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靠。”
“宁队长现在在情报部,我想。”
“她是代理处长人选之一。人是她派来的?”
“我想是的。”
与此同时。国内,情报部会议室。
“我不认为日蚀行动进行到现在还有什么必要不对当时的事情进行解密。”女人的声音。
陈志先看着站在他对面一身便服的宁刃,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中校,现在你是情报部的一员。”
女人扬起下巴,笑了一下。那个表情锋利得不太像一个笑容:“我有我的要求。”
陈志先又看了她两秒,然后摆了摆手。
女人二话没说转身出门,高跟儿鞋的声音渐行渐远。
陈志先看着光滑的木质桌面上细致的纹理,最终挫败似地叹了口气。
档案室。宁刃语气淡淡:“一级保密权限,调阅‘天狗’行动的一切文件。”
他们的任务进行得还算顺利,至少徐子敬这样认为。初期获得的ssLc情报已经与国内交接,而就在第二天上午,列昂尼德给了他们一个新的任务。
男人有点烦躁地扯着脖子上缠成一团的围巾,闷声道:“这天气可够冷的,公司还真是不体谅呢。”
叶昔眉梢一挑,淡淡道:“公司如果有别的人选的话,也不会派我们过去。就当是一种信任好了。”
徐子敬哈哈一笑,道:“我的荣幸。”他似乎终于同围巾做了足够的斗争,将那厚实的长长的黑灰色织物从自己的脖子上扯了下来,漫不经心地团成一团,然后随手丢在桌角。
叶昔瞧着男人动作,唇角带着一点细微的弧度。徐子敬看他一眼,语调忽然变得轻快了许多:“成了,羊毛的,隔音效果大概还不错?”他玩笑似地耸耸肩膀。
叶昔看上去不以为意。
正式进入ssLc已经将近一个月,对他们的监听监控等级已经降低了许多。他不质疑徐少校在防范窃听方面的谨慎程度,哪怕他看起来不那么靠谱。
男人从床下拽出了那只落了不少灰尘的提琴盒子,里面的枪支倒还是一尘不染。叶昔坐在床边看他:“列昂尼德知道这些武器的存在。”他看着男人动作利索地将拆分的枪械重新组装,动作干脆利索。他将眼睛凑上瞄器,两秒钟,然后把枪放下。“还成,不用校。”
徐子敬笑笑,接着道:“他当然知道,别告诉我他没把这个小屋子翻了个遍。”他耸了下肩膀,道:“他给咱们的活儿可不轻松呢,”
叶昔淡淡道:“只是护送一批东西过去,你在紧张什么?”他盯着那个人的背影,目光一瞬间变得深沉而锐利,就好像能够顺着那个人弯曲紧绷的后背的线条,看出点儿什么来一样。
而事实上,他的确觉得这个依旧用嘻嘻哈哈语气说话的家伙,他此刻紧绷如弓弦,就像他现在身体的样子。
一触即发。而叶昔敏锐地觉得,他应该质疑一下这“箭在弦上”,是否正常,又是否有利。
徐子敬弯着身子去放那箱子,他歪歪脑袋:“也许我只是在紧张一路上没有啤酒可以喝。”
叶昔没笑。他看了男人两秒,那个人将身子掉转背对着自己。这对于情报部出身的叶昔来说并不是什么难解的身体语言。他手指轻轻弹着床单上的一点点褶皱,像在考量着什么。
“我会和你一起去,徐子敬。”叶昔顿了顿,道:“无论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做对的事。我想你应该知道。”
24往事峥嵘
俄国南部的小城,天气凉爽。徐子敬坐在车子里,手指敲着方向盘。五分钟后,叶昔拉开车门坐进来,带过一阵凉爽新鲜的空气。徐子敬打了个响指,从对方手里接过装着水和面包的纸袋。
“挺快的嘛。”他心满意足地道。
叶昔漫不经心地飘过男人抬手之间在夹克内衬下一闪而过的枪套,回手甩上车门。“走吧。”坐在后座上一个人高马大的俄国人懒洋洋地抬了下头,灰蓝色的眼睛在后视镜里闪烁一下。徐子敬不易察觉地扯了扯嘴角。
他们已经在公路上过了五天四夜。徐子敬并不知道后面跟随的大车里到底运送的是什么,——至少看上去是这样,至于他和叶昔的知情权,双方早已心照不宣。每到检查站都是顺利过关,想必ssLc为了打通关卡也着实费了不少功夫。摆明了是列昂尼德的再一次试探,当然,此刻他们已然接触到ssLc的初级秘密,必定要一再确保。
三个人轮流开车,目的地很快在望。而徐子敬知道坐在旁边的人一直都在想着什么,明显地,和他有关的事情。他无法开口去问,也无法任由自己去揣度叶昔的心思。
他不确定自己会想到什么。
男人再次漫不经心地用余光扫过旁边的叶昔,那人半闭着眼睛休息,看上去闲适而放松。风衣的领子还立着,正好蹭过那人下颚,徐子敬很勉强地控制住自己伸手去帮那人抚平衣领的冲动。
后面的俄国人没一点动静,呼吸声有些粗长,像是睡着了。列昂尼德派的人从来不会是什么善茬儿,这一点徐子敬清楚,他只不过有点好笑——让一个前不久还“恰巧”住在他们隔壁的旅客就这样顶着列昂尼德心腹的尚方宝剑来光明正大地监工真的好么?!
天色渐渐暗下来,车灯扫过前方的路面,可以看到细小的灰尘在那一片光亮里如同浮游生物一样缓慢地移动,然后被疾驰的车辆撞碎。徐子敬眨了眨眼睛。公路上太过安静,他想象自己听见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努力忽略旁边人的呼吸。
路灯亮起来。
叶昔在一瞬间睁开眼睛。男人瞳孔里刹那里闪过的,不加掩饰的锋利和警惕。那是一种直觉性的冷酷。然后他像所有刚刚从小憩中醒来的人一样,懒洋洋地伸个懒腰。活动着脖子张望四周。
然后听到徐子敬极轻的一声笑。叶昔转过头去看他。
景物速度挺快地倒退,而男人侧脸在有些模糊的背景和暗色的光线下却显得棱角分明。公路两侧的路灯被不断经过,浅黄色的光晕自那人脸颊上一明一灭地闪过。这似乎造成了一种错觉,就像那个人的眼睛,一时冷酷,一时温柔。
而叶昔的确有一瞬间的错觉,就好像他已经长久地注视着徐子敬,长久得他不敢细想这其中的含义。
而实际上叶昔在一秒钟后成功地使目光转开。他淡淡开口:“想什么呢?”
徐子敬听着后座那边儿平稳得堪称“酣眠典范”,轻轻笑了一声:“什么也没想。”
叶昔眉梢一扬,又瞧了他一眼。他声音也很轻,平淡而没有起伏:“这一次可是身负重任,你,自己经心。 ”
徐子敬这回咧开嘴笑起来。他慢慢道:“以前过去就过去啦。”
你知我过往,就该知我如今。你知我冷酷,就该知我坚决。
很多事情从来都不是秘密,我们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保守彼此熟知的,丑陋的内核。
车里重新回到安静。叶昔看着前方那一小片被车灯照亮的路面,看上去若有所思。而徐子敬双手扶着方向盘,看上去无比认真无比专注地看着车,就好像他驾驭的是个只有一个轮子还在叮当乱响的破车,而他们的一侧是悬崖,一侧是深渊。
他们在第二天到达目的地。
车轮在沙地上刹住,轮胎和地面摩擦出刺啦刺啦的声响。徐子敬小幅度地伸了个懒腰,然后跳下车甩上车门。
来交接的人已经在等着。都穿着那种很常见的夹克衫,腰里鼓鼓囊囊,不用想也知道带着家伙。典型的高加索人,高鼻深目。见车上忍下来,一个为首的走上前,脸上是有些傲慢的笑容,身后的几个男人沉默地站着,目光不善。
徐子敬摸了摸鼻子,对为首人和他说的话做莫名其妙状。和他们同来的那个列昂尼德的眼线越过他和对方交谈起来。
叶昔扯着徐子敬往后站了一些。男人笑了笑。用英语说道:“我不知道列昂尼德这么放心我们哪。”他倒是毫不介意地用上了很明显的嘲讽的语气,在前面的俄国人显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叶昔弯了下唇角,看上去有些无奈,他道:“别给自己惹麻烦。”
徐子敬想大概只有他能从这个人近似于玩笑的口气里听出严肃的警告。嗯,叶昔从来都不和他开玩笑。
他有点儿坏心眼地捅了捅叶昔,问道:“他们叽咕什么?俄语?”
叶昔终于扭头看了眼一脸百无聊赖还打算装作纯洁无辜的某人,淡淡道:“车臣。”
徐子敬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忽地笑了,然后他“喔”了一声,没再说话。
ssLc是这个地区最大的军火商,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虽然他们的生意,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合法。徐子敬看着几个男人走过去跳上卡车检查他们 “货物”,而其余几人毫不顾忌地亮出了之前背在身后的ak47,全神警戒。
为首那人撬开钉死的板条箱,从中随手捡出一只突击步枪来,听着拉动枪栓是金属碰撞的脆响。枪械特有的那种声音,直刺进耳膜里面,冰冷的,带着铁锈味儿。徐子敬动了动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