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们这么远赶过来送她。”女孩母亲对着两人鞠了一躬，眼角的泪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林珞珞跟席灵玉深深回鞠了一下：“节哀。”
无论心里想了多少事情，最后作为一个外人，能说的话也不过是一句“节哀顺变”。
通过徐宴雯联系的律师是本地人，林珞珞跟席灵玉临离开前，去见了律师一面。
律师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
见到两人，律师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请人帮陌生人打官司。”
“并不是帮陌生人打官司，”席灵玉说，“这其实也是在帮我们自己在打官司。”
律师挑了挑眉，没有对这句话发表看法，只是说：“徐宴雯跟你们说过吗？我的出场费可不低。”
“徐姐说过了，”林珞珞点点头，“钱不是问题，我想知道，能赢吗？”
“如果按你们说的，证据都还保存完整的话，能赢。”
林珞珞急切地问：“那那个男的会被判几年？”
“最多三年。”
“最多三年？”林珞珞十分惊讶，“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法律就是这样的。”律师叹了口气说，“小姑娘，不是什么事都会像童话故事一样，一定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不过，虽然最多只有三年，但从此这个案底将陪伴他一生。”
“那又有什么用呢？人死了，再也回不来了。可那个男的，将来或许还会娶妻生子……”
那个男孩子家有钱，所以就算有了案底找不到工作也不怕；那个男孩子家有钱，所以就算有了案底也不担心找不到女朋友；那个男孩子家有钱……
律师愣了片刻，笑了：“是啊，有什么用呢？”
从业二十几年，律师觉得，自己似乎也在一个又一个案子里，变得麻木了。法条是死的，可人心该是热的！
“案子判完之后，会登记在裁判文书网，”律师用勺子搅着面前的咖啡说，“判决书是公开的，虽然涉案人员信息会有相应的隐私|处理，但是网络很发达，总有那么几个厉害的人不是？”
林珞珞没怎么听懂，席灵玉倒是懂了。
“这算教唆吗？”
“只是分享公开的裁判文书而已，合法、合情、合理。”端起杯子，律师一口喝光了咖啡说，“这案子我接了。”
女孩子出殡这天，女孩子的母亲谢绝了一切媒体，可无论是在殡仪馆还是去了郊外山上的公墓，都被人给拍到了。
那是一家出了名不要脸的媒体，这次文章的题目也是典型为了流量不要道德的写法。
不过这篇文章被骂惨了，先是被骂到关了评论，最后灰溜溜删除了这篇文章。
林珞珞没有去看网上那群人又说了什么，回到酒店，只是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听着外面的雨声发呆。
这几天里，心理咨询师又跟她聊过几次，林珞珞也想明白了，这件事里自己没错，女孩子也没错，错的是那些人。
“看这个。”席灵玉拿着手机坐到床边，递给她看。
林珞珞眯了眯眼，看清了屏幕上的内容。
那是另一个地方的警方官博，蓝底的通报上写着，45五岁的男，高某某因为在网上寻衅滋事，而被拘留了。
“这是谁？”
“在她微博下面骂人的其中一个。”席灵玉指着一个账号说，“就是他。”
有了第一个通报，接着又有了第二个，那些转赞超过一定数量的辱骂微博，发表者似乎在各地被一一拘留。
“是今天我们见到的律师出手了吗？”林珞珞好奇问。
席灵玉摇摇头：“不是。是网上的热心群众们报的警。这世界上，不可能一个渣滓都没有，但在这些渣滓之外，还有更多的好人，不是吗？”
想起之前那些帮自己说话的好心人，还有那些一直怼渣滓的人，林珞珞点点头，抬起胳膊挡住了眼。
即便像律师姐姐说的那样，“不是什么事都会像童话故事一样，一定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可这世界上，还是有很多美好的事情跟美好的人的。
要是她愿意再多看这个世界两眼就好了。
林珞珞长长出了两口气，擦了擦眼泪：“小姑姑。”
“恩？”
“我想做一件事。”
回到京都的时候，徐宴雯已经回了江临，外婆跟威尔倒是还没走。
知道了林珞珞最近经历的事情后，外婆叫威尔做了一顿大餐，把两人叫了过去。
“外婆曾经有一个好朋友……”吃完饭后，外婆把席灵玉讲过的事又讲了一遍。
林珞珞听完，觉得外婆至今都没能忘怀这件事。
“虽然外婆一直忘不了这件事，可外婆的生活还是在继续的。”外婆说，“所以珞珞啊，你可以记着这件事，但是不要被它影响了生活。”
“我知道的，外婆。”林珞珞点点头说，“我已经找到了向前走的方向。”
看她精神还不错，外婆也就放心了：“我跟威尔定了后天回江临的机票。”
“这就走了吗？”
“恩。”外婆笑着说，“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在京都待超过三天的，这次一待都半个月了，也该回去了。正好新房也该回去装修了，争取等过年的时候，可以在新房里请你们去玩。”
“院子我还……”
外婆打断她的话：“不急。就算搬进去以后再整理院子都来得及。”
“好的。”虽然这么说，但林珞珞还是决定，没事的时候先把初步的设想画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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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外婆回江临那天,林珞珞没课，打算去送送她们。
然而就在外婆回程的前一天,林珞珞又接到了来自林家的电话。
“方莹住院了。”刘阿姨说，“你爸妈他们已经过去了，你跟小席……要不要也过去看看？”
“说怎么回事了吗？”
刘阿姨压低了声音说：“好像是说从楼梯上滚下来，昏迷了，挺严重的。”
“我知道了，谢谢刘姨。”挂了电话，林珞珞去敲开了书房的门。
“怎么了？”书房的门隔音很好，林珞珞打电话的声音又小，席灵玉什么都没听见。
“恩……”林珞珞说，“刚刚刘姨打电话来说，方阿姨她似乎是从楼梯上摔下来，昏迷住院了。我爸妈已经过去了,我们也去看看吧？”
“不去。”席灵玉毫不犹豫地拒绝。
如果是以前,林珞珞会觉得拒绝得好,可经历了女孩子那件事后，却又心生一丝不忍：“还是去看一看吧，如果没什么事,咱们立刻回来好不好？”
“不是说叔叔阿姨已经去了吗？”席灵玉垂着眼皮说,“如果有事的话,我们再去也不晚。”
说话间,林珞珞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林春萍打来的。
“珞珞，你跟灵玉过来一趟吧，你方阿姨她……”
“我知道了，我们这就去。”
林珞珞挂了电话,看向席灵玉。
后者愣怔片刻，还是跟了出来。
驱车来到医院，在门口遇到了外婆跟威尔从出租车上下来。
席灵玉问：“外婆您怎么也来了？”
“先不说这个，你知道你妈怎么样了吗？”外婆看起来有些着急。
终归还是自己的亲女儿，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大概是一接到电话就赶过来了。
“还不知道呢。”林珞珞说，“我妈电话里也没讲清楚。方阿姨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外婆您也别太担心。”
一边说着一边上了电梯。
手术室外，席老爷子坐在那里，手里攥着自己的拐杖。席文耀夫妻坐在另一张长椅上，满脸冷漠。
席阳跟万雨萌靠着墙边站着，两人都是满脸惶恐。
“莹莹是怎么回事？”外婆一看到这家人，就沉着脸，冷声问。
席家的人这个看看那个，那个看看这个，都没人开口。
“说话，你们席家都是哑巴吗？”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安静的医院走廊显得格外响亮。
最后还是万雨萌颤着声说：“奶奶她……没站稳，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她怎么会没站稳？”外婆凌厉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她才五十来岁，走个楼梯还能站不稳？就算是脚下没站稳，她不会扶住楼梯吗？你那个需要拄拐的爷爷都没摔下来过，莹莹她怎么可能站不稳！”
万雨萌被外婆的气势一下，登时不敢说话了，往后退了两步，瑟缩在席阳身边。
一旁的张萱说：“阿姨她当时手里拿着东西，所以没来得及去抓楼梯。”
“拿的什么？来不及扔吗？”外婆继续逼问。
“这……”张萱也被堵住了。
一旁的席灵玉见状，当即掏出手机。
席文耀一直盯着她们的动作，赶紧问：“你要做什么？”
“报警。”席灵玉冷声说。
她妈不争气，她不想理她妈那也是她们母女之间的事。她妈对不起她外婆，对不起她，却唯独没有对不起席家这一群白眼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