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志华真对他这位大伯没辙了:“就算去请容家人,来回最快也得一天时间,刘大鹏能坚持住吗?”说完,他看向苏北:“小北,你怎么说?”
猛然间听到容家婚事几个字,苏北愣了下,随即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遮去了眼中情绪:“应该能坚持吧。”
*
火车上。
苏北眼也不眨地盯着桌上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两个多小时前,他从山头村出发来到县里火车站,买了去T县的火车票,现在便是在去T县的途中,此次他的任务是去某个山窝里找到容家,并且再带着这一任祭司回山头村。
祭司,一个与当今时代格格不入的词语,听起来似乎有点神秘,有点诡异,还有点可笑。
然而,他想笑却笑不出来。
如果他猜得不错,这任祭司应该是那人,他们好像有十年没见面了吧。
……
“大哥哥,你好。”
蓦地,一道清脆却飘渺的声音从对面传来,那声音无端的透着慈悲,让人听后心不自觉地柔软下来。
苏北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对面坐着一大一小两人,皆身着绛红袈裟,右肩袒露。而方才说话的便是那个小喇嘛,约莫八/九岁的年纪,圆圆的脸,圆圆的眼,很是可爱。
小喇嘛嘴角含笑微微翘着,神情天真柔和,像极菩萨身边的小童子。
苏北不知道为什么跟着笑了,原本阴郁的心情霎时不见,他双手合十,冲他们微点头。
小喇嘛向他还了礼,又开口道:“大哥哥,你眼睛很特别,很漂亮。”
苏北抬手摸了摸眼睛,他的眼瞳是那种深不见底的墨黑,甚至黑得有些泛绿,身边女同事曾取笑他是不是赶时髦戴了美瞳,怎么可能的事,先别说他是一爷们戴那玩意有多奇怪,单从为眼睛健康考虑,他也不可能戴的,那怕这双眼睛一直让他活得‘与众不同’。
“谢谢。”
小喇嘛似乎很喜欢说话,继续道:“大哥哥这是去哪儿?”
苏北忽然想起不知曾在何处看过的一段话,大概意思是我从来处来,要到去处去,不由轻笑答道:“去该去的地方。”
小喇嘛闻言狡黠一笑:“佛说,去该去的地方,那是归宿。”
苏北笑得干巴巴,觉得没什么比这个更冷的笑话了:“呵,佛想多了。”
估计苏北的语气冒犯到小喇嘛的信仰,他脸色明显变得严肃起来:“不,这是命中注定,是你的缘分。”
见小喇嘛有板有眼的正经模样,苏北不禁揶揄道:“你怎就笃定是命中注定,倘若我所去地方是荒无人烟的森林,难不成森林就是我的缘分?”
小喇嘛扬眉哼了声:“因为我会算命,我能算出一个人的姻缘,大哥哥要算吗?”
苏北笑着婉拒,他不信命,亦不信佛。
小喇嘛失望地皱起眉头,但转瞬笑道:“今天能遇见是我们的缘分,不如我们护送对方一样东西作为纪念吧。”
苏北很想拒绝,因为他们刚刚认识,根本没熟络到互赠礼物的地步,可看着小男孩期盼的脸,他心底又莫名柔软,拒绝的话语怎么都说不出口,从背包摸出一包巧克力递给小男孩,浅浅地笑:“我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吃这个,但我现在能拿得出手的只有这个。”因为走得匆忙,包里就背着一些食物。
小喇嘛点头,开心的接过来:“谢谢,我很喜欢。”而后,他送给苏北一尊小佛像,佛像不大不小,握在手中刚刚好,通体无缝,头戴佛冠,手持法器,头生三眼,很有金刚怒目的味道。
苏北惊讶:“这是古格银眼?”
“是的。”小喇嘛双手合十,虔诚说道:“佛说送有缘人,希望它能护你平安。”
“谢谢。”这礼物太贵重了,苏北将小佛像小心翼翼放入背包里,再次道谢,并把背包里食物全部倒出来与两人分享。
路途因为有人聊天,时间过得飞快,等车内广播传来各位旅客,列车即将到达**站时…苏北竟有些舍不得这个小喇嘛,不过此行目的他还是记得清清楚楚,和大小喇嘛道过别,他背起包便匆匆下了火车。
“尊…”
小喇嘛微微摇头打断他,平静柔和的脸溢满悲悯:“桑措,格桑花儿应该开了吧?”
桑措神色复杂,低声道:“是。”
“真好,格桑花开了,幸福也就不再遥远。”小喇嘛眼睛眯成一条缝,轻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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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对于本就偏僻的小县城,这会儿的街道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
苏北背着包,吹着清凉的晚风,在火车站外不知不觉的转悠了半个多小时,当他拿到地址那刻,他就猜到这稀奇古怪听都没听过的地方不好找,却不想竟如此不好找,起先连问几个人都不知道地方,等好不容易碰到知道地方的,又以那条路不好跑拒绝,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搭上一辆愿意载他去杞池镇的出租车。
“师傅,给。”苏北掏出烟递给司机一根,然后自己熟练地点燃一根,靠着椅子上静静望着窗外倒退的景物,出了县城沿,路上车辆越来越少,有时甚至几分钟内都看不到一辆车经过。
出租车司机是个四十多岁憨厚老实的中年汉子,他接过苏北的烟道了声谢。
苏北问道:“师傅,大概要几个小时才能到杞池镇?”
司机稍顿,言词隐晦道:“夜里跑车没个准…如果不碰上意外,估计下半夜一点过就能到。”如果不是家中急需钱,他打死都不愿跑这趟,因为要到杞池镇必须翻过一座山,而翻山公路依山修建,蜿蜒曲折,公路另一侧是急湍的河流或悬崖,稍不注意就会酿成车毁人亡的惨剧,然而这些都是其次,最主要是有夜间跑过那条路的同事都说那条路闹鬼,如果可以都别晚上跑那条路,假如实在非跑不可,最好在车里准备些香烛钱纸,到时候孝敬鬼大爷用。
此时此刻的苏北没心思好奇司机隐晦的语气,猛吸了口烟:“对了,师傅你知道这个地方吗?”
司机瞥了眼纸条上的地址,摇头:“不知道,那边全是大山,山里面像这样的寨名多得很,你还是问问当地人吧。”
“哦,好的。”苏北点点头,看来也只有等到那里再说,刘大鹏啊刘大鹏,你千万给我挺住了。
司机看看计价器上的时间,道:“年轻人,你看起来好像很累,要不睡一觉,等快到的时候我叫你。”
苏北摁熄烟头,嗯了一声。他这一天过得实在是充实,早上七点不到起床坐车回家,吃过午饭还没歇过气,便风风火火去刘家‘捉鬼’,接着被指派重任,坐五个小时火车来到一个从没听过的小县城,而眼下又正在去杞池镇的路上颠簸着,接下来还不知道要怎样跋山涉水,他真的很疲惫了。
……
这一闭眼再睁开眼时,苏北精神很多,他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眼窗外,黑漆漆一片,车灯最多照亮车前七八米地方,路旁偶尔一两棵树在车灯照射下,影影绰绰,宛如鬼魅,愈发将夜渲染的鬼气森森,按理说遇到这样的情况,司机更应该小心翼翼地慢速驾驶,但明显他旁边的那位司机不是,夜风呼呼刮得脸上生痛,足见车开得有多快,而静悄悄昏暗的车内,司机粗重急促的呼吸又显得尤为刺耳。
猛然间,苏北一个激灵,坐直身子抓紧背包,慢慢偏过头看向司机,只隐约看见司机身形颤抖不停,原本朴实的面容有些狰狞,以及在他旁边似乎多出个什么东西,看不真切,顿时一股彻骨凉意从背脊升起,莫非又给撞上了?还是说司机本身就有问题,可为什么魂骨铃从头到尾都没响过?
司机见他醒来,急忙道:“你终于醒了,我叫了你很久,你都不醒,我还以为你…以为你已经死了…你既然醒来,就快把后座那袋东西撒出去。”他说话就如同他整个人一样,颤颤抖抖的,声音里更是充满恐惧。
听着还是人类的声音,苏北的心瞬间安定不少,咽了咽口水,伸手按开车内的灯,入眼的一切陡然变得清晰无比。
“啊!师…师傅…”他实在不想如此失态,可是突见这幕实在太过惊吓,他的魂险些被吓飞。
一个身穿寿衣的男人正趴在司机的车窗边,他没有惨白的脸,没有缺眼睛少鼻子,看上去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正常人,但试问一个正常人怎会大半夜趴在别人车窗边,将头伸进车内,两只手抓住方向盘,或者说是覆在司机手上,而整个身子悬在半空中,任由风将他身体拉扯的扭曲变形。
再看司机大哥脸色惨白,汗水淋淋,咬牙切齿的盯着前方,握住方向盘的双手,一直死死紧攥不放开,因为他知道这一放手,就代表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寿衣男人似乎感受到苏北的目光,原本正常的脸渐渐变得青灰,一块块尸斑赫然显现在皮肤上,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嘴角僵硬地向上扬起,并且越咧越大,直到咧到耳根也不见停下的意思,似乎还可以无限的咧下去。
苏北活了将近二十二年,见的鬼也不少,却第一次有这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以前要么害怕,要么愤怒,第一次,他感到了头皮发麻,牙齿控制不住的上下打颤,他甚至有种错觉,寿衣男人只要一张嘴,就能把他们活活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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