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吁了口气後,江越连忙叫了一声:「凌响?」
那边传来一声很轻的气音,江越却听不清他说什麽,忍不住又叫了一声:「凌响?」
「嗯……」这次总算是清晰的响应,虽然短得听不出情绪来。
江越松了口气,道:「之前忘记带手机了,刚回来听到铃声,还没接手机就没电了。」
「嗯。」凌响又应了一声,却像是完全不知道该说什麽,沈默著没有说话。
江越抓了抓头,想起简讯的内容,才硬是挤出一句话来:「我这几天人在外面,所以没上游戏,过两天就回去了。之前忘了跟你说,抱歉抱歉,回去请你吃饭啊。」
话是这麽说,但江越知道自己并不是忘了,而是他根本不觉得自己出门要跟谁交代。
一年到头至少有一半时间往外跑,他也从来没跟谁交代过的。只是这时为了安抚凌响,道歉的话一顺溜地说出来,最後居然还真的觉得有些歉意。
这个人……大概也急疯了吧。不自觉地想起那四十六个未接来电,江越突然觉得有些难受。
「啊哈,你猜我现在人在哪里?」像是要刻意忽略掉那奇怪的感觉,江越一边脱了鞋子窝上床,一边转了话题。
「嗯?」电话那边传来凌响略带疑惑的声音,好半晌才听到他低声问,「不在市内?」
「不在。」
「国内?」
「也不在。」
凌响沈默了,江越本以为他在想,可等了一阵也没等到他开口,终於忍不住问:「喂喂?」
凌响还是沈默,好久才道:「世界这麽大,要我怎麽猜?」
虽然语气依旧平淡得甚至有点抑郁,江越却觉得自己能从里面听出一丝游戏里属於月神之响的嚣张来,他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我在Verona。」
「……罗密欧与朱丽叶?」
「Bingo!啊──罗密欧啊,你为什麽要是罗密欧?」
凌响似乎被江越的即兴表演逗乐了,声音里多了一分淡淡的情绪:「你是朱丽叶吗?」
江越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哎呀说错了,重来重来。噢──朱丽叶,你为什麽要是朱丽叶~」
凌响似乎笑了一声,虽然不确定,江越的心情也还是无法控制地好了起来,感叹道:「这是个适合谈恋爱的地方啊。」
「你是去谈恋爱的?」
听到凌响的问话,江越忍不住翻了白眼:「怎麽可能。」
「出差,还是旅游?」
「你猜?」江越越发眉飞色舞了,等发现凌响又在那边沈默下来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太放松了,简直是跟死党聊天似的。
有点尴尬地笑了一声,他自动揭开谜底:「算出差,也算旅游。」
「是个好差事。」凌响评价。
「还好,帮旅游杂志写稿,说好听的算自由业者。」
「不好听呢?」
江越整个声音压低,刻意显得既可怜又神秘:「无业游民。」
「我这种才叫无业游民。」
江越第一次听到他说起自己的情况,忍不住就想往深处打听,但是想了想也明白不合适,便又忍住了。
凌响也没有再说下去,过了半晌又把话题扯回去:「好玩吗?」
江越听他这麽问,也知道他不打算再说下去,虽然有点失望,却也顺著他的话响应:「中世纪的古老城堡、成片的森林、高耸的锺楼、各式各样的教堂、斗兽场……欧洲古城中最让人向往的东西,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真好啊。」凌响在他停下来後应了一声。
淡淡的响应里完全听不出跟话意相通的情绪,好像刚才在对话间活过来的人又沈寂了。
江越说不出自己是难受还是失落,只是忍不住地想要往下说:「去朱丽叶的故居时,我一心一意想爬那个阳台,可惜被朋友拦住了。
「里面门上、墙上甚至地上都是海誓山盟,单身一族要走进去真需要勇气。
「这里的教堂很漂亮,青铜浮雕、双层柱式回廊、蔷薇图案的窗子……走进去就会有一种隐隐透出的庄严肃穆,即使不是信徒也会忍不住虔诚起来。」
「真好……」
凌响又低应了一声,似有三分感叹,却又带著三分迷茫,让江越听在耳中,只觉得心中彷佛有什麽被拨动了一般,停住了话题,跟著感叹了起来。
「是啊,真是个很好的地方。有机会你一定要来看看。」
凌响笑了笑,那低得几乎听不清的笑声中却没有笑意,反而充满苦涩,好半晌他才道:「还有呢?」
「还有啊……维洛纳圆形竞技场,是意大利境内规模仅次於罗马的竞技场,古罗马时代圆形剧场的遗迹。这边正好是歌剧节,我这些天光是《卡门》就听了好几遍。」江越自然听得出凌响在刻意转开话题,他也不在乎,顺著凌响的意思说下去。
「还有山上的古罗马剧场,看完演出後从上面眺望整个城市,入目都是红瓦白墙,绿树成荫,错落间有锺楼耸立,阿迪杰河就在其中蜿蜒而过,几乎找不到现代化大都市的喧嚣。」
回忆中那让人心静神闲的种种又浮起,江越慢慢停了下来,闭上了眼:「是个好地方吧?」
那边的凌响却迟迟没有响应,江越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忍不住把手机拿下来看了一下,通话还保持著,通话时间已经超过半小时了。
那边的人还在沈默著,江越一不小心想到了国际长途通话费,忍不住叹了口气,叫了一声:「凌响?」
那边依旧一片沈寂,江越又仔细地听了一阵,企图弄明白凌响那边的状况,这才隐约听到很轻很轻的鼾声,似乎意味著那边的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睡著了。
「凌……」江越本要再叫,话出口时又收住。
也不知道那边的人是怎麽一个状况,为了个游戏账号甚至可以难过得不想活下去,这些天一直看不到七灭七生上线,只怕也会不安得无法入睡吧。
心不自觉地就软了,江越听著电话中那浅得几乎听不清的鼾声,居然有些舍不得挂断,直到有人敲门,他才猛地惊醒,慌乱地把电话挂掉。
爱情勿近 第四章(二)
第四章(二)
打开门时,外面站著的女人朝他嫣然一笑就凑过来亲了他一下,带著一阵沐浴乳的清香。江越退了一步,倒也没有推拒,只是顺势把人拉进房间里,又随手掩上了门。
关上了门,那人就更加放肆了,搂住江越的脖子,脸贴脸地蹭了几下,最後吻上了他的唇。
江越下意识地把人推开一点:「等一下,莫芩。」
那叫莫芩的女人有些意外地放开手看著他,目光转了一圈後落在江越的手机上,最後耸了耸肩,转身坐到床上,调侃道:「我说你怎麽挂我电话呢,手机找回来发现这几天相好找得很急?」
江越眉尖莫名一跳,最後笑著在她身边坐下来:「是又怎麽样?」
莫芩夸张地叹了口气:「有了新相好,忘了旧相好,我心都要碎了。」说罢,还一副哀痛欲绝的模样往江越怀里倒。
不可否认莫芩是个美人。眉目秀雅,一颦一笑足以销魂,这样的美人投怀送抱,江越也便自然地搂了过来,顺势翻身把人压在床上:「衣不如新,人不如旧,没听过?」
莫芩侧身躲开,靠著枕头坐起来一点,笑看著江越:「这种没诚意的调情就免了,你今晚看起来真让人没性趣啊。」
江越挑了挑眉。
被女人在床上嫌弃说看著你没性趣,一般男人就该做点什麽找回场子了。但莫芩於他,既是多年朋友,也是工作上的好搭档,两人在床上默契也很足,更重要的是彼此都足够清醒,不会纠缠不清,所以江越并不打算勉强继续。
往另一边翻过身,跟莫芩并排坐在那儿,他下意识地摸出了烟叼上。
「我还是头一回看到你这模样,没精打采,心不在焉。」莫芩看新奇玩意一样地看著他,半晌才一手抽掉江越手上的烟,直接捻灭在床头柜上:「连我最讨厌男人在床上抽烟这点都忘了,根本就是一副为某人苦恼的样子嘛。」
「胡扯什麽呢你。」江越笑骂,有隐晦不明的念头在那一瞬间掠过,他下意识又想摸烟盒,被莫芩捉住了手。
「说!你现在想到了谁?」
一张清秀而苍白的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江越把自己吓了一跳,连忙拉开了跟莫芩的距离:「发什麽疯,看著你当然是想你。」
莫芩盯著他的眼笑得灿烂,最後放开了江越的手说:「不承认就算了,睁眼说瞎话确实是你的强项。」
听她这麽说,江越更是哭笑不得,最後干脆坦白:「好吧……是一个男人。」
莫芩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半晌才道:「老天,你被杂志社那帮人带坏了!」
「嗯哼,不是你跟我说只要有感觉,男人女人都不是问题吗?」
莫芩侧头想了一下:「话是这麽说,可是……亲爱的,三天前我们还上过床吧?」
江越大笑出声:「那又怎麽样?」
莫芩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等他笑完了,才问:「那是个怎麽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