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你看,这是我爹地写给我的信,还有照片。我爹地很帅的!”
严洛晨抖着手拿起其中一封,打开看了两行,眼泪就止不住涌出来。
周严趴在他边上,说:“我爹地在国外一个叫天堂的地方工作,我爸爸每年都会坐飞机去看他,虽然他从来没有回来过,但是他每次都会从国外买很多好东西给我。有时候是寄回来的,有时候是爸爸去看他的时候,爸爸顺便带回来的。都是我喜欢的东西。除了我爸爸,我爹地对我最好。”
孩子童真的话语清澈地在严洛晨耳边响着,但是他心里却如同插、进一根根钢针,无比尖锐的疼起来。
他当然不可能写这些信给孩子,都是周淮做的,那些照片也显然是经过电脑合成的,只不过小孩子容易骗,根本发现不了。
为了不让孩子遗忘,也让自己相信“严洛晨”还在世上,所以用这种方式,制造一个假象,欺骗孩子的同时,也欺骗着自己。
周淮……
“叔叔,你怎么又哭了?是不是你眼睛的问题很严重?要不然打电话叫我爸爸回来,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严洛晨吸吸鼻子,狼狈地擦着脸,“不用,叔叔忍一下就过去了。你爸爸现在有事要忙,不要打扰他。”想了想,他又问周严,“周严,你跟爸爸一直在这里生活吗?”
周严食指抵着下巴想了想,点头说:“嗯,反正我没有到别的地方住过。”
这么说来,周淮其实早就有地方住,并非他所说的无家可归。
呵,他是一早就打定主意要挽回。
可是,真的能回到过去吗?
已经物是人非了呀!
“叔叔,我也想去看我奶奶,你可不可以带我去医院?”周严把一桌子的信和照片都小心翼翼地收起来,重新放进那个小巧的纸箱里,然后眼巴巴的看着严洛晨,说:“我爸爸不准我跟爷爷奶奶见面,所以他们就老是偷偷跑到学校去看我,跟我说话。其实我奶奶也很喜欢我,但是我怕爸爸打我,所以不敢告诉他。他刚刚走的时候也不带我,但是我真的很想去看看奶奶。”
严洛晨怔住,虽然他早知道周淮跟家里人这些年没有来往,却没想到他连孩子也不让他们见。
其实严洛晨自己也不想见周家人,可是这小孩儿的眼神是那么无辜和渴望。
“你不怕爸爸打你吗?”
周严一脸苦恼的说:“怕呀,可是爷爷说奶奶已经要死了,我如果现在不去看她,以后就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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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烂尾的节奏!
我觉得大家可看可不看了,后面的套路基本也就是一桶狗血。
实在是前面铺垫太渣,后面本来还想多挽回一点的,但是一开始就走错了设定,后面再怎么挽回也成不了一篇好文。
我只是不想有始无终。
感谢小栗子、一一、只爱一V一,还有枫晔信使,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鼓励,这篇已经崩坏得不像样,新坑会好好斟酌,再披挂上阵的。
69
坐在出租车上,严洛晨扭头看着小孩,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脑袋。跟他一样,有一头绸缎般光滑的头发。 他不禁温柔地笑了笑。
也许真的是父爱作祟,严洛晨竟然答应小周严带他到医院去看他奶奶,那个曾经一再恶毒诅咒他、厌恶他的老妇人。一切都是因她而起,若她不带蒋婷婷回来,不自以为是的告诉他所谓的真相,今天也许就不是这种局面。
但是,看着身边这个孩子,严洛晨不怨了,反而开始同情那个即将赴死的老妇人。也许是突然升格成了父亲,他一下子体会到了为人父母的心情。
当年那位老妇人得知周淮要跟严洛晨在一起的时候,是何等的伤心,何等的激烈反对,但是最终也没有挽回自己的儿子,便退而求其次,希望周淮能为周家留个后。当时的严洛晨认为这种事对他是不公平的,但是现在,看着身边安静乖巧的小孩,他才体会到,那老妇人当年在对他们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是何等的卑微。
所以说,很多事情,你没有身在其中、没有切身经历过的时候,根本没有立场指责或者说教。周淮的母亲再强势、再恶毒,终究也不过是一个母亲罢了。
估计周严平时是挺关注他爷爷奶奶的情况的,竟然还很清楚他奶奶所在的医院甚至病房。严洛晨拖着大病未愈的身体,强撑着跟在一路小跑的周严身后,早已气喘吁吁,额上直冒冷汗。
“叔叔你快点!”周严扒着电梯,免得它关上,等严洛晨走进来,他才让开。
严洛晨靠在电梯里喘气,抬手擦了擦额头,发现自己的体温似乎又上升了一些。他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羊绒外套。电梯里其他几个乘客都颇奇怪地看了严洛晨好几眼,大概没见过大夏天还穿着羊绒外套的。
电梯到了六楼停下,从外面进来一个男人。严洛晨眯眼看看他,心说这世界可真小。
林湛也看见了严洛晨,但是脸色却十分难看,盯着他足有十几秒,才移开了视线。
严洛晨心中有点奇怪,林湛的样子十分憔悴,下巴上布满青渣,两眼下方有着深深的青色,眼神疲累,完全是一副很久没睡觉的样子,他会出现在医院,难不成是他病了?而且,他干嘛一副不爽、不甘心的表情?
不过算了,他哪次看见他不是这种表情。
电梯在十楼的化验科停下,林湛走了出去,严洛晨和周严继续上升。
周严领着严洛晨走出电梯后,严洛晨看到护士站悬挂的科室标示牌,愣了一瞬。
癌症科!
“周严,你奶奶是什么病?”
周严一边往前面走,一边探头探脑,他怕被周淮发现。听到严洛晨问他,便说:“我爷爷说是,什么宫子癌好像。”
严洛晨眉头一皱,什么宫子癌,怕是子宫癌吧。
虽然有听说过这个病,但是却没见过。癌症是绝症,根本治不好。而且到了晚期,癌细胞扩散,身体的疼痛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只有靠吗啡来镇痛,而且随着疼痛的加剧,药物会从片剂的吗啡逐渐加量到针剂,那时候,离死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周淮的母亲,五十多岁,到了最后,竟然会受这样的折磨。
周严回过头看了看严洛晨,发现他一点也不顾及的走在走廊中间,便着急地把他往靠墙的那边推,“哎呀叔叔,你躲着点,待会儿被我爸爸看见就遭了。”
严洛晨无奈,只好按照周严的要求靠墙走。他其实想说,就算靠着墙走,周淮还是能一眼就看到吧。
走廊转了个弯,周严忽然压低声音说,“叔叔,轻点,就是这里。”
于是严洛晨下意识放轻了脚步,一大一小扒着病房的门,从那拇指宽的门缝里偷偷窥视。
病房里,床上的周夫人已经瘦得只剩一副皮包骨,四肢犹如竹枝,脸上的肉几乎没有了,眼窝深深陷入骨头里,嘴巴因为皮肤萎缩而无法合拢,整个人看起来像鬼一样可怖。
周淮的爸爸坐在床的另一侧,握着老伴的手不停抹眼泪。
周淮无声地坐在床边,手里攥着他妈另一只手。从严洛晨这里看过去,只能看到他弯曲的脊背。
“淮啊……”周夫人的声音已经嘶哑得只剩气音,眼珠子一片混沌,有眼泪一滴一滴地从里面流出来,“你别恨妈妈,我只有你一个儿子,别恨妈妈,让妈妈走得安心一点,好不好?”
周淮没点头,更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握着那只竹枝般的枯手。
“周淮,你倒是点个头啊。”周父显然急了,催促周淮,说:“你妈都成这样了,你难道还不肯原谅她吗?还要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看儿子依然在沉默,老人家不由得恸哭起来,“周淮啊,你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人,怎么就不能体会我们当年那份苦衷呢?我们就你一个儿子啊,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跟一个男人在一起,过那种断子绝孙的日子呢?”
“爸,我没有不理解你们。”周淮突然出声,“是你们一直不理解我,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除了小晨我不会再跟别的人一起,是你们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我本来想,等我跟小晨的感情再稳定一些之后,就找一个代孕母亲,生一个小孩,但是你们却连那么一点时间都等不起,一定要用那种极端的方式来逼我。是,孩子是有了,但是我失去了小晨,我这些年来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两老又得到了什么?是周家的香火还是你们儿子的幸福?”
严洛晨一震,难道事实还有更深的真相?
听到周淮这些话,周母的眼泪更多,气音抖得异常厉害,“周淮,是妈对不起你,妈不该设计让你跟婷婷在一起,都是妈的错,你原谅我吧。”
却见周淮开始不停的摇头,“不是的妈,我从来就没怪过你,我只是怪我自己,明明知道你们对小晨有成见,却还是选择相信你们,相信你们早晚有一天会从内心真正接受我们在一起。是我自己太天真,才害死小晨。你们,作为父母,没什么错。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