求,或者你感受到了挫败,为什么就非得抓着已经不是情敌的“情敌”不放,而不去找那个伤害了你的人?甚至还要牵连到无辜的孩童身上。
“怎么不怪你?若没有你,萧云卿怎么可能解除婚约?若没有你,他怎么可能到现在还不肯接受我?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郁安之,你当初怎么没有死?!”文思婷有些失控,低吼的声音微微有些恐怖的凄厉。
“是你!?”郁安之敏锐地抓住最后一句话,随即悚然一惊,万万想不到当初害他差点失去孩子又丢了性命的意外竟仅仅是来源于一个女人的嫉妒心。
似是有恃无恐一般,文思婷索性不再遮掩,有些毛骨悚然地问:“西郊鱼塘的污水可还好喝?”
看着文思婷疯狂狰狞的模样,郁安之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文思婷疯了。
一个多年前还仅仅是个二十刚出头的小姑娘时,文思婷就可以眼都不眨地雇凶杀害情敌,多年后的今天,又可以眼睛都不眨地雇凶拐来无辜的孩子,不是疯了是什么?
她太偏激了,被自以为是的仇恨蒙蔽了双眼,只能认准唯一仇恨的执念所在,也就是害她失去成为萧太太机会的郁安之,仿佛一只发疯的野兽一般,一旦咬住后,就不要命不计后果地想要制对方于死地。
似是迫不及待想要欣赏郁安之凄惨的样子,文思婷皱了皱眉头,厉声喝道:“郁安之,别拖延时间,再晚些你儿子可就受不了了。”
郁安之转头,果然就见那搂着芋头满脸横肉的黑衣人已经拿了把刀逼近芋头稚嫩的脖颈,菲薄的刀锋带着恐怖的气息接近那白嫩的肌肤,轻轻一划,便是滚落的零星血珠。
芋头有些疼,可是瞧着爸爸的模样,硬生生忍住了到嘴的呼叫,他虽然小,可是早就能分辨好坏,也能听懂大人的话,刚刚那个坏阿姨的话大部分他都听懂了,也知道坏人们要对爸爸不利,于是忍着眼泪看向郁安之,那眼神,焦急担心得不行,仿佛在说:爸爸你千万不能有事。
郁安之无奈,看着芋头受到威胁难受的模样心疼得不行,只得拿起匕首,缓缓靠近自己。
就在这时,外面脚步声响起,“啪哒啪哒”越来越近……
“等一等。”伴随着这低沉冷硬的男声,萧云卿走进仓库,在这分外紧张的气氛中,他好似没看到周围的剑拔弩张,步伐稳妥地径直走到郁安之身后。
郁安之回头,只见他高大的背影逆着光,刹那间,萧云卿如今成熟的模样竟仿佛与那年那个执拗地陪在他身边的稚嫩少年重叠,郁安之有一瞬间的恍惚,看向那只向他伸出的大手,一瞬间,郁安之竟觉得他好似天神一般。
心脏中一直麻痹自己努力忘却但却从未忘却的东西此刻悄然涌出,他却不曾发觉,只觉得眼前有些说不出的酸涩,他的右手还打着石膏,不方便,可是左手却坚定地伸出,放在了萧云卿的手上。
抽出那只锋利的匕首,萧云卿阴沉的眼神扫过四周,待看到芋头苍白着小脸被挟持在黑衣男人手中时,视线顿了顿,最后定格在文思婷震惊的脸上,犀利的眸子看得她心中不安,竟然发虚地不自觉闪躲着萧云卿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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