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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天王再临 (夙漪)


  第一次将药水推进血脉、陷入心跳失衡带来的浅度昏厥里,他依稀触摸到了以沫逝去的衣角,感同身受着后者垂死前的挣扎与痛苦。
  这种痛苦令他有种错觉,一种仿佛回到无法企及的过去,回到濒死的爱人身边,陪伴着他一起死亡的幻觉。
  于是他迷恋起奎尼丁。
  他知道这不好,然而他完全控制不住,一旦想戚以沫想得受不住了,就给自己打上一针。
  有多绝望,就有多依赖。
  奎尼丁一支的量足够导致死亡,因此他很小心,每次注射前精确用量。即使最疯狂的时候一天消耗了一支,也是分多次取用完。
  后来察觉戚以沫重生的秘密,他就将所有的奎尼丁束之高阁,再没用过,遗落车厢的那支只是个意外。
  没想到还是被戚以沫抓包了。
  有奎尼丁做铺垫,梵洺往昔的种种异常——比如当初和林泉吃饭,中途离开回来后却一副从水里捞出来的样子——都有了解释。
  如果那个时候就开始用药,那么今天发现的这支应当只是漏网之鱼。
  梵洺用奎尼丁的原因,戚以沫多少猜得到,至于他用掉了多少,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戚以沫只觉得心酸得厉害,长长叹一口气:“如果你用这个惩罚自己,完全没必要。”
  梵洺道:“对不起。”
  “傻子……”戚以沫从背后抱住他的腰,主动给了他一个拥抱。
  这是自重生以来,两人之间的第一个拥抱。
  尽管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能感觉身体里的心跳,一下一下,和胸膛里的那颗以同一个频率跳动。
  厨房里油烟机轰轰作响。
  电视停留在新闻频道,面无表情的女主持正严肃播报着X省的受灾情况。
  蒙着白雾的玻璃窗被人擦去一角,隐约可见外头雪片纷纷扬扬,狂风吹着尖哨,卷着雪粒拍在玻璃窗上,啪啪作响。
  睫毛不堪重负,那滴汗珠几经摇摆,终是滚入了眼窝里,冰凉。
  梵洺不适地眨眨眼,最终阖上。他反手握住环在腰间的那双温软的手掌,只觉得长久以来一直哽在胸口的那团乱麻,瞬间消散了。
  整个人前所未有的轻松,就像浸在温泉里,暖洋洋的,让人恨不得就此长睡不醒。
  气氛恬静安然,无人舍得打破。
  不知过了多久,戚以沫终于推了推梵洺。梵洺还有点晕乎乎的,戚以沫问什么,他就答什么,最后被拉到蛋糕前许愿吹蜡烛,糊了一嘴奶油,赶去厨房洗碗。
  水槽里又是面粉又是菜梗,乱七八糟堵死了出水口,水很快漫了出来。偏偏梵洺不在状态,一味拿着抹布机械地擦碗,片刻后突然回过神来,早已水漫金山,只得关上水阀,认命的挽起袖子,七手八脚收拾残局。
  戚以沫从梵洺口中套出卧室柜子里还藏着一排奎尼丁,怒冲冲前去收缴。
  打开柜子抽屉一看,一溜没用过的整整齐齐码在最前面,后面几排空瓶子。戚以沫找了只塑料袋,一股脑儿倒进去,转念一想这玩意儿又不能喝,没有注射器怎么成?于是打开下面的抽屉,果然翻出一打尚未拆封的注射器。
  注射器下压着厚厚一沓A4纸,用透明的文件袋装着,封面是他的手笔。
  戚以沫奇道:这不是他以前的手稿吗?
  纸张已翻得旧了,边角却没有起卷,很多处字迹变得模糊,氤氲成一团,似乎被人一个个爱怜的抚摸过。
  虽然是几年前的旧作,但至少是他一笔一划写出来,他心里有数,绝对没有多。
  手指滑到纸张中部,挑开一看,果然找到了截然不同的,属于梵洺的字迹。
  内容跟前半部分一模一样。
  他将东西原样放回,仿佛未曾发现梵洺重新抄写手稿一事,提着满袋医疗垃圾下楼。
  厨房依旧大门紧锁,磨砂玻璃映出梵洺忙碌的背影。
  戚以沫出门倒完垃圾,又猫沙发上打了一会儿游戏,才看见梵洺从厨房出来,每走一步,地毯上就出现一个湿漉漉的痕迹。
  戚以沫脑袋搁在沙发扶手上,见状问:“水管漏了?”
  梵洺轻咳一声,视线不自觉飘到一边:“出了点小问题。”见戚以沫意有所指的望向他手里的袋子,不由往身后藏了藏。
  戚以沫佯装无趣,扯过盖在肚子上的围巾把玩。
  梵洺急着毁尸灭迹,见戚以沫转移注意力,立刻悄悄往后撤,在玄关轻手轻脚地换鞋,紧接着火烧屁股一样冲了出门。
  戚以沫腾地起身,窜到厨房打量两眼,瓷砖光可鉴人,流理台干干净净,洗过的碗筷妥帖收在消毒柜里,连用过的抹布都处理掉了,整个厨房洁净得跟新的一样。
  退出厨房,奔到玄关,将那双吸饱了水的棉拖撤下,从鞋柜里淘出新的棉拖,放在门口。戚以沫伸个懒腰,晃悠悠躺回原位。
  某人回来后发现拖鞋换了,简直受宠若惊,一路摇着尾巴扑到沙发前,偏偏不敢造次,过几秒往他身边挪动一下,同时还要装作不经意的样子。
  暖气太足,戚以沫吃饱喝足开始犯困,懒得理会梵洺的小动作。
  睡意是无形的种子,它在骨子里扎根,沿着血肉脉搏一路攀生,开出酣甜的花朵,引诱人坠落到梦的世界里去。
  恍惚中似乎有人拍打他的脸颊,让他去楼上睡。
  扰人清梦着实可恶,被戚以沫一掌拍到一边,结果身体就飞起来了,晃啊晃的,被放进软绵绵的垫子里。他习惯性往里一滚,抱住枕头蹭蹭,继续睡。
  那个像苍蝇一样烦的声音中途又叫过他一次,却是往他嘴里灌什么东西,看在味道还不错的份上,他全吞咽下去了。那个声音嘀咕了句什么,帮他擦了擦嘴,塞进被窝里。
  戚以沫醒来的时候是半夜。
  他花了十几秒,从迷茫的状态里完全清醒过来,发觉自己正躺在床上,衣服裤子穿的好好的,被子软软的掖在下颌里。
  腰上有些重,隔着被子摸过去,却是一条胳膊。
  扭头,适应了黑暗的眼勉强看出身边睡着的正是梵洺。他侧着身躯,一手隔着被子拥住他,轻浅的呼吸不时拂过他发顶。
  戚以沫将手探出被外,小心的抽出梵洺压在身下的被褥。
  梵洺动了动,于睡梦中发出一声呢喃,“以沫?”
  戚以沫以为他醒了,便应道:“嗯,往后挪挪,我把被子抽出来。”
  梵洺配合的抬腰方便戚以沫动作。
  戚以沫半坐起来,把被子抖开,确保同时将两个人都裹了进去,才重新钻回被窝里。拍拍蹭过来的脑袋,“行了,睡吧。”
  “嗯,我爱你。”梵洺手重新搂住他的腰,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
  戚以沫见他说得含糊,不过几秒呼吸就变得平缓悠长,才知道那厮压根没醒,估计还在做梦呢,不由失笑。
  ……
  …………
  *
  “然后你们就在一起了!?”
  林泉痛心疾首道:“这点小恩小惠就把你收服了,你的革命立场未免也太不坚定了!”
  戚以沫任造型师在他脸上涂涂抹抹,“不然还要怎么样?让他跪下来唱征服?”
  又不是没提过,只不过梵洺麻木的说“好啊”的表情让他挑战的兴致全无。
  粗算下来,从梵洺生日到现在也有七个月了。
  虽说彼此事务缠身,聚少离多,但梵洺总会想尽办法相见。
  比如过年那会儿他跟着剧组去深山老林取景,信号不好,接不着梵洺电话。结果三更半夜正冻得睡不着,就听见篱笆外狗叫,梵洺居然披星戴月赶了过来。山间温差大,夜露又重,梵洺爱风度不肯穿冬衣,结果冻得跟人棍一样。还好意思说来暖床,也不知道谁暖的谁……所幸后半夜体温回复,抱着睡了个囫囵觉。
  接下来那几天梵洺一直藏在房间里,简直跟田螺小伙没两样,看差不多到睡觉的点了,就自觉往冷冰冰的被窝里一躺,等他钻进去,一定是热乎乎的。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暖和。
  又比如,碰到梵洺不得不出马与对方商榷、而他又要出通告的情况,梵洺就两头跑。一夜不睡坐五个小时飞机赶回来跟他吃顿早饭都是好的,临走整个人都打飘。后来他三令五申,才勉强改正这破德行。
  他们磨合的那些年够长,长到即使分开、走了一段岔路,等再相遇,重新适应也不过需要个把天——期间亲密度刷得飞快,擦枪走火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最近一次还是三天前。
  当天清晨睡得半梦半醒通知说项目出了问题,要去国外出差,人前脚走后脚林泉就回来了。他不知何时投奔了小清新的怀抱,信誓旦旦道要办夏季森林歌会——乐队成员都打扮成动物的样子。首次尝试转曲风,门票免费,以答谢长久以来支持他的广大歌迷,邀请戚以沫做嘉宾。
  此时《汉武旧梦》已在电视上播出,抢占了黄金档,前期造势又好,收视率节节攀升。同时他客串的众多电影均逐步上映,【司愔】这个名字红极一时,追踪蹲点的狗仔能绕F.R一圈。高远笑着打趣:“司愔,天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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