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缓过神来,突然发现梵洺已经进入休息室自带的卫生间淋浴,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的,他并没有关上门,即使水雾蒸腾,精壮赤裸的男体仍是一览无余。
哗哗的水声完全无法掩盖越来越响的心跳声,戚以沫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搁——左边是梵洺的洗澡秀,往右就不得不和罪恶的大床上姿势撩人的人偶正面遭遇。若盯着天花板看吧,不出几秒脖子就开始酸疼。实在不行看地毯,当初一起挑选花纹还亲身体验了一把地毯柔软性的记忆又不合时宜的盘旋上心头。
戚以沫无声哀叹,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却无奈的发现,当视觉罢工,其他感官反而更加敏锐。空气中充斥着情|事过后的特殊气味,耳边萦绕的尽是流水声,湿热的水雾从卫生间漫出来,沾染指尖,仿佛连心情也变得湿漉漉的。
再联想起梵洺悄无声息转赠的股份,平日别扭的讨好,不按常理出牌的动作,以至于抱着玩偶呢喃他的名字……一切的一切,编织成一张紧密无间的大网,将他这只自投罗网的飞蛾团团缠绕住。
进是错,退也是错,当真进退维谷。
梵洺一面往脑袋上倒沐浴露,一面偷眼觑向戚以沫,见他面色变幻莫测,一时难以揣摩他的心思,不禁暗自腹诽唐多煦送的馊礼物。
早该知道他不安好心,说什么生日将近提前送礼,就搁在他办公室里,拆开礼包一看却是穿着情趣装的仿真高还原SEX玩偶,眼眸弯如新月,表情是愉悦而迷醉的,看得梵洺下腹一紧,差点兽化,幸好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本想将玩偶塞回去,孰料唐多煦那个缺德带冒泡的,居然给它装了发声系统,用力稍微大一点就哼哼唧唧的喘,如果受到大幅度的颠动会用那种引人犯罪的泣音叫“梵洺”,由于电子音音量小又有些含糊,听起来简直就是在叫“蜂蜜”。更要命的是,那声音真跟以前的戚以沫一模一样——唐多煦曾为此得意的邀功,声称这两个字的发音是从戚以沫原来拍得影视作品中截取组合出来的,另外他还录入了其他话语,达到某个特定的条件才能开启,需梵洺自行挖掘。
一来公司人多眼杂,梵洺总不好明晃晃的抱回去,二来只可远观戚以沫而不可亲近的现状憋得他够呛,只能欺负欺负人偶过过瘾,于是他就这么把人偶留了下来,锁在休息间里,午睡时压着揉捏一番,偶尔收获意外之喜——
例如整个人伏在它身上的时候,人偶会端着那副万年不变的笑吟吟的表情说“好久没做了,我想要……”
梵洺大脑一热就将人偶推倒了。
特制的人偶质量当然没话说,不仅温度拟真,而且内|壁收缩的频率会随着使用者频率的改变而改变。梵洺惊异的发现它甚至有G点,用力摩擦的时候,它甚至呻吟着重复:“好舒服,好喜欢……最喜欢你了……”
于是靠YY满足的梵洺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乃至于被戚以沫抓了现行。
闷闷冲去成堆的泡沫,梵洺苦思冥想,如果戚以沫因此更加避讳他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他只有一个目标,就是跟戚以沫在一起。
不害怕失败,不吝于手段,只要最后他是他的,里子面子什么都无所谓。
想通这一点,他按捺不住激越的心情,粗略地擦了擦身体,习惯性围上一条浴巾,临跨出门脱下甩到一边。
梵洺坚信幸福和性福同样重要,让对方对你的身体上瘾,那么距离他对你上瘾指日可待,因此他争分夺秒的秀着本钱。面上随意,其实心里燥地要命,暗暗催眠自己说虽然瘦了一点但都老夫老妻了以沫肯定不会嫌弃,一面偷偷打量戚以沫的表情——
脸有点红,眼神发飘,梵洺松了口气,心说不是无动于衷就好。
眼见梵洺打开衣柜找衣物,戚以沫在他身后道:“股份我不要。”
梵洺慢吞吞套上内裤。
“……三天内转还给你。衣服穿好了的话,劳驾开下门,我还有事。”
闻言,系纽扣的手一顿,只见梵洺迅速将刚穿上身的衬衫脱下来塞进衣柜,转而整理起一团糟的床单,用行动表示穿不好衣服不给走。
“你别耍赖啊。”
梵洺置若罔闻,径自抱起人偶去浴室冲洗。
戚以沫愤愤咬牙:“强买强卖有意思吗?”
“我是自愿给你的。”
“我不需要。”
“你需不需要,跟我给不给你,两者间有关系吗?”
戚以沫噎住。
梵洺眼底一片柔色,低声解释给他听:“你看,你现在是F.R最大的股东,F.R就是你的倚仗,拍戏拍累了想休息一下,躺家里也有大把大把的钱来,有什么不好?当然,我没有用钱逼你的意思——我也逼不了你,你的股份可比我多得多,我就挂个名誉董事长的头衔而已,说到底,一切唯你马首是瞻。”他垂下眼睫笑了笑:“我明白你在顾虑什么,我不会用这个要挟你的。虽然我嫉妒桑止嫉妒得要命,恨不得将他塞到哪个海沟里……”
“说句实话很难?”戚以沫突然插道。
梵洺抬眼,迎向戚以沫的眼瞳里写满疑惑。
“你说这么半天,意思无非是三个字。现在我人就在这儿,哪儿也跑不了,给你一分钟,说吧。”
戚以沫突如其来抢占感情制高点的行为令梵洺措手不及,他呆呆地望着他,脑子里乱成一锅浆糊。戚以沫装模作样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手腕,说:“时间到。你看,不是我不给你机会,是你说不出来。”
话音刚落就往外走。
梵洺急惶惶反身想抓住他,浴室瓷砖湿滑,他脚底打滑打滑,整个人砰的摔在地上。这一下摔得他有点懵,率先着地的部位火辣辣的痛,眼前金星缭绕,仍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欲勾戚以沫的脚踝。
身后巨大的响动自然没有逃过戚以沫的耳朵。
他冷静的旋身,看梵洺虚着眼徒劳地摸索,直到摔的七荤八素的男人皱着眉喊他的名字,才大发慈悲的走上前,在裤脚被扯住的那刻,狠狠踩上对方的手腕。
“梵洺,”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声音带着居高临下的冷酷:“说你爱我。”
☆、71·了断
犹如一枚炸弹,在混沌的脑海猝然引爆,巨大的震撼摧枯拉朽般摧毁了梵洺的心防。
他躺在湿漉漉的地砖上,直愣愣仰视戚以沫,角度所限,只能看见对方下颌尖细的弧度。
室内尚存着未散去的白茫茫的水汽。
他的表情也有一瞬间的空白。
但很快,他就从粉尘般细碎的思绪里找回一丝理智。在其指引之下,他忘记了背部蔓延开的灼痛,忘记了自己被制住的手腕——幸而戚以沫踩得也不重,觉察出他的意图就松开了——笨拙地翻转身体半坐起来,调整成单膝跪地的姿势,执起戚以沫垂落身畔的左手,额头抵着手背,缓缓袒露爱意:“……我爱你。”
话一出口,才惊觉嗓子哑得厉害,乍一听几乎是在哽咽了。
戚以沫垂下眼,望向以标准的求婚姿势对他表白的男人。
那个男人头发乌黑,五官立体深邃,有肌肉,却又不会显得过分魁梧。时常皱眉,不是面无表情,就是神色不豫,因此笑起来的时候也就格外动人,透出一点天真又孩子气的意味……总的来说,从头到尾,无一不符合他的审美。
此刻正用额头亲昵地蹭着他的手背,活像一只受了惊渴求主人安抚的小动物。
然而他心里清楚,梵洺终究不是小动物,若轻慢以待,只会招致灭顶,就怕到最后被吃得连渣都不剩,还弄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逼他说“我爱你”,不过一时兴起。
谁叫他偷偷弄了自己的人偶泄欲,撞破后就地开始秀下限。平日里嘴巴比防盗门还严实,上辈子全靠自己主动,这辈子知道上糖衣炮弹了,却舍不得血本,一句话就完的事,偏偏弄得九曲十八弯还点不出重点。
就像现在——
三个字说得磕磕巴巴,去年得烂苹果奖的演员也不过如此。
不过是句我爱你而已……
听他用这般郑重其事乃至虔诚的语气说来,竟然一时恍惚有种经年虚掷的错觉。
梵洺看不见戚以沫的表情,蹭他两下,不见他反感,便壮着胆子在其手背上亲一口。
攥在掌心的手指动了动。
梵洺停住动作,手紧了紧,最终一根一根讷讷地松开。
他抿抿唇说:“抱歉。”
戚以沫声音听不出喜怒,只道:“去开门吧,我还有事要办。”
戚以沫离开时头也不回,梵洺扶门遥望许久,直到人影子都不见了,方才垮着肩膀回去收拾残局。谈恋爱在他看来比并购公司难百倍,周围无人可商量,只好把事儿告诉唐多煦,让他帮忙分析。
唐多煦一听之下大喜过望,满心以为梵洺从此可以摆脱过去的阴影重新生活了,自是上蹿下跳地帮忙出主意:“这事儿说明什么?说明你们缺少沟通。你以为两人在一块过日子默默对他好就完了?大错特错!我跟你说啊,沉默是感情最大的杀手。远航公司那家小公子知道吧……没错,就是跳海的那个!据说是因为他抓着爱人有外遇——本来没什么,只不过他爱人死活不肯解释,然后他一个想不开就自杀了……啧啧,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啊!这事儿告诉我们,有什么别憋心里,世上没有读心术,谁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又常年板着脸,谁敢跟你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