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要么就是云深自身实力已经让他不惧九庭,或者就是,祀灵师对他的支持。
“这确实是事实。”天玑点头,表情气愤,“当日十年祭祀即将开始,祀灵师昏迷不醒,吾等心中甚为担忧,想要去面见祀灵师,但是遭到了云深的阻止,险些丧命。”
白修看了看姬展满意的眼神,没有开口。他知道,以自己和姬辞云深的关系而言,现在说什么都只会对他们更为不利。只希望纪瑚那边早一点将消息告诉云深和姬辞。
“老夫心中一直都在犹豫,要不要将此事说出来。若是开口直言,怕是颜面无存,但是作为姬氏一族的族长,老夫有这个责任,将祀灵师姬辞的真正面目告诉各位。”
说着,姬展的表情十分的痛惜与遗憾,他有些沉重地开口,“当日老夫带着孙女姬菀去拜访云深,想要商谈婚事。男女婚事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老夫只是想要知道云深贤侄的想法,若是他另有钟意之人,老夫必定不会强人所难。”
说着,他看了看一边站着的姬菀,带着怜惜,“可怜我家姬菀,竟是被吓得半月都无法安眠。”
“可是发生了何事?”一直闭着眼的天璇睁开眼问道,他的眉头皱成了“川”字,有些疑惑。
“老夫提及姬菀与云深的婚事,祀灵师却突然将长剑架到了老夫的脖子上。”他说着,表情痛心无比,“他的父母去得早,年纪还小的时候就被送去了九庭,身边也没有长辈教导,想来如此才会长成现在这般的性格与处事方法。”
秦与听了,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连他都已经听出姬展的言外之意,不就是说姬辞从小没人教吗?一边的纪洵悄悄地伸手握住秦与的拳头,他依然低着头看着脚下,眼神平淡。
秦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按捺下心中的怒火。现在不管心中有多愤怒,都不能表现出来,不然,便会成为他讨伐姬辞的借口。
“这可是目无尊长,暴虐成性!”一边的天玑突然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肃声道,“姬老先生,您可是他的亲爷爷,他竟然这样对您?况且姬菀小姐身为女子,又是他的姐姐,他竟然也敢当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
说着声音不断提高,“如此之人,我们怎能寄望于他,能够造福万民,保我九州?”
白修依然沉默不语,而资历最高的秦家老先生也默默地喝着茶,像是置身事外一般。一边的白老先生握着乌木杖,微微闭上了眼。
姬展看着没有反应的几人,心里有些嘲讽,如此怕事,怪不得千百年都只能屈居人下!若非用得着你们,老夫根本就不会正眼瞧你们一眼!虽然他心中甚为不屑,但面上依然表情沉重。
“老夫如今平安地坐在此处,想起当时的场景,依然是无比心寒。”姬展摇了摇头,“那一段时间,老夫每夜每夜地辗转难眠,原本以为他只是因为缺少长辈的教导而心性较为冲动,但是最让我震惊的,却还有其他的事情。”
见在场的人都看着自己,姬展对一直站在身后的姬菀和姬漪说道,“将你们那日的所见所闻再给在场的长辈们说一遍吧。”说完无比疲惫地闭上了眼。
姬菀和姬漪上前几步,对着在场的长辈行了礼,接着姬漪开了口。
“晚辈姬漪,这件事情三年前便一直埋藏在心底,原本以为再也不会说出口,但是目睹祀灵师的性情,让晚辈知道,晚辈有义务将真相公诸人前。”
说着像是鼓起勇气一般,“三年前,就在祀灵师拒绝姐姐姬菀和云深联姻之后的几日,晚辈与姐姐想要去问云深到底是为什么会拒绝姐姐。
在去的路上遇见了祀灵师。他十分直接地威胁我和姐姐,不要再妄想嫁给云深,不准再提与云深婚事相关的任何事情。
那时我心中不服气,想要再去问云深本人,结果便撞破了他们的秘密。”
姬漪低着头条理清晰地讲述着,没有人能够看见她的眼里满是兴奋与报复的快感。她突然想起爷爷所说的,一定不要表现出强烈的情绪,直接叙述就好,内容一定不要添油加醋,看见什么说什么就好。
于是姬漪冷静下来,语气带着淡淡的惊讶与失望,“我和姐姐走到云深的宿舍楼下,就看见云深和姬辞正拥抱在一起,十分亲密地接吻。
我们当时十分的震惊,这时祀灵师发现了我们,他看着我们的眼神像是将要将我们置于死地。因此我和姐姐迅速地逃开了。
我担心这件事情传出去后,我和姐姐将会面临死亡。所以一直都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可是如今,我必须说出来,否则我的良心会一直不安。”
姬菀站在一边一直低着头,她听见姬漪说完了,也开口道,“晚辈姬菀,妹妹姬漪说的都是事实,实乃我和妹妹两人亲眼目睹。”
说完,两人便又站到了姬展的身后。
白修看着坐在主位的姬展,眼里是沉思。姬展他应该知道,若是这件事情传了出来,对祀灵师的名誉是极大的损伤,甚至有可能姬辞作为祀灵师的品性与能否被信任都会遭到众人的质疑。那么,到底是什么让他有这样的胆量,将这件事说出来?
他真的不怕,姬家失去了祀灵师的信任从而一蹶不振吗?
“所以今日,我在此提议,免去姬辞祀灵师之位。”见在座的人面上俱是惊讶与深思,姬展适时开口道。
“姬家家主,九庭需要祀灵师坐镇,十年祭祀虽然尚有几年但也需要祀灵师。若是此时免去了现任的祀灵师,九庭与祭祀大典又当如何?
况且,祀灵师并非人为任命,而是与天道直接签订契约。”秦老先生突然开口质问道。他心中对姬辞与云深的事情也很惊讶,他并不认为这件事是姬展捏造的,因为看自己孙子没有丝毫惊讶的表情就知道,这应该是事实了。
“祀灵师自古便出在姬家,若是没有继承人,老夫自然不会如此莽撞地提出这个意见。”
说着对门外静候的仆人吩咐道,“去将姬释带来吧。”此时他的表情依然威严,眼底却有了不易察觉的得意。
秦与与纪洵对视了一眼,都有些疑惑,这姬释又是谁?之前关于这个名字,没有传出任何的风声,想来定是姬家将所有的消息都隐藏起来了。不知为何,他们两人都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一次,姬展真的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了。
没过多久,屋外便响起了很轻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的靠近,众人最后看见一个穿着白色深衣的小男孩儿出现在了门口。他一步一步地走进众人的视线,表情平静,没有紧张忐忑,完全就不像这个年龄的小孩儿该有的模样。
看着这个小男孩儿,天璇与天玑突然觉得自己像是看见了当年的姬辞,他们都是如此的面无表情,眼神沉静,根本就不像一个孩子。
“孙儿姬释,向爷爷问安。”童声清脆,接着又向在座的长辈致意。他礼仪得当,显出了十分良好的教养。
“姬释,将你的手心张开,让两位长老看看吧。”姬展温和地说道,姬释一双漆黑的眼睛看向他,随后走到天玑与天璇的面前,缓缓地张开手。
“红莲印记?”天玑惊呼出来。他有些震惊地看向姬展,开始的时候姬展找到他,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但是根本就没有提到姬氏一族已经诞生了一个拥有红莲印记的孩子。难怪姬展当时如此的信心满满,姬释,当真是他最为有力的筹码。
“你确定?”白修端着茶杯的手一僵,猛地看向天玑,“你确定是红莲印记?”
“确定。”天玑点头,“除了祀灵师,不会再有任何人的手上会出现红莲印记了。”说着,看着姬释的眼神里带着恭敬。
姬释没有再理会他们,他默默地站到了姬展的身旁,双眸清冷的神色,像极了姬辞小时候的模样。
“姬释乃我姬氏一族的嫡系,去年手心浮现了红莲印记。自古以来,都是现任的祀灵师到了三十岁后,我族中才会出现祀灵师继承人。
但是这一次,现任祀灵师姬辞方二十岁,却已经诞生了祀灵师的继承者,可见,天道亦不能容忍姬辞继续作为祀灵师存在下去。
下一任的祀灵师已经出现,因此我提议,由姬释继任祀灵师之位,免去姬辞祀灵师之职。”
姬释站在一边,表情没有一丝波动,他双眸像是古井一般,没有光亮,像是正在商议的事情与他没有丝毫的关系一般。
“祀灵师的继任,事关姬氏一族与九庭,以及天下人的利益,现在,这样的事情,应该与现任祀灵师商议才是。”云老先生说道,他握着乌木杖,表情有些沉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我们也无法多言。”
“我也认为应当参考现任祀灵师的意见。”一直没有说话的纪家家主纪文开口道。他是在父亲与两个兄长被九庭关押后才匆匆继承了家主之位的,原本他不应该越过云家与秦家两家家主开口的,但是作为始终忠于祀灵师的家族,他认为自己必须表达出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