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的不开心的、可与人说的和不可与人说的,薄明烟都会发布在那个微博上。不过和游戏好友不联系以后那个微博也停用了一段时间,直到她考去美国前往大沼泽地国家公园散心,拍了许多的照片才又想起那个微博, 重新使用了起来。
大约是照片拍的还不错, 不仅有人点赞,还有人评论问她是在哪里。
薄明烟那天的心情还算不错,回复了那人。
后来, 薄明烟又去了黄石公园,发布的照片下面又有人评论,问她下次会去哪里。
不过这条评论,隔了大约有两年,薄明烟才看到。毕业以后她进了me,披星戴月地工作, 根本无暇感怀,微博也就不怎么使用了。
辞职的那天晚上, 她突然想起来了微博,这才看见了两年前的那条评论,也没注意时间, 直接回复那人说:【尼亚加拉大瀑布】。
发现时间差了两年后,薄明烟也懒得删除了。
随后发布了一条说走就走的动态。
去尼亚加拉大瀑布那天,天气格外地好,游客很多,上船以后感觉熙熙攘攘的到处都是人。薄明烟上到二楼的甲板寻了一处拐角兜上雨衣的帽子伏在栏杆上,听着轰鸣的瀑布声和四周的欢呼声,迎着风,看溅起的水雾被风卷着腾升在半空,迷迷蒙蒙的缭绕在面前。
也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句:“看,有彩虹!”
“酷!两道彩虹!”
旁边有导游介绍说:“你们真有眼福了,这边经常会出现彩虹,但很少同时出现两道彩虹的。”
船上所有人都在拿相机和手机挤到对面对着彩虹拍照。薄明烟不想挤,就站在原位拿出手机去拍,前面站着的都是人,她看见镜头里有一个女生面朝她的方向逆行走过来,薄明烟慢慢垂下手,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
蓝色雨衣宽宽大大的罩在那人身上,四周的水雾纷飞弥漫,那人迎着风雨穿过氤氲的雾气一步步走近她。
就在薄明烟感觉自己快要看清那人的面容时,瀑布的咆哮声震耳欲聋,天地之间撑起了白色的水幕,溅起的水花像瓢泼大雨当头而下,浪潮翻滚,薄明烟感觉自己在倾斜下坠,栏杆近在咫尺,可无论她怎么去够都碰触不到。
忽然从栏杆另一端,一只莹白的手越过来,紧紧地握住了她。
薄明烟认得这只手,莹白瘦长,骨肉匀称,柔滑细腻,是养尊处优下细心呵护的手。
水面波光荡漾,丝丝缕缕的阳光笼罩在对方身上,对方像是携着光陪着她一起,落入无边无垠的冰冷海里。
“满满……”
熟悉的清越声音裹在暗流涌动的水声中,清晰地淌进她的耳朵。
薄明烟脑海中不由自处地浮现她叫不出口的名字:孟娇娇……
不知道为什么,“孟娇娇”这三个字冒出来的那一瞬间,薄明烟生出一股很奇怪的感觉。像突然踩空一层台阶,又像置身于一处陌生的、四面都是白墙的环境。
这种感觉,就和她刚到英国的第一晚一样,沉闷、迷茫而又不知所措。
薄明烟看见孟栩然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揽过她的腰,贴近她,与她紧紧相拥。
孟栩然红唇微启抿住了她的。
一开始,只是小心翼翼地贴着,慢慢的,抿了抿她唇珠,轻轻地啄,再后来,突然就含住重重地吮吸了下。
薄明烟更重地吻回去。
从温柔亲吻到啃咬。
薄明烟在心里想着大约是来自女人好强的自尊心,又或者,只是条件反射。
唇瓣上传来的,微微的疼痛感似有若无,让薄明烟开始有点分不清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
海应该是冷冰冰的。
却像是融入了热情,水温上涨,像是要沸腾了的岩浆似的翻滚着。
水面波光粼粼,涟漪漾开,好像离得很近,近到像是伸手就能触碰得到,又好像很远,仿佛深处在漩涡中心,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扯着下坠。
……
薄明烟感觉自己就像是漂泊在海水太久的人突然获得了一棵浮木。
她忍不住想要游向那棵浮木,抓住它,抱紧它。
随便浮木带她飘向哪里。
总归,不会再让她一个人,似浮萍。
就在她这个想法冒出来的瞬间,头顶阴沉沉的天空像裂了一道口子。
太阳投落出金黄色暖光,从那到裂缝里斜斜地照耀进水里,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带,映照着面前人的半边侧脸。
薄明烟看见,自己伸出了手,在这束光里,将孟栩然揽进了怀里。
孟栩然如绸缎般顺滑的青丝,柔软地落在她的锁骨。
酥酥麻麻的微妙感,像是电流一般要钻到心里。
……
““满满~满满~满满……你有没有想我?”
“满满姐姐……姐姐……姐姐~”
一声接一声地,断断续续,似雨丝潺潺。
柔软的、矫揉造作却又不让人厌烦的长音。
下一秒,从她口中溢出称呼骤然变成了白日里她伏在薄明烟耳边拖得悠长的气音。
缓而慢地打着弯儿地、一圈又一圈地回荡在耳边。
温热的气息包裹住耳朵。
梦里的薄明烟做不到像白日那样镇定自若了。
许是因为在海水里浸泡着,孟栩然清甜的嗓音,被打乱节奏的呼吸都湿漉漉的。
她温婉清冷的眉眼染上一层淡淡的绯红色,格外的好看。
透着一丝易碎的柔弱美。
她就像是迷雾里会用美丽的容颜、曼妙的天籁之音迷惑水手的深海女妖。
薄明烟忽然很想,就这么拥着她,拉着她一起沉沉地坠落下去,落入深深的海底。
滚烫的念想就像是火星子融入了海里,随着暗流涌动,川流不息。
她想看孟栩然莹白的脸颊上晕染出更好看的绯色,变得如水蜜桃一般更加俏丽动人;
想听她声声不息地唤她的小名,叫她姐姐;
还想让她轻浅地哼唱出更动听的歌声……
……
清晨六点多,薄明烟醒了过来,梦里的景象太过震撼,她怔怔地盯着天花板发呆,半天都缓不过神。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的雨,阵阵轰鸣雷声时有时无,天边的亮光仿佛要将天空撕裂,映照在屋内的墙壁上,雨珠拍打在玻璃窗上,叮当作响,玻璃上蜿蜒的水渍汇聚到窗沿缝隙里,空气中隐约有水汽弥漫。
像梦里一样。
身上沁出了一层黏腻的汗,睡裙卷到了腰间,几乎都贴在了身上,哪里都不舒服。
薄明烟开了床头的灯,从床上爬起来,翻出衣服进淋浴间洗澡,出门时,她下意识地往主卧瞥了一眼。
那人应该还没醒。
-
温凉的水从花洒落下,一点点冷却了她心底的燥意。
薄明烟,双手从下颌往上缓缓搓上脸颊。
快三十的女人了,对一些事情突然有了需求是一个正常现象,以前在国外,还看到过舍友的玩具。很正常的一件事。
也许是受到昨天的大冒险游影响,所以她才梦到了孟栩然,所以才莫名其妙做了这么一个梦。
也就是一个梦而已。
薄明烟在心里对自己一遍又一遍地说。
脑袋一阵一阵地发疼。
薄明烟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鹿哟常常开玩笑说她是修无情道的,她自己也这么以为,毕竟从她有记忆开始就发现父母是分房间睡的,她是看着薄伟泽和林慧心之间别扭的感情长大的,性子凉薄。
这种缠黏、暧昧的梦让她有一种无所适从的茫然感。
从淋浴间出来已经是七点了,主卧的门缝依旧是黑黢黢的,薄明烟松了口气,至少目前她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孟栩然。
回到房间薄明烟想起梦里的微博评论,她拿起手机翻看,两条评论的博主都将号码注销了。
薄明烟如有所思地退出了对方的主页,盯着手机又看了几秒,转身拿了挂衣架上的背包,出了门。
客厅的房门被轻轻关上。
大概又过了五六分钟,主卧里的孟栩然意犹未尽地从梦里醒了过来。
回想一下梦的内容,孟栩然翻了个身,将通红的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莫名地就想到梦里触感类似的雪峰,她又翻了个身,扑通一下从床上滚到了地板上。
孟栩然坐起身,顾不上屁股摔疼,又羞又恼地把头发一通乱揉,她双手捂住脸,轻轻地感叹了一声:“妈哎,要命了。”
进入淋浴间冲洗时,梦里的感觉似有若无地似乎还能感受得到。
孟栩然站在花洒下,淋着热水闭了闭眼,脑海不自觉地回放梦境。
像古旧的胶片电影,一帧一帧地缓慢地播放。
那一幅幅画面就好像她真经历过似的,梦里的一切都显得很逼真。
她像在昨天玩真心话大冒险时那样,揣着心思故意招惹。
不,她比那时还要过分。
然后她如愿以偿地看见薄明烟那张冷淡凌厉的眉眼晕上漂亮迷人的颜色。
就像上了一层风情的妆,冷艳昳丽。
犹如在风雪中傲然绽放的一株高岭之花,诱人采撷。
当骨子里凉薄的人为自己失控,会形成极致的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