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已不是他的阿娘,她是大周的女皇,怎能容下背叛她的人?
“哈哈……哈哈哈……”李旦悲怆大笑,悲怒冲心,一时口不择言反问道,“陛下何必明知故问呢?”
“四哥!”太平低声提醒。
李旦瘫坐在地上,绝望地望着武皇,“您不是什么都查清楚了么?何必假惺惺地再问我这些?窦氏若没有……”
“皇嗣疯了!”武皇骤然打断了李旦的话,方才她与李旦当着众臣说的这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已足以让那些李唐旧臣们明白真相到底是什么。
这是她留给李旦的最后脸面,是她作为母亲给她的最后保护,更是她身为天子秉持的进退分寸。
太平觉察了母皇的用心,当下便跪地求情,“四哥遭遇丧子之痛,思子心切,路上已有几次寻短见的意图,还请母皇饶恕他不敬之罪!”
李唐旧臣们已经发觉了局势的变化。
一个杀子设局的皇嗣,德行已亏,若真坐上了龙椅,不知还会把屠刀挥向何处?所谓虎毒不食子,连孩儿都舍得杀的人,如何配做储君?
都说公主重情,果然数年如是。
当年章怀太子谋反,禁闭太极宫,殿下一直会去探视兄长,如今皇嗣出此险恶之招,明眼人都看出武皇并不想把此事公诸天下,又是殿下进言劝说,给了武皇与皇嗣一个可以下的台阶。
公主仁德,当得起“镇国”二字。
“太平,此事与你无关!”李旦已经失了理智,武皇这一招对他而言阴狠无比,虽说没有将真相公诸天下,却足以毁了他在臣子心目中的一切。
皇嗣并非懦弱,而是阴险诡谲,心狠手辣。用这样的手段去谋天下,实在是下作!
太平凛声道:“四哥!不可一错再错了!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成器想想!”她这一句明明是补刀,可那些李唐旧臣们听来,却是另一层意思。
皇嗣肯定是扶不得了,可皇嗣膝下还有两个孩子,李成器与李隆基。
这两人都是无辜的,李成器从头到尾都不知发生了什么,李隆基更是被窦氏数月泼洒汤药,一病至今。两个皇孙何其无辜,高宗嫡系血脉也经不得这样的连坐诛杀。
李昭德挺身而出,正色道:“皇嗣痛失爱子,心神已乱,恳请陛下传召太医医治皇嗣。”
“恳请陛下传召太医医治皇嗣。”瞧见宰相出了头,其他李唐旧臣也跟着附议。
李旦看这阵势,他终是明白武皇真正的意图。她不杀他,却也需要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软禁他一辈子。方才武皇就是在故意激他,逼他狗急跳墙,口不择言,趁机按他一个疯症之名,顺理成章地把他幽禁皇城深处。
好计!真是好计啊!
李旦扯了扯嘴角,满朝文武都觉得他疯了,他现下说什么,他们也不会当真了。他苍凉的眸光落在了太平身上,他的笑容森寒得让人心颤,“下一个会是谁呢?”
太平没有应他的话。
即便他输得一败涂地,他也要让武皇一世难安。这句话他并不是说给太平的,而是说给武皇听的。
他曾在那把龙椅上坐过数年,他知道坐在上面是什么滋味。
孤家寡人,如履薄冰。
“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哈哈哈……不会的……哈哈哈哈……”李旦是真的疯了,他在大殿上放肆地大笑着,每个字都像是利刺,深深地刺入武皇的心间。
他在挑拨。
挑拨太平,也挑拨武皇。
这一局,他选择两败俱伤!
“来人,把皇嗣带回东宫,宣太医医治!”武皇越听他的笑声越刺耳,大手一挥,殿卫便将癫狂的李旦“扶”下了殿去。
随后,武皇扶着额头佯作晕眩。
裴氏赶紧上前,及时扶住了武皇,急道:“快传太医!”说完,便搀扶着半晕的武皇退出了朝堂。
武皇离开之后,众臣们在殿上安静了许久。
李昭德率先打破了凝重的气氛,他恭敬地对着太平一拜,“还请殿下……”
“他们都是父皇的孙儿,本宫明白。”太平知道李昭德的意思,没等他说完,便点头应下,“本宫知道如何做。”
李昭德舒了一口气,看向狄仁杰,“怀英,你那几日在东宫掘地三尺,就为了查这个?”
“李大人应当明白,狄某从不冤枉一人,也不错漏一犯。”狄仁杰说得堂正,他在朝中素有清名,是以即便武皇倚重他,朝臣们也从不怀疑他的持正之心。
李昭德没有再多说什么,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能指望的李唐希望也只有远在房州的庐陵王那一脉了。
瞧见李昭德离开了大殿,不少李唐旧臣也跟着他退了出去。
太平对着狄仁杰一拜,“辛苦狄公了。”
狄仁杰语重心长地提醒道:“殿下这一路更是辛苦。”
太平知道狄仁杰还有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她确实应该回府好好静养一阵子,也让母皇悸动的心静一静。
太平转身走出了万象神宫,踏出殿门时,余光瞥见婉儿还候在殿门口,她不敢停下一步,只能视而不见地沿着宫阶走了下去。
婉儿望着太平渐行渐远的背影,轻舒了一口气。
虽说不能时时同行,可她们都会守护彼此,公主用公主的手段,婉儿用婉儿的法子,小心翼翼地捱过这段难捱的时光。
她愿她的婉儿,事事顺遂。
她愿她的殿下,步步称心。
待太平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婉儿转过身去,望向深宫错落的楼阙。殿下今日的战局已了,该她入阵与武皇对阵下一局了。
她压下对殿下的思念与忧心,前往武皇的寝宫觐见。
今时今日,武皇可比当年危险多了,她必须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好好应对,切不可让武皇觉察一丝不对之处。
婉儿在寝殿之外再深呼吸了几口,恭声道:“陛下,臣回来了。”
武皇没有出声,只是命裴氏将婉儿宣进来。婉儿端然行礼,武皇锐利的目光寸步不离,比任何时候都让人脊梁发麻。
“今日太平在殿上说的那些话,是你教的,还是她自己想说的?”
第171章 围魏
婉儿半点不惧, 迎上了武皇的寒凉眸光,“臣斗胆敢问陛下,今日殿下又能说什么呢?”
武皇静默。
确实,今日最难的莫过于太平。
她若明面上帮着武皇, 对皇嗣落井下石, 那便是不义;若是一再袒护皇嗣,那便是不忠, 多说多错, 什么都不说更是错。
“陛下若是怀疑殿下忠孝,可将她软禁府中, 若是担心臣与殿下勾结,白绫鸩酒,臣皆笑纳。”婉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冷硬,“可臣的陛下心明如镜, 断不会中这样拙劣的挑拨之计, 质疑殿下对陛下的赤诚之心。”
武皇垂眸, 冷声道:“你是越来越放肆了。”
“臣说的皆是实话。”婉儿挺直了腰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武皇自然也不会为难她,“起来吧。”
“殿下有本奏疏, 请臣代为转奏。”婉儿并没有立即起身, 而是从怀中拿出一本奏疏, 双手呈向武皇。
武皇示意裴氏拿来。
裴氏将奏疏奉至武皇身侧, 武皇顺手接过,打开匆匆阅过,“太平想休沐数月?”
“皇嗣设此逆局,对殿下的冲击很大,这一路上殿下哭过许多回, 今日上殿也是强打精神。”婉儿略微一顿,下一句话忍下了涌动的酸涩,“若不是驸马一路劝慰,只怕殿下今日还会在殿上哭出来。”
武皇记得探子回报,驸马确实在太平房中留寝过。太平重情,她这个阿娘也心知肚明。
“皇嗣出事,庐陵王又远离朝堂,那些李唐旧臣们定会不约而同地围在殿下身边,拱卫殿下形成新的势力,与陛下抗衡。”婉儿直接切中要害,“公主不想与陛下为敌,更不想被朝臣们利用,这封奏疏若是如常奉上,便会惊动那些李唐旧臣,在殿上力谏公主留在朝堂。”婉儿说完,恭敬地对着武皇叩首一拜,“臣叩请陛下,允准公主所奏,让公主好生休养一阵子,待这些事淡去了,陛下再召公主回来参知政事。”
武皇本来是有几分猜疑的,可听婉儿如此陈情,她终是松了一口气。
“也好,就让太平休养数月。”武皇欣然准奏,瞥见婉儿还跪在地上,肃声道,“还跪着做什么?”
婉儿凛声道:“臣有事请奏。”
武皇知道婉儿心思多,颇是好奇地问道:“何事?”
“皇嗣一案虽说已经尘埃落定,可余波一两年内是无法彻底平息的。”婉儿拱手再拜,“臣启奏,恳请陛下允准。”
武皇舒眉,“说来听听。”
“垂拱四年,吐蕃侵占安西四镇,至今已有四年。”婉儿提醒武皇,“陛下当年下令拔安西四镇,朝中多有非议,如今陛下可借机下令收回失地,那些李唐旧臣的心思便不会盯在皇嗣一案上,更不会盯着东宫空置一事不放。”
“围魏救赵。”武皇明白了婉儿的意思,她眸光深邃地望着婉儿,“你这小妮子,怎的突然对军政大事如此上心了?”
婉儿坦荡回道:“为臣者,若不能为君王分忧,那便是尸位素餐,臣也对不起陛下的知遇之恩。”说着,她知道武皇在想什么,“此事臣与殿下商议过,殿下觉得可行,这也是为何她必须休沐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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