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握紧她的手,她的掌心微凉,婉儿顺势双手合握殿下的手,给殿下好好暖着。
“他一定还有事瞒着我。”
“何以见得?”
太平认真回答,“他说,我们一定可以找到证据。”
如此笃定,仿佛他已经知道证据在何处。单凭这一点,太平便能断定,他与这案子一定有关联。
婉儿眸光微沉,“哪怕是狄公,查案也没有这样的底气。”
“我想,到了衡阳,事情定会水落石出。”太平的心,寒得发疼,若真是四哥利用三个亲子布下的局,她绝对会照阿娘信上所说,调派衡阳守军,先把四哥拿下。
那可是他亲生的三个孩儿,虎毒尚且不食子,他若连亲生儿子都下得了手,所谓绝不想当天子这样的话,绝对是一个字也不能信的。
“帝王基业,每个人都是踩着森森白骨爬上去的。”婉儿已经看惯了这些同室操戈,她担心的只有太平,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太平一直把李旦当成她的哥哥,“殿下,有时候并不是人心可怖,而是生死边缘,为了活下来,不得不变。”
虽然话是这么劝,可婉儿从来不信皇嗣是个安分的。他若真是个安分的,上辈子怎会教出一个李隆基来?毕竟,上辈子武皇可是把皇嗣与诸子软禁在东宫整整七年,那七年没有任何臣子敢靠近东宫。李隆基的那些手段,若不是李旦教的,难道会是那些乐师教的?
太平怎会不知这是婉儿的劝慰?
她歪了身子,枕上了婉儿的膝头,哑声道:“婉儿你就别想方设法地给四哥编好话了。”
婉儿垂首看她,“妾只是不想殿下难过。”
“母皇若是真想杀他,他怎能活到今日?”太平牵着婉儿的手覆上自己的额角,“皇嗣与皇孙都是一个都折不得的,母皇再心狠,也不会做这样的蠢事。先前王庆之一事,满朝文武都看得透彻,母皇肯定是立不得姓武的储君。这些我都知道的事,四哥怎会不明白?”
婉儿的指腹温柔地摩挲着太平的额角,温声道:“既然殿下什么都清楚,那便少难过一些,好不好?”
太平捉了婉儿的手,牵着她的手贴在了心口上,她平躺过来,仰面望着心上人,微笑问道:“会觉得我有时候太过天真么?”
婉儿也笑了,“会。”
太平笑容微敛。
婉儿的食指在太平心口点了三下,“殿下若是不天真,妾兴许就不会喜欢殿下了。”
太平笑意微浓,“哦?因为天真好骗么?”
婉儿忍不住笑出声来,俯下身去,在太平眉心上吻了一口,“是……珍贵。”
天家最不该有的便是天真,偏生她的心上人就是天家里最天真的小公主。
太平嘴角扬起,打趣道:“不愧是上官大人,慧眼识英雄!”
婉儿笑道:“天色不早了,殿下先起身,容妾去打水来,伺候殿下洗漱。”
太平翻身坐起,莞尔赞许:“婉儿是越来越像本宫的爱妃了。”
“原来只是像?”婉儿故作不悦。
太平自忖说错了话,忙将婉儿牵住,“一直都是!”
“迟了。”婉儿凑上前去,“该罚。”
太平明知故问,“婉儿要怎么罚?”
“今晚,臣要做驸马。”婉儿绝不会告诉她,下午那会儿她还是听见了殿下唤武攸暨的那一个“驸”字。
第166章 密审
神都, 黄昏,暮色正深。
武皇下令,将所有诊治过临淄王的太医都传召至万象神宫,她命来俊臣领着一干酷吏候在殿外, 每位太医入殿时, 都忍不住瞥一眼那些酷吏。
他们都是听说过酷吏手段的,特别是来俊臣, 在他手下就没有不招的犯人。
“拜……拜见陛下……”太医们一张口, 都不约而同地有几分颤抖。
武皇高高地坐在龙椅之上,睨视他们, “说吧。”
这……这该说什么呢?
裴氏从旁提醒道:“临淄王久病不愈,究竟有何内情?”
太医左右顾看,当中一人急声道,“启禀陛下, 临淄王的病情反复, 实属反常。下官前一日给他号脉开了方, 第二日再去请脉,便发现原先那方子有几味药是用不得了。”
“怎么个用不得?”武皇冷声问道。
太医继续道:“前一日是因为风寒,后一日却多了内燥, 药性分热寒, 治风寒的定是不能治内燥, 否则, 便会加剧内燥,致使临淄王腹泻不休。”
“不错!”另一名太医也急忙回报,“前几日临淄王腹泻,便是因为药性相冲,可他这病情反复多样, 下官们也不知如何用药了。”
武皇眸光如刀,“不知如何用药?可为何每日司药局还有你们用药的方子?”
几名太医慌乱叩首,事到如今,定是瞒不过武皇了。
“回……回陛下……”
“说!”
武皇实在是讨厌他们这些战战兢兢的嘴脸,堂堂男儿,怎的连话都说不分明!
“无法对症下药,下官便只能开方温养临淄王。”那太医仓皇说完,忙给武皇再叩了三下响头,“那些药可以养护临淄王的身子,绝对不会伤及他的脏腑!”
“可是也治不好他的病。”武皇已经有了判断。
太医们叩首静默,确实如武皇所言,他们现下唯一能做的便是给临淄王吊着这条命。最好能吊个一两年,那样临淄王久病难愈突然亡故,也怪不到他们身上。
此时此刻,即便他们看不见武皇投落的目光,也能觉察到武皇眸光中涌动的愤怒,仿佛一条无形的鞭子,正一鞭又一鞭地抽打在他们的背上。
“你们就是这样照顾临淄王的?可知他若有个什么不测,天下人都会把罪过算在朕的头上!”武皇震怒,拍椅而起,大喝之下,竟无一人敢应声。
“来俊臣!”武皇忽然召唤。
太医们只觉头皮发麻,惊慌失措地不断叩首哀求,“陛下饶命!下官知错了!陛下饶命啊!”
武皇大步从龙台上走了下来,懒得多看他们一眼,“速将东宫宫人捉拿至此审问!”略微一顿,她再道,“还有皇嗣的妃子与孺人,全部一并带上殿来!”
“诺!”来俊臣像是渴极了的野狗,激动地领下了命令,带着他的爪牙大摇大摆地往东宫去了。
他们招摇的姿态落入户婢韦团儿眼底,她瞧这架势,只怕皇嗣这次是惹上大祸了。她纠结片刻之后,微咬下唇,似是打定了什么主意,垂首快步走至殿外,“奴婢有事启奏。”
武皇本来在太医附近来回踱步,她就想瞧瞧,这般太医能不能捱下这样的煎熬,再招出点什么来。听见韦团儿的声音后,她望向殿外,“何事?”
“事关皇嗣。”韦团儿如实回答。
武皇颇有几分惊讶,她这个儿子何时勾结的这个婢子,她竟半分不察。她给裴氏递了一个眼色,裴氏便将韦团儿领入殿来。
韦团儿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嗣……皇嗣先前许奴婢一诺……让奴婢暗查陪同几位皇孙之藩的宫人出身。”
武皇暗暗握拳,哑声道:“说下去!”
韦团儿深吸了好几口气,方才继续道:“奴婢只查得……其中有一人姓武……”
“呵,他这是在急什么?朕已经让他住在东宫里了,还不懂朕的意思么?”武皇冷嗤一笑,话锋突然转至那班太医身上,“这就是朕的好儿子,你们知道他有这副嘴脸么?嗯?”
太医们都是久待深宫的老人们,听到韦团儿的告密,他们很快便猜到了一些事的真相。再往深处想,临淄王久病不愈,只怕也是皇嗣的手笔。
难道说皇孙之死……
他们都觉得啧啧生寒,武皇更是觉得心寒如霜。
真是小瞧了这个小儿子,关在东宫里都能生出这样的歹毒心机,若不早些收拾了,日后恐是大祸。
武皇记得,因为皇孙们尚小,她怕皇孙们离不得奶娘,便将东宫日常伺候他们的奶娘一并赏了他们,让他们带去了藩地。如今想来,若是皇嗣真想来这一招阴的,这几个奶娘便是他最好的刀。
真是百密一疏!
今年皇嗣甫才三十,正值壮年,若能舍三个孩儿逼得武皇退位,武氏被天下人唾骂,他只须坐上龙椅,广采美人入宫,便能再得皇儿。
谁都不会想到,他竟然会对亲生孩儿下手,都只会把矛头指向她武曌。一个没有半点实权的皇嗣,仅用三个孩儿便能给武皇如此重创,归根结底,便是她对他太过仁慈。
皇嗣这三个孩子的死因已经明晰,庐陵王庶长子之死,应当是武承嗣的手笔,只是恰好两件事凑到了一起,武承嗣便是那个嫌疑最大的人。
武皇的静默,让殿中的众人觉得大事不妙,人人都下意识地放浅呼吸,生怕弄出半点声响,惊动了武皇。
“四郎许了你什么?”武皇忽然开口,问向韦团儿。
韦团儿瑟瑟答道:“他说……说若是他日再登皇位……他便许奴婢昭仪……”
武皇现下的心彻底凉透了。
裴氏连忙上前扶住武皇,扶着武皇重新回到龙椅之上。
“裴氏,你去,把隆基送到朕的寝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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