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七点的飞机,现在应该到了。”厉若山起身找手机。
在他找手机的时候,韩时修带着眼睛穿一身白大褂推门进来,脸上神色有些疲惫,但精神还不错,他看了一眼厉若山才对卫宁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卫宁笑笑,原本苍白病态的脸因为他这个笑变得十分好看,“除了饿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说着抗议的揉了揉他的肚子。
“嗯,只能吃清淡的时候。”韩时修吩咐。
厉若山找到手机递给卫宁,“师父我现在去给你做写吃的。”
卫宁接过手机看一眼上面的时间,凌晨三点。
韩时修说:“我那里有粥。”
卫宁又笑:“韩医生是铁打的,我病了你也拖累你,昨天你上的晚班,今天又是。”
韩时修面去表情,对他“夸赞”的话并不上心,过来给他检查身体并告诉他医院的安排:“你的手术推迟,等你感冒好后再做安排。”
卫宁抬起手让他量血压:“你只要不禁我的饮食自然会好得快。”
“也会死得很快。”韩时修将裹带缠在卫宁手臂上,加重一些力气。
“嘶……”卫宁故意叫出来。
韩时修抬眼看他一眼,眼里是探寻的奇怪,这个人做出疯狂的举动纯粹是因为发烧?
“我脸上有外星人?”卫宁发现韩时修在看他,装出一副惊诧的表情跟他开玩笑。
韩时修了无生趣,不理会他这个笑话,量完血压,掀开裹带走人,“血压正常。”
卫宁朝厉若山使使眼色:“还不快跟上,你想饿死师父?”
厉若山出门,卫宁叹一口气,拿起手机,头顶的白炽灯照得他脸色很白,美国现在是下午时间,打电话过去黎易从应该能接到。
时隔三年,他再拨这个号码,竟有些恍惚,这些数字仿佛带着记忆的小人儿,在他面前演说过去的故事,他深吸一口气,闭眼按下拨号键,将电话放至耳边,只响了两声,电话就被掐断,变成忙音。
厉若山进来,他笑着放下电话,收起脸上的担忧的表情,问道:“韩医生的是什么粥?”
“菠萝粥。”厉若山坦诚答道,脸上有略微失望的神色,师父不喜欢吃酸的他完全知道,又补充:“要不我现在给您去做?医院有微波炉,很快。”
卫宁打骂他后,他说话就小心翼翼的,带着敬语。
“不用了,现在这么晚你上哪儿买材料,你吃菠萝我吃粥。”卫宁笑出来,伸手让厉若山过来。
厉若山看见师父又恢复到以前的和蔼样子,立刻蹭过去,站在师父跟前。
卫宁仔细瞧着厉若山,眉毛粗黑,眼睛也是如墨浓,脸庞黝黑坚毅,身材结实。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他脸上,他脸颊肿着,嘴角的伤口没没有处理,看样子他比黎易从伤得重。
厉若山就这么站着让他师父瞧,神情严谨得犹如小学生接受老师的批评。
卫宁又招手,示意他靠近一些,厉若山就弯下腰,卫宁摸上他的脸。
那是他打过的地方,下手有些重,手掌的红印还印在上面。
“让护士给你上药。”卫宁眼神迷离中露出歉意和心疼。
厉若山立刻说:“我不疼,做错事师父打是应该的。”
卫宁无奈:“下次还敢不敢做错事?”
“不敢。”
“那可要记清楚,下次再做错事,我下手绝不止这么轻!”
他说这句话,声线忽然一转,脸色也跟着下沉,原本温和的声音徒然变得凌厉,吓得厉若山微微抖了一下。
天不怕地不怕的厉若山只怕师父发脾气。
“绝不敢有下次。”厉若山严谨的站着,垂着头。
卫宁叹一口气,冷声道:“把菠萝吃了。”
秀气的眉宇间有累意。
今天他演了太多费心的角色,在黎易从身边,他就不能轻松。
怀念那段时间,拖着废腿,跟三个徒弟开玩笑,吃大徒弟做的小菜,看小徒弟的表演,二徒弟在背后捶背。
那样的日子,就像一个梦,被不速之客打破,就再也睡不安稳。
手术前晚,卫宁睡不着,厉若山陪在他床边。
黎易从走了六天,走的那天卫宁给他打电话,他挂了。
黎易从有个习惯,生气不喜欢人哄,人哄他,他反而会觉得烦躁,等消了气,一切又如常般继续。
所以卫宁在那天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后,就再也不给他打电话,他虽然担心,但是金主的事他左右不了,他只有忐忑的等待。
厉若山给他捏手臂的时候他说:“阿山,我又梦到羞羞了。”
正要敲门进来的韩时修抬起的手僵在半空,身边的氧气忽然被抽干,整个人置在真空中,不知道呼吸。
厉若山很自然的接道:“那你找到他了吗?”
羞羞和师父的故事他们听过很多遍,羞羞是师父小时候在孤儿院的玩伴,被带走后师父曾去找过他,但没找到。师父说得最多的就是梦见羞羞,梦里也总是找,但结果和梦外是一样。
卫宁听了,笑得恍惚:“没有。”
厉若山真诚的说:“等你腿好了,我们去找羞羞,四个人一起找,总能找到。”
声音沉稳。
“好。”卫宁点头。
厉若山的手机在他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响了,呜呜的震动声音合着卫宁轻柔的声音,传在厉若山耳中有些模糊。
他说:“师父,我接个电话。”掏出手机看,是邻居打来的,他怕吵到卫宁,要到外面去接,“吴阿姨打来的,我走的时候交代了她一些事情。”
说着就要走出去。
卫宁点头让他出去。
韩时修这才从真空中走出来,推开病房的门走进去,和厉若山点头打过一个招呼就站到卫宁床边。
卫宁先开的口,术前恐慌令他逮着个人就想说话,“韩医生今晚又夜班?”
“你以前在孤儿院住过?”卫宁一张开,韩时修同时问出自己的问题。
卫宁愣住,他这个问题太突然,但仅一秒,他就笑道:“韩医生也想听我讲故事?不会催我睡觉?”
韩时修因为站着,微低着头,镜片上反射出迷离的光,双手插在口袋,脸上的表情也因为背对着光显得阴沉:“不听,明天你要手术,早点休息,黎易从打来电话让我告诉你,他晚上十点的飞机,下飞机后来看你,赶不上送你进手术室,他会在手术室外等你,还有,他说你电话打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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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卫宁小时候有很多事没有交代,以后慢慢回忆
朋友说我情节缓慢,但这个故事是我自己喜欢的,我想我能克服很多问题,一直写完
☆、第九章
卫宁进手术室的时候黎易从还没有来,他的航班遇到恶劣天气,不得不转机去上海,再从上海回来。
厉若山在手术室外等,不安和焦急写在脸上,他时而站起来走走,时而坐在椅子上用手支住脸,昨夜他亦没睡,憔悴明显。
煎熬的三个小时终于过去,手术室门开,韩时修带着医生走出来,要和家属报告消息,他最先摘掉口罩。
厉若山见人出来,快步上前询问:“我师父怎么样?”
“手术很顺利,他现在在监护室观察,等麻醉效果解除才会有意识,二十四小时后无异况则转向普通病房。”
他说话的时候,其它医生跟他打手势去赶下一场手术,他只微微点头。
厉若山又问:“监护室在哪里?能去吗?”
“你不必跟过去,监护室外没有休息的地方,有护士在那里照顾,你师父醒了她会通知我们。”
“我不怕辛苦,让我过去陪师父。”
厉若山执意要过去,韩时修没有阻拦,只看他一眼道:“我带你过去。”
他们刚到监护室,黎易从就带着司机赶过来,英俊的脸上除了疲惫并无担忧。
上次那件事,厉若山对他有介意,这时候他到,厉若山并没有瞧他。
黎易从问了一些手术的情况,韩时修如实回答,他似是放心下来,又因为太累,告辞先离去,等人醒过来再来看。
厉若山知道他要离开,对他浑身燃烧着不满,恨不能提起他的衣领质问,但又因为谨记师父的话,硬是压下火气不去理他。
韩时修向来不在意黎易从,但今天态度格外冷态,除了卫宁的情况,他一个字也没向他多说。
怨怼的气愤只在监护室外维持了一段时间,随着时间的推移,厉若山的焦虑越来越多,韩时修也有些担忧。
一个半小时已过,卫宁还未醒,监护室里的护士都觉得奇怪,出来询问韩时修。
“再等一个小时。”韩时修略为惊虑。
厉若山听他这么回答,怪异的看了他一眼,似是对他产生怀疑,随即脸上的不安更多。
他开始在监护室外走来走去。
一个小时已过,护士还未跑出来,韩时修快步向监护室走去,胡乱推开监护室的门,厉若山跟在他身后。
“叫院长和麻醉师过来。”韩时修冷冽的声音里藏不住的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