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瞬间凝固了,苗雨错愕地瞪着严洛晨,不明所以,平时看起来很随和的人,怎么突然就发了脾气?他尴尬地看向周淮,刚想说些道歉和圆场的话,却见他一双黝黑的眸子紧紧锁在严洛晨脸上,隐隐闪着莫名的光,似是激动,又似是不敢置信。
周淮猛地站了起来,吓得苗雨以为他生了严洛晨的气而要动手,赶紧站起来拉住他,“周哥,洛晨他最近心情不好,你别……”
“你怎么知道我忌讳豆腐和啤酒这两样东西?”周淮毫不理会苗雨,笔直地站着,隔着餐桌,灼灼地瞪视着严洛晨,逼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只要沾了这两样东西会脚疼?”
严洛晨一下子从怔愣中回神,脸色煞白,“我……”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周淮有痛风症,是不能沾豆制品和啤酒的。一开始他不知道自己有这种病,所以毫不忌讳,第一次病发的时候,在床上躺了整整一星期,左脚大拇指关节疼得他整夜睡不着觉。严洛晨也彻夜不眠地守着他,一会儿帮他把脚抬起来,一会儿帮他捏小腿肚,反正只要他认为能减轻疼痛的方式他都帮他做。那以后,严洛晨就很小心地不再买任何掺有豆制品的食物和动物内脏,啤酒就更不许他沾。
站在周淮的角度,这种事情,仅仅只是在牢里有过一段交情的洛晨怎么会知道呢?
“我真是个白痴!”严洛晨在心中无力地唾骂自己。
苗雨也看出不对劲了,松开了拦着周淮的双手,疑惑的视线来回在他们二人之间巡视。
气氛僵持不下,忽然一阵手机铃声大作。
周淮双眉紧皱,很是恼火地从裤兜里拿出手机,一看显示频上的名字,脸色变了变。他没有接听,而是把手机重新放进兜里,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气息,越过苗雨走到严洛晨面前,双手用力按住他的肩膀,锐利又深沉的目光锁在他脸上,用一种十分郑重且迫切的口吻说:
“洛晨,你知道我判了三年,虽然以我的势力我可以不用坐牢,但是你应该很清楚我为什么非要这么做。这是我跟我的家人欠他的,如果不这么做,我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方式让我心里能好过哪怕一点点。我知道你以前喜欢苏君若,但是我请求你,接下去的三年内,不要答应苏君若。”
严洛晨惊愕地瞪着周淮,完全被吓傻了,迟钝的脑子完全运转不起来。
“不只是苏君若,其他人也不要答应。”周淮的双手似要掐进严洛晨肩膀的肉里,语气陡然狠厉起来,“洛晨,说你答应,快点!”
“啊?我……”怎么回事?周淮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有压迫感!
“说你答应。”
“我、我……”
“快点说你答应啊!”
“好了我答应!”
像是经过一场力的较量,周淮松了一口气而笑出来的时候还微微喘着气,他放开已经近乎石化的严洛晨,转头对苗雨说:“小苗你听见了,这三年内帮我盯着他,别让其他人靠近他。我会谢你的。”
苗雨呆呆地点头。
周淮最后深深看了严洛晨一眼,在他们还未回神的时候,拉开大门离去。
“洛晨,周淮他……”
“苗哥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严洛晨的脑子一片混乱,避开苗雨逃进房间,一顿年夜饭吃得不欢而散。
这段插曲一直萦绕在严洛晨的脑子里,直到正月初八大家伙儿都来报道上班了也没能理出一个清明。他很困扰,很烦躁。周淮那家伙,做出那么激烈的反应,似乎真的对“洛晨”有了特别的感觉。也不知是看上他的人了,还是因为那天的红烧豆腐和啤酒的事情看出了别的什么。
就在严洛晨为此烦躁不安的时候,于军来了电话,说是劳动局开始清收参加培训人员的各项手续,务必在正月结束之前,将所有的证件交上去。
短暂的忙碌使得严洛晨暂时抛开了烦恼,专注办理手续。别看只是个五到十万块的小额无息贷款,但是其中要办理的各种手续却十分复杂。等严洛晨办好所有的手续,新年也差不多快要结束。
在于军的陪同下到劳动局交了所有的资料后,严洛晨总算因为办妥一件事而松了口气,而在他心里一直悬着的苏君若,在这个时候以一种异常冷酷的方式,让他见识到了触怒他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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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没啥说的,很感激收藏这篇文的亲。
看着这收藏一天一个、两个的涨,好像有种已经到了极限的感觉,再也涨不起来一样。
果然还是写得太差了,必须磨砺啊。
45
严洛晨从想到那个龌龊的主意开始,就一直担心会惹怒苏君若给自己招来更大的麻烦,事后拿到视频也没能心安几分,直到周淮把苏君若撞死洛晨父母的证据交给他,他才觉得有了足够的筹码来面对那个深沉的男人。
可是,当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身上只穿了一件睡衣、双手被绑在头顶的床头时,严洛晨还是感到了巨大的恐惧。他飞快地回想之前的事情,很快想起来,是苏君若强行将他绑走的。
冬天的下午五点多就已经暮色浓厚,大街上行人稀少,严洛晨送完快递回去的半路被一辆商务车拦住,他透过车窗,看到苏君若绷得很紧的冷酷面孔。严洛晨连惊讶的时间都没有,从苏君若的车上快速跳下来的三名保镖便将他从摩托车上拖下来粗鲁地塞进车里,死死按在苏君若的旁边。
并不需要指使,司机在严洛晨被塞进车的那一刻就发动了引擎。
“苏君若你想干嘛?”严洛晨被保镖反钳着双手,眼看车子飞驰一般开出老远,困兽一般开始剧烈挣扎。
苏君若冷冷地盯着他,什么话都不说,一个眼神扫过他身后的保镖,一只拿着白色手帕的手便快速伸到他面前,捂住他的口鼻,紧接着他就深深陷入了昏迷。
苏君若终于恼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严洛晨,努力让自己镇定。
房间里很安静,不知道苏君若在哪儿。严洛晨挣动了几下发现浑身无力,脑袋也晕晕的,有种宿醉之后的闷浊。他想翻身,可是双手被绳索绑得死紧,越挣手腕就越疼。
“苏君若,苏君若,苏君若。”高喊了几声,房间里依旧安静如初。
严洛晨四下张望,凭视线所及,惊讶地发现这间卧室是洛晨以前住过的。因为他看到对着大床的墙上贴着不少镶有洛晨照片的相框。
墙上的照片看样子都是在学校里拍的,里面的洛晨穿着高中制服,有抱着篮球照的,有举一本书嘟嘴照的,还有两张是趴在苏君若背上照的,背景像是在学校的什么庆祝活动上,每张照片里的洛晨都很开心。看来,这肯定是洛晨17岁后复学照的。从照片上看,苏君若也并非如苏迅所描述的那样冷酷,至少洛晨在这些照片里所表现出来的都是快乐。而且,苏君若还去参加他们学校的活动,跟洛晨一起拍照。如果不是对他关心,苏君若仅仅是工作上的繁忙就能借口推掉这种事。
洛晨跟苏君若也有过一段很幸福的时光吗?
视线移动至左侧,严洛晨看到了一个忧郁哀愁的洛晨。
床头柜上的这张照片并非从正面拍摄,而是从背后拍的,一看就知道是谁从背后喊了洛晨一声,在他回头的那一瞬间拍下的这个画面,因此,只拍到洛晨向后侧望的大半张面孔。他的眼神很朦胧,带着失神般的迷茫,双眉极其微小地皱着,嘴角没有弧度,黑亮的头发上晕着夕阳的柔光。
或许是占用着洛晨的身体的关系,看着这张照片,严洛晨似乎也能感受到一种从心底泛出来的凄凉和孤独,那种丧失所有的快乐和幸福,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荒芜。
严洛晨收回目光,这种感觉他一点也不陌生,所以他现在不想再去体会。
门外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严洛晨的心立刻悬起来,下意识向后缩,奈何怎么缩都是在那张床上,双手还被绑着,根本无法移动。
苏君若的目光已不像之前那么宽容和忍耐,强硬的寒意布满他的周身,比起初次见面时他的暴躁和怒火,现在的他更加让严洛晨感到恐惧。
“苏君若,你把我抓来到底想怎么样?”严洛晨心里怕得要死,可面上强作镇定。
“洛晨,你知道吗?”苏君若关上卧室的门,一步一步走到床边坐下,右手宽大的手掌轻轻地抚上严洛晨的脸庞和下巴, “明明我们以前有过那么多的亲密,可现在你给我的感觉却是从没有过的陌生。”
苏君若的手缓慢地摩挲,缓慢摩挲,似是充满爱恋,又仿佛会在下一秒掐住他的脖子。无法预知这个男人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严洛晨如履薄冰,大气都不敢喘。
“你怎么会想到用那么下流的方式来整我?”苏君若的眼神开始变得古怪,手指的力量也大了,将严洛晨的脸揉出一大片红色,“我真不敢相信那是你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