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或许已经有人承诺过姬展,在一定的时限内,迟迟一定会死。”云深顺着姬辞说下去,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摩擦着细滑的杯身,“姬展虽然自大,但是他在做事的时候总是思虑周密,所以这一次推出姬释这个筹码,肯定不会让自己在最后功亏一篑。”
几人都有些沉默,若是他们的猜测与推论都是成立的,那么姬辞将会面对的,便是死亡。
沉默良久,姬辞突然开口道,“我明天就会和深深启程离开京城,已经找到暂时控制深深身体恶化的方法了。”他看着几人又惊又喜的神色,眼里有了笑意。沉默的气氛一下就被打破,连空气都变得温暖起来。
“真的?”秦与一下子高呼起来,他看看姬辞又看看云深,“别他妈骗我!”他脸上是狂喜的表情,但是又有些难以置信。
“是真的,没有骗你们。”云深看着他的模样温和地说道,“虽然只是暂时控制,过程也有些复杂,但是真的有办法了。”
这时,白修突然站起来,极为迅速地转身走出了房间。
“别看了。”纪洵眼圈也有些红,他恶狠狠地对看着白修的背影满脸疑惑的秦与说道,“阿修出去哭了,等他哭完了就回来了。”
说着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眼里的泪意憋了回去。
“你们都是些爱哭鬼,这么高兴的事儿,你们哭什么?”秦与嘲笑地看着纪洵,表情有些得瑟。
“爱哭鬼?”纪洵斜睨了他一眼,“秦与,谁爱哭鬼啊?当初是谁知道阿深这么严重,嚎啕大哭,把路边的小孩都吓跑了?”
“是谁都有可能就不可能是爷!”秦与斩钉截铁地说道,但是对上纪洵的眼神又有些躲闪,“是哭了,但是谁把小孩儿吓跑了?”
但是不管怎样,阿深,你没事了,真好。
过了近十分钟,白修才重新进来,除了眼中有淡淡的血丝外没有其他什么不同。他走过去沉默地抱紧了云深,没有说话。
或许沉默,便是此时心情的最好诠释。
临走的时候,姬辞嘱咐道,“我和深深离开这段时间你们就不要去理会姬家与姬释了,不管他们因为什么来找你们,都不要理会。
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会直接吩咐青鸟来告诉你们,除此之外的任何消息都不要相信。”姬辞有些沉着地说道,“有什么事情就来找纪瑚,他会帮你们的。”
三人点点头,他们都明白,祀灵师十分突然地更换,但是新任的祀灵师空有称呼却没有实权,想来总会有那么些人会找到自己三人的。
“嗯,你放心吧,这里有我们,你们就专心地治病,治好了就好好地回来。”纪洵刚说完,就听见秦与豪气无比的声音,“等你们回来了,我们再吃一次烤肉,给你们接风洗尘!”说到肉,他连眼睛都亮了起来。
纪洵又踹了秦与一脚,“有点儿出息行不?一天就知道肉!”
秦与摸着后脑勺嘿嘿笑了两声,也没有辩解。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姬辞就带着云深到了九庭。太阳刚从云海中升起,带着温暖的光芒。姬辞看着云深一侧的脸都染上了淡淡的红光,心里突然就觉得分外安心。
此时的九庭十分安静,帝江去了烛九阴那里,而当康的修为正处于一个突破期,因此仍旧在结界中沉睡着。到了后院,只有陆吾与凫傒等在那里。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密切监视着姬释。”姬辞严肃地吩咐着陆吾,陆吾点头应下。
对于九庭的神兽而言,只有继承了洛书之人才是真正的祀灵师,否则他们不会承认。
他们本是自上古便存世的神兽,在一定程度上服从祀灵师大部分是因为签订契约的缘故,他们拥有着世间至高的力量,除了祀灵师,他们根本就无须屈居人下。
“遵命,主上。”陆吾点头应下,“这一次还是您单独带云深去吗?”
“嗯,这一次没办法乘坐云车,直接通过传送法阵去到诞月之地的边缘,再步行过去吧。”姬辞最后格外严峻地说道,“保护好九庭,遇见紧急的情况,我赋予你可以直接封闭九庭的权利。”
封闭九庭是需要祀灵师的认同的,因为姬释的出现,姬辞总有些不好的预感,他直觉这件事和重黎脱不了关系,但是深深的情况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所以,他直接就批准陆吾在紧急的情况下可以关闭九庭,不管是神兽妖魔还是人类都无法再出入其中。
陆吾与凫傒同时半跪在地,齐声道,“定不辱命,望主上此行顺利。”姬辞点点头,之后便握着云深的手离开了。
天寰。
“传送法阵的感觉不是很好,但是速度非常快,可以节约很多时间。”姬辞一边说着,手中出现了一个卷轴,他将其抛到半空,就看见卷轴自动打开来,出现了一副山水画。
“那上面画的便是诞月之地。”姬辞解释道,随后卷轴上面的图画渐渐从画纸上脱落,随后不断变大,落到了两人的脚下。
感觉到一瞬间极度的眩晕,云深再次睁开眼,便看见自己正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四面都是高大的树木,树干上还长有青苔,空气中带着湿润的气息与树木的芬芳,但是奇异的是,四周连鸟叫的声音都无法听到。
像是一个亘古安静的世界。
“这里便是诞月之地的附近,往深处走,便是羲月一族的领地了。”
姬辞看了看四周解释道,接着将准备好的厚外套披在了云深的身上,细心地将束带打结,又将扣子一颗一颗扣好,“这里聚集着世间最纯正的阴气,要是不阻隔的话,你还没有走到那里就已经冻伤了。”
说着踮着脚尖咬了云深的下巴一下,“我加了很多的法阵在这件衣服上的,千万不要脱下来。”
“好,不脱下来。”云深拉了拉衣服,笑着点点头。自从姬辞知道自己可以治好后,连语气都要比以前轻松了许多。那段时间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云深知道,他的心里到底有多恐惧,多自责。
丛林之中四面都是古老的树木,地上长有各种各样的植物,视野之内根本就没有可以通行的路。
姬辞一手牵着云深的手,不再掩饰自己周身四溢的灵气与煞气,随后云深就发现,姬辞所到之处,所有的植物都像是有了意识一般,十分自觉地让出了一条可供两人通行的路来。
寂灭现出了剑身飞在姬辞的身边,像是十分喜欢这里的气息一般,在树枝之间飞来飞去,有时候还会用剑尖挂着几串野果送到姬辞与云深的面前,但是其中几乎都不能吃就是了。
“为什么这里要叫做诞月之地?”云深一边走一边问道,“这里是月亮诞生的地方吗?”
“也可以这么说。”姬辞想了想解释道,“据古卷记载,一个名叫常羲的女神在这里诞下了月亮,从此月亮便是从这里升起。
据传这里自上古便被称为诞月之地,而此地是羲月一族的领地,他们世代守护着这里封存的月之阴气。”
“月之阴气?”云深疑惑地问道。他看着四周,丛林密布,所见皆是他没有见过的植物。他们形态奇异,多数都散发着异香。
“嗯,其实月亮诞生之初只是一团气体,那便是最初的月之阴气。此后,每过一千年,月充盈后便会释放一次多余的月之阴气,这些阴气都被封存在诞月之地,由羲月一族守护着。月之阴气乃是世上至阴之气,力量极为惊人。”
姬辞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云深不断地走向丛林的深处,前方的植物纷纷让出了一条路,而身后的路又在他们走过之后缓缓合拢,无声无息。
云深发现,林中除了自己和姬辞的声音,以及寂灭发出的响声之外,再没有了其余的声音。这里,就像是一个失去了声音的世界,带着诡异的沉寂。
“诞月之地以及其周围有着极为强大的禁制,无关之人不可接近,只有祀灵师能够无视禁制的阻碍自由行走,因此这里才会这样的安静。”
姬辞看见云深疑惑的表情解释道,“其实我也没有见过羲月一族的人,据说他们所有的族人都美貌异常,如皎月之辉。”
“他们终身都无法离开这里吗?”云深突然问道。
“嗯,他们一族的使命便是守护着月之阴气,因此万年,都无法踏出这里一步。别人进不来,他们也出不去,这里,便是他们全部的天地。”姬辞说着也有了些叹息。
或许就像是昆吾山的梼杌一样,终其一生只能困在结界中,再也不能接触外面的世界。
因为路途遥远,在诞月之地又无法使用移动的法诀,只能一步一步地行走。天渐渐黑下来的时候,云深和姬辞靠着一棵巨大的古树准备在这里休息。
古树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粗壮的根茎自地下冒出,方圆数十米都是它的根。姬辞和云深找到了一个可以容纳两人的空隙,在那里将火堆悬浮起来,火光温暖。
周围安静,没有了熟悉的鸟叫虫鸣,火焰燃烧的声音十分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