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些,他的心却没有任何一丝波动,只是平静的盯着鸡爪子一般的双手。现在已经好多了,刚醒来时,他还以为那是一双骷髅手。如今,至少皮肤下面有了薄薄的脂肪,少许肌肉也重新饱满起来,虽然与正常人相比还有很大差距。
“白骥。”季雨的声音响起,白骥听觉已经很正常了,除了一边耳朵听不见以外,也只是有点隔着墙的沉闷感而已,“有个人想见见你。”
有谁会想见我?哦,杜文啊。
作者有话要说:
☆、说话
心里这样想,白骥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盯着交握的双手,神经质的抽动着小拇指。他经常保持这个状态,季雨也不以为意,恢复期只要不犯病就很好了,作为经历过那些折磨的人,不说话完全正常。
杜文看见季雨点了点头,不由得紧张起来。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迈着极轻的步子走过去,站在床边时,他却犹豫起来。
该说些什么好?你好,我是杜文?不行,太傻了。对不起,我是杜文?还是很傻。
想来想去,直到腿贴着床边了,杜文还是没能想出什么办法,只是凭着本能弯下腰,轻声道:“白……爷?”话出口,他又怕这个词引起凄惨的回忆,连忙改口,“白骥?”
白骥盯着手一动不动,他还不能直立坐起,脊椎受伤需要长期锻炼和复健,他现在能感觉到腿就很好。
杜文对季雨投去个询问的眼神,得到微微摇头作答复,他失望的直起身,想要伸手摸一下白骥的头发,却又停在了空中,最终,他还是收了回去,放轻脚步出了病房。
季雨出来时,对他哼了声:“你还想他有回应?我对他说了几个月都没有得到一个字呢。”
白骥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眼皮微微垂下,似乎是睡着了。杜文看了一会儿,只觉得心头越发烦乱,干脆扭头不看,想离开却又迈不开腿,烦躁的走进病房隔壁的休息室,这里布置和宾馆一样,住客当然只有他一个人。
点上支烟,猛抽了几口,杜文心烦意乱的道:“他这到底是心理问题还是生理问题?”
“都有。”季雨坦白道,“所以才复杂啊,就算治好了……”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随即来了兴趣,搬了个凳子到杜文对面,一本正经的道,“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
杜文的眼中浮现出一层警惕:“什么?”
“你就算治好了他,我是说,完完全全的治好了,他像正常人一样了,然后呢?你准备怎么办?下跪谢罪吗?”
杜文反问道:“下跪有用?”
“我觉得没什么用。”季雨耸耸肩膀,叹道,“要不,你把他当初受的折磨全部再受一遍?”
这话令杜文不自觉的颤抖了下,瞄了眼季雨,皱起眉头道:“我对他的感情还没深到这个地步。”
季雨干笑了一声,道:“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是啊,怎么办?
杜文不知道,这几年,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结果来。现在季雨这么一提,他更加烦躁,随口道:“我这辈子就养着他呗,要什么有什么,富贵不愁。”
“我觉得钱不是重点吧?”
杜文没再说话,斜着眼盯着季雨。
医生赶紧举手做投降状,赔着笑道:“抱歉抱歉,别在意哈。我还有事,先走了,老大您忙。”
看着季雨落荒而逃的身影,杜文揉了揉眉心,深呼吸好几次,还是没办法掩去内心的惶恐。他害怕,比当初父母在医院时还害怕,那时候的恐惧来自于外界,而这一次是来自内心。
杜华逃走了,在他大发雷霆,要把杜华送去警局时溜了。他消沉了好一段时间,之后也无心去追寻这位凶手,无力感一直困扰着他,这种情况下,救活白骥成了他的人生目标。
曾经,报复白骥左右着他的人生,而如今,怎样爱护白骥又成了他的一切。天意弄人,他的人生始终没办法和这个名字断开联系。
他当然也想过是不是一走了之,并且真的去试过:谎称去考察,撇下所有人跑到南半球的堪培拉,挤在繁华的市中心,找了份黑工。他第一天下班,一推门,看见白骥的笑容慢慢消失在空气中,他立刻明白了,逃不了了,这辈子也逃不了。
他又默默的回来了,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继续着生活。
掸掉落在裤子上的烟灰,杜文走到窗边,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同一面墙上的另一边窗口,同一时间,白骥似乎也心有所感,看向对他来说极为刺眼的窗外,直到泪流满面。他的另一边眼睛不会流泪,泪腺受伤,必须时时点药水。见他这付样子,护士赶紧把他的头扭过来,滴了泪水,道:“别看窗户,伤眼。”
白骥抓住那只温柔的手,印象中,曾经也有一只相似的手,总是温柔的抚过他的额际。那欢声笑语和无限的甜蜜,都成了淡薄的梦。
是杜文吧。
这个名字再出现时,他的心中却越发平静,因为那根本不是水面,而是被冻住的冰,冰冷得根本没有温度。
啊,这个要报复我的孩子。
在白骥眼中,比自己小六岁的杜文始终是个孩子。哪怕俩人抵死缠绵,对他来说,杜文仍旧是个需要保护的孩子。
这个孩子亲手把他推进了地狱,把他的脑袋踩进岩浆里,看着他痛苦哀嚎而微笑。
原来人真的能恨另一个人到这个地步。
白骥没有特别恨的人,以他所处的地位很奇怪,但哪怕是一而再再而三不对付的同行,他也没恨过。倒不是圣母,他只是觉得,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带上感情没意思,娘们兮兮的。他虽然是个GAY,却有些大男子主义,这一点令他成了小弟们口中的义气老大,也把他推上了刑台。
杜文很好的利用了这一点,完完全全征服了他的心。
白骥逐渐能感觉到日夜变换,记得过了几天,当他拿过护士的手机看了时间后,终于确认了时间和自己的年纪。
原来我已经三十六了啊,原本计划三十六岁就领养个孩子呢,想要个男孩。
两天后,一台崭新的手机送到了白骥手中,还配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教他怎么用。他并没有拒绝,来来回回把玩着,刷着网上的消息,一“睡”两年多,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变了,只不过,有些事情永远不会变的。
他不太明白杜文现在的态度,但是,恐惧与胆怯已经深深刻进了他的心,灵魂的最深处,他无比畏惧杜文,甚至连憎恨都被泯灭,只剩下一片虚无。
杜文再度出现在眼前时,白骥表现得非常平静,平静到旁观人士都觉得毛骨悚然。
“白骥。”杜文以一个名字开始这场谈话,“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有意识,知道我是谁。我只想说,我不会再对你怎么样了,我会治好你,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对我说。”
白骥沉默了会儿,说出了苏醒以来的第一个字:“刀。”
杜文精神一振,道:“什么刀?”没有回答,他也有些急了,也不去细想其中的原由,一通翻找后,从保镖那儿找到把折叠水果刀。
白骥用颤抖的手接下,哆嗦着打开刀锋,之后,用尽全身力气毫不犹豫地向着心脏位置捅了进去!
周围都是人,季雨离的最近,也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可不像杜文,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他见过无数比白骥遭遇好上一百倍的人,却最终崩溃的例子。白骥现在的状态根本不正常,他觉得“精神正常”这个结论本身就不正常了。所以,在刀子扎进去前,他就扑过去一把握住拿刀的手腕。
白骥的力量几乎微不足道,很快就被夺走了刀子,只在皮肤上留下一个红色的痕迹,检查过后并无大碍,只是虚惊一场。
杜文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盯着手指的白骥,神情有些激动。
“白骥,你别这样。我不会再对你不好了,事情都过去了,你养好身体,我就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你,你要什么都行!我不奢求你相信我,至少你别这么冲动,我们慢慢来,好吗?”
杜文说了半天,白骥只是转过头来,用黯淡无光的眼珠沉默的盯着他。这种沉默如同无形的束缚,压得他没办法再说话,几次张嘴又闭上,最终只得难过的移开视线,转身离开。
如果换作我的话,我有勇气继续活下去吗?我还能相信别人吗?
杜文自问,却怎么也无法得到肯定的答案。他可能熬不到最后就自杀了,白骥也这样做过,被他拦了下来,换来更严厉的惩罚。
放任白骥去死,是最好的选择吗?死后一了百了,解脱万事?
不,不行,自私也好,无耻也好,杜文无法做到这一点。他会被愧疚与后悔压得喘不过气来,他已经背负了父母的一份,实在无法再承受一个白骥。再说,没有白骥,就没有今天的他。
曾经的他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在三流大学混日子,并且打算在毕业后找一份普通的工作,娶个老婆,生个孩子,过完平凡无奇的一生。如今的他却有着良好的社会地位,八面玲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一切,都是因为白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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