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之风已经成为了人们励志需要的典型,之前拍了那么多部烂片,奠定了自己“票房毒药”的名头,却还能厚积薄发,忽然之间凭借杜月笙一角杀出重围,为自己争取了一片崭新的天地,然后就开始了走红。
他已经经历过低谷,所以常常是喜怒不形于色,并且在别人看来,他身上有一种温文的气质,是那种经过人生起伏之后沉淀下来的纯粹,何之风的气质在娱乐圈里算是非常特殊的,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你便能够看到那种沧桑的变幻。
在拍完《太傅》的时候,褚青曾经说,其实认真的拍完一部戏,就像是经历了别人的人生。会拍戏的人,都有一颗很苍老的心。
这句话,陆青越也对自己说过。
袁书坐在老板椅后面,看着电视墙上的大屏幕,按动着手中的遥控器,他听到敲门声,喊了一声“进来”。
于是何之风和夏秦推门进来了,很自然地坐在了袁书的对面。
袁书转过来,将放在桌面上的一个牛皮纸袋扔给何之风,“自己看看。”
何之风在看到袁书那漫不经心的动作的时候就知道可能有麻烦了,只是他没有想到,纸袋里会是这些东西。
几盘录音带,还有一些照片。
那对于公众来说可能是触目惊心的照片。
何之风和陆青越在很久之前的亲密照片,然后是近期的和迟时雨之间的,有一张让和之风觉得自己头皮发麻,那是在拍摄《花开时》的时候何之风和迟时雨在洗手间亲吻的画面,从拍摄的角度上看,那个人就隐藏在洗手间的门板里面。
他几乎要窒息,强忍了手指的颤动,将袋中的东西拿出来一张一张地看完了,最后看着那几盘录音带:“那么,剩下的这是什么?”
“能够毁掉你的东西。”袁书点燃了雪茄,眼皮搭下来,“你跟迟时雨,还是分开吧。”
何之风一下抬头看他,眼神冷冽到极点,“我想知道的是,东西哪里来的。”
“圈内总有些人神通广大,这是爆出裴然跟徐彻那事儿的记者查到的,至于怎么查到的,我不知道。”袁书很诚实,然后他笑,“也许手里有这些东西的人并不想坑害你,毕竟过了这么久什么事情也没出,凭借四国的能量,压下这一类的新闻还是能够做到的。可是,你必须保证自己跟迟时雨断绝往来,圈子里这些事情是默认的,只是不能被公众知道,不然你们——就是下一对裴然和徐彻。”
说得多触目惊心,呵,下一对裴然和徐彻。
他想起来,裴然是跳楼的。
何之风埋下头去,他根本想不到回到四国竟然就遇到这样见鬼的抉择,说白了,袁书现在是要何之风在自己的星途和迟时雨之间做出选择。
夏秦根本没有把何之风和迟时雨的关系往上报,这个时候看到袁书那高深莫测的表情,一向淡定的他竟然觉得自己背后发冷。
何之风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垂落下来,他的脸埋在下面,不管是夏秦还是袁书都看不到他的表情。
夏秦没说话,只是双手扣在一起,等着何之风的回答,说实话,他觉得自己很煎熬;而袁书,不紧不慢地抽着雪茄,静静地等待。
过了很久,何之风双手并拢在一起,抹了抹自己的脸,一揉眉心,却摇头:“不可能。”
☆、第七十九章 上映
僵局。
连夏秦都没有想到,何之风跟袁书之间也能磕上。
从四国那边出来的时候,夏秦说:“没有想到。”
何之风却笑:“我总觉得夏秦你现在特别想打死我。”
僵局——这两个字都被冻结了。
袁书最后说:“你再考虑考虑,过一段时间再给我答复吧。”
可是袁书没有说让他考虑多久,也没有跟何之风说如果他不答应的话是什么后果。
不过何之风知道,他对夏秦说:“再坏也不过是雪藏,我是不可能退步的。”
“我以为你是一个很懂得变通的人,可是现在我才发现,你固执得可怕。”
夏秦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事到如今似乎也没有别的解决方法了。他无法改变何之风的意志,再说他跟迟时雨之间的事情,自己看在眼里,不说何之风会不会同意这些事情,就是迟时雨也会出面干涉。
迟时雨的能量挺大,也许能够与四国相抗。
他真是疯了,竟然还想着让迟时雨来帮何之风。
从后面的特殊通道送何之风出去,他看着后视镜里,四国大楼前面围着的记者,说道:“裴然的事情……”
“其实裴然的事情也就这样了,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毕竟人已经死了,再炒作能够炒作多久?
迟时雨在公寓里等何之风,何之风随便脱掉了鞋就走过去,坐到了沙发上,然后看到迟时雨正在看《太子》,他们这边是拿到的内部光盘,并非一定要在电影院才能看到。
迟时雨看他脸色有些不好,一把将他捞过来,抱得紧紧的,“怎么了?看上去像是谁欠你几百万似的。”
何之风轻笑,却直接从他手里拿过了遥控器,直接将影片调到了最开头的部分,“重新看一遍吧,我还没看过。”
这是裴然最后的一部戏,这个男人几乎是一辈子都没有出过名,可是在即将走红的时候,他选择用跳楼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上辈子何之风也是跳楼死的,现在看到有一个艺人跟自己是一样的死法,这感觉很奇怪。
《太子》这个剧本何之风很熟悉,他也去试过镜,在这部剧上狠下了一番功夫,只可惜最后拍戏的是裴然,不是他,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对这部剧抱有很大的关注,所以现在他去看这部电影是很正常的事情。
裴然,太子熙,穿着华服,将一个国家的阵痛都呼喊出来。
何之风看着《太子》这部电影,忽然觉得裴然的自杀不是因为和徐彻之间的关系,他在拍这部戏的时候,精神状态特别奇怪。
他看这部电影的时候竟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因为裴然的演技太真,他整个人就像是化身为太子熙,而他身边的那些演员看上去竟然像是一种陪衬,这是裴然的独角戏,按理说这种具有强烈割裂感的电影何之风看着会觉得很难受,然而就是在这种难受之中,他竟然有一种压抑的感觉。
他喃喃对迟时雨说:“我要是一个人看这部电影,一定会疯的。”
迟时雨亲吻他的耳垂,语气淡淡地,“我更想看你拍的戏。”
何之风还是看着屏幕,已经到了太子熙陷害敌国将军漆的戏幕,这是何之风试镜的时候抽到的戏幕,他想知道在裴然的演技之下,这一幕到底会是什么感觉。
冰冷的屏幕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然后开始在墙壁上晃动,先进入镜头的是一只锈锦的鞋,那干净华丽的鞋面落在了肮脏的牢狱的地面上,踩着几根脏兮兮的稻草,拉出了一个长镜头,缓慢地从冰冷的牢狱之中晃过去。
这里是人间地狱,这里关押着许许多多无辜的人,他们有的是功臣,有的是战将,不过他们都与太子熙无关。
镜头经过了三百六十度的旋转,又回到了之前的角度上,还是那一双锦缎面的鞋子,然后是衣袂,那人慢慢地走到前面去,镜头却是静止不动的,然后那一道纤瘦的影子就慢慢地由近而远,渐渐地托出了一个全身来。
高束起来的玉冠,青色的发簪,披散下来的黑发,沉稳的脚步,镜头里始终是他的背影,从头顶上投下来的光影之中走出去,忽明忽暗,直到那牢门口。
牢头畏畏缩缩,一直抖动个不停。
太子熙缓缓地伸出手,镜头一个特写,将他的手部凸显在镜头前,纤长的手,就那样轻轻地挥动了一下手指,然后牢头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去开门,脑门儿上一直都在冒冷汗。
在这一幕戏中,裴然始终没有一句话。
然后牢门开了,他慢慢地走进去,里面的将军漆背对着他,太子熙在里面站了很久,终于还是将军漆忍不住先说话了:“不必猫哭耗子假慈悲,你这样的伪君子,迟早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太子熙站在那里不动,只是唇角缓缓地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在镜头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那清秀的手指轻轻一勾自己的鬓边垂下来的头发,他终于说话了,那种旖旎的调子,甚至引人遐想:“伪君子,真小人。于我而言,并无差别。将军,既然你顽固,便不要责怪熙辣手无情了。”
他说完了,背着手又站在那里一会儿,换来了将军漆的一声冷笑。
然后太子熙终于慢慢地走出去了,就在那短短的几步之中,何之风看到裴然脸上的表情慢慢地改变了——
从冷静的淡定逐渐地扭曲起来,变得阴狠残忍!
他就对着那狱卒一挥手,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着牢中一直背对着他的将军漆勾起一个残忍的笑容来,阴毒至极!
——客厅里安安静静的,何之风按下了暂停键,将画面定格在这里,看着忽然之间说不出话来。
迟时雨叹了一口气,将遥控器从他手中拿出来,直接将电视关掉了,“你也看出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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