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南华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两人以前没多少交集,但古玩行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总共那么些个人,谁谁谁是什么性格,就算不见面,也能了若指掌。
孔信这几年风头正健,眼力贼,有魄力,是年青一代里公认的翘楚,但在潘南华看来,无非仰仗着孔家古今阁百年基业,若真说能力,甚至还不如行事低调的孟昕来得踏实。
如今肯把《局事帖》拿出来,已经是看在老一辈的面子上了,这小子,简直是嚣张得有点过分了。
“呵呵呵,”潘南华也不是拿热脸去贴冷屁股的人,和气地笑了两声,示意秘书收起保险箱,对孔信道,“看来是我没有缘分,现在我不买了,让叔叔看一看,见识一下什么传说中的柴窑神品,怎么样?”
孔信一歪头,天真无邪地看着他笑,「等回了南京,古今阁必然要做大型展览会,广邀天下藏友来掌眼,到时候潘总可一定要赏脸。」
孟昕送他们离开旅馆,罗子庚冷哼一声,“他可真是打得好算盘。”
孔信疲惫地躺进沙发中,长长吁出一口气,喃喃道,“潘南华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这次买卖不成,恐怕还有后招,我们得趁早回南京,把长颈瓶送到老爸手里,让他们两个老头子斗法去吧。”
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孔信看一眼来电显示,打起精神来接通,没说两句就脸色不虞地挂断电话,顺手关了手机扔到茶几上,「消息传得真快,一个一个都想买柴窑,烦死了,老子还没玩够呢。」
罗子庚抬手覆在他额头,眉头皱起来,“还是那么烫,别多想了,你先睡一会儿,等下医生就来了,我先去买早饭,想吃什么?”
“吃……”孔信反应迟缓地看着他,“吃饺子。”
“好,我去下速冻水饺,”罗子庚站在沙发前,弯下腰笑道,“别窝在沙发里,去床上睡,要不要我抱你,嗯?”
他的声音清爽干净,尾音上挑的一个“嗯”,让孔信没来由一阵心颤,懒洋洋地勾起嘴角,“小罗子,伺候朕上床。”
“喳。”
荠菜开洋猪肉的水饺鲜香四溢,勾得孔信简直舍不得睡觉,一边闻着香气流哈喇子,一边趴在床上摸长颈瓶,细腻柔滑的青釉温润如玉,和罗子庚的笑容一样,都能带来令人战栗的绝妙享受。
孟昕推门进来,眉间一抹阴郁。
孔信抬头,“怎么了?谁这么不长眼,敢惹我们孟大姑娘?”
“滚!”孟昕没好气,拖过沙发坐在床边,目光落在长颈瓶上,“这东西是个祸害。”
孔信:“怎么说?”
“刚才我在楼下遇到几个人,看样子像古玩行里的,在旅馆角落里鬼鬼祟祟,”孟昕面色凝重,“我怕会有人使阴招。”
孔信思索片刻,“那这样,从现在开始,我们三个人都守在房间,直到晚上去机场。”
孟昕点头。
“饺子出锅咯!”罗子庚直接把锅端了过来。
将长颈瓶放进保险柜,三个人呼哧呼哧的吃饺子,孔信敲着饭盒吧唧嘴,“罗子庚同志,厨艺不给力,部分饺子皮都破了,我还吃到一个没有馅儿的,代表组织对你提出批评,希望以后改正。”
罗子庚没好气,“烧到三十九度都烧不迷糊你,闭嘴吧。”
孟昕手机突然响起来,他看一眼,去门外接电话了,两人吃完,罗子庚收拾了桌面,正要赶孔信睡觉去,门铃响了起来,罗子庚去开门,「应该是医生。」
孔信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摸肚皮,「挂了一周药水了都没见效,这是个庸医吧。」
「别乱说,」罗子庚叮嘱,确定身份之后打开房门,「王医生这次……你们什么人?」
房门打开的瞬间三个墨镜男从医生身后冲出来,猛地踹开罗子庚,冲着孔信奔过去,「老实的把东西交出来!」
孔信惊骂,「谁派你们来的?」
酒店房间构造简单,保险柜立在角落里一目了然,墨镜男丢开孔信,伸手抓向保险柜。
「给老子滚开!」孔信立刻暴怒,挥起拳头扑上去。
墨镜男抓住他的头发,一计肘击打得孔信差点吐血。
「你敢打他!妈的,你敢打他!!!」罗子庚怒吼一声,悍然冲上来,抓住一人的后领,抡起手臂重重击在他的脸上。
那人踉跄着摔倒,伸手抓起床头柜上台灯,劈头盖脸打下来。
哐啷一声,灯罩碎裂,罗子庚头脑一阵发蒙,温热的鲜血流了下来,他抹一把糊住眼睛的血浆,接着凶悍地按倒那人,拳头接二连三落在他的脸上。
孔信高烧未退,强打起精神护住保险箱,厉声道,「入室抢劫,你们这是犯法的,知道吗?」
「少废话,我们只要拿到东西,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吃枪子儿也不管吗?」一声冷喝,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中黑洞洞的枪口随意指过来。
孔信顿时松了一口气,兄弟!这就是兄弟!
「你们有两个选择,」王八贤站在手下的簇拥之中,吊儿郎当地摆弄手枪,漫不经心道,「第一,说出雇主是谁,然后给本王滚。第二,去局子里说,警车马上就到。你们还可以选择不相信我的话,但是我一定会让你们后悔,因为……」他傲然一笑,朗声道,「八贤王从不说笑!」
孔信:「……」
墨镜男还算有职业操守,宁死不肯吐出雇主的名字,王八贤也没多纠缠,交给手下绑了直接扔给公安局,反正圈子里始终有那么几个怂人总搞些邪魔外道。
孔信转身一把抱住罗子庚,见他额头染血触目惊心,转脸对王八贤喊,「救护车!妈的,叫救护车!」
王八贤让手下去请医生,「慌个毛球,这么点血,死不了人!」
孔信:「放尼玛……」
「闭嘴!」王八贤刷的掏出手枪对着他的嘴,「冲我牛逼个什么劲?再啰嗦毙了你!」
孔信脸色铁青,指着自己的脑门,「有种往这儿打。」
「没种!」王八贤泄愤般扣了两下扳机,将玩具枪扔到地上,「幸亏本王有先见之明,及时带人赶到,否则你就哭吧,妈的,让老子知道是谁幕后主使的,明天就带人去奸了他全家……哎,孟大姑娘呢?」
孔信给罗子庚捂着伤口,茫然道,「出门打电话去了,」鲜血从指缝漏出来,热乎乎的液体让他忍不住发慌,「救护车怎么还没来?」
「别慌,我没事,」罗子庚轻声道,「这点小伤……」
孔信急道,「都流成喷泉了!」
「没那么有观赏性,」王八贤走过来,弯腰检查两下,「没事,这小子身体素质不错,哎,没想到啊,平时看着斯斯文文,下手还挺黑,都把人家彪形大汉打成傻逼了,信乖乖,这一点上你就差远了,战斗力不行啊,叫你整天糜烂,看,虚了吧,瞧瞧人家子庚,这叫童子功!!!」
罗子庚崩溃,「拜托您老人家免开尊口吧。」
王家凶神恶煞的手下请来一个战战兢兢的医生团队,颤巍巍给罗子庚处理了伤口,又帮孔信挂上药水,出诊费三个字是想都没敢想,便火燎尾巴一样地跑了,估计还会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
孟昕差不多两个小时后才从外面回来,看到房间内的王八贤和满室狼藉,脸色冷下来,「你做了什么?」
王八贤坐在床头玩手机,头也没抬道,「本王天神下凡,关键时刻力挽狂澜于古今阁大厦将倾之际,以一己之力拯救了你们孔孟两家,并且御驾亲征,坐守柴窑,正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孟昕充耳不闻,面无表情越过他,弯腰看向在药效作用下昏昏沉沉的孔信,抬手覆在他额头,脸色稍缓——幸好,烧已经退了。
罗子庚脑袋缠着纱布坐在沙发上,简短地讲了一下方才的事情,孟昕眉间一抹挥之不去的阴郁,轻声道,「长颈瓶一天不出手,这事儿就一天不能完,烫手,真是烫手。」
「高风险,就代表高回报,」王八贤道,「已经有十几个收藏家想托我跟你们交易了,最高的价钱开到……」他伸出三根手指,嘲讽地冷笑,「三个亿。」
罗子庚吃了一惊,看来这个世上,像他父亲一般痴迷古玩的人,从来都不是少数。
孟昕道,「如果价钱合适,现在就是个出手的好时间。」
「不行!」孔信钻出被窝,哑声,「不管多少钱,都不能卖,这是一件值得祖祖辈辈收藏赏玩的稀世珍品,它的收藏价值无法用金钱来衡量。」
「可是这个瓶子太烫手,」孟昕道,「今天有人来抢劫,明天就会有人劫道,各种阴谋诡计让你防不胜防,这不值得」
孔信抬眼看向他,「值,我看值,小孟,虽然孟家没落,但到底也是收藏世家,你怎么会这样鼠目寸光,在古今阁做了这么久,难道你不相信孔家有能力来保护住区区一个瓶子?」
孟昕闭紧了嘴唇,没有说话,片刻之后淡淡地笑了一声,「是我多虑了,古今阁到底是姓孔,有多大能力,我当然是知道的。」
☆、小孟出意外
快到登机时间,王八贤带着手下护送三人出旅馆,刚要发动车子,两台越野车稳稳的横在了他们车前,王八贤磨着后槽牙狞笑,「哎呦我滴乖乖,第一次有人敢劫本王的道儿,真他妈一帮呆逼,」转头对手下道,「弟兄们,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