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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恋]涛声依旧 完结+番外 (茄梨)



张杨端起碗跟韩耀碰杯,“祝我哥来年发财。”

韩耀又在他碗缘碰了下,“哥祝你学业有成。”

俩人对视而笑,仰头干杯。

广播里放着喜庆的音乐,张杨边吃菜边给韩耀讲屯子里的事儿,讲老家什么样,韩耀喝了四两酒也高兴了,搂过桃酥喂它吃鱼,一看脑门儿上的大红点儿,一口酒没含住“噗”的喷了满桌。

前院邻居家的电视机旁围满了街坊,声音开到最大,都兴致勃勃的收看春节联欢晚会。张杨去年在老家听广播觉得特别有意思,今年遇见有电视的了,非要去看直播。

韩耀背着张杨站在最外面伸头看了一会,觉得这也不咋地啊,演员在黑咕隆咚的大空地上懂得直哆嗦,扩音喇叭让风一呼啥都听不清。

张杨拍拍韩耀脑袋:“哥,你放我下来吧,不看了,没去年的有意思。”

“嗯,是没啥看头,不如回去听评书。”韩耀松手让他跳下来,俩人沿着街墙慢悠悠往家走。

南郊胡同口的空地隐蔽在黑暗里,路灯前两天让淘气的小孩打坏了,碎灯泡挂在灯罩上,脏兮兮的。

地上满是鞭炮爆竹炸开后散落的红色纸屑,张杨的棉鞋踩上去嘎吱响,韩耀忽然问:“放鞭炮么?”

张杨一愣,心说咱家啥时候买的鞭炮?

韩耀俯身在纸屑里翻找,自顾自道:“小时候家里不愿意花钱买这玩意儿,我看别家小孩放,心里痒痒,就偷摸捡挂鞭崩剩下的零碎炮仗放,别说,还挺有意思。在外头捡一堆回家藏着慢慢放,能玩儿一个月。”

他捻起两个挂鞭剩下没点燃的小爆竹,吹掉上面的火药末,递给张杨一个,掏出烟叼在嘴里,吸了一口,点燃引线,甩手扔出去。

“啪!”炮仗在空中清脆炸响,硫磺味弥漫。

韩耀把另一个小炮仗点燃,张杨学着他的样子赶紧丢出去。

“噼!”黑夜里瞬间乍现一闪火花。

韩耀又点燃一支烟,塞进小孩儿嘴巴里,张杨没反应过来,一喘气就吸进去一大口,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韩耀轻笑道:“熊孩子,抽烟都不会。”

张杨揪着他袖口咳嗽,两个鼻孔直往出窜烟气,韩耀给他拍背,“老爷们儿早晚得会抽烟,回头教你。我说你能咳完了不,这两口烟儿让你拐的……”

张杨弯腰弓背痛苦状,忽然窜起来夺过韩耀的半支烟,狠吸一口憋在嘴里,“呼——”的吐了韩耀一脸,完后撒腿就跑。

“小崽子你敢报复我!”韩耀三两步从后头擒住他,单手捆住,接过烟三两大口吸完,脸贴着脸全送张杨跟前,大笑:“还敢不敢了?嗯?”

张杨捂着口鼻摇头:“唔敢唔敢……”

俩人闹腾够了,蹲在漆黑的巷子口摸索,时不时翻腾出小鞭炮就点燃往外扔,扔到红砖墙上炸出火药印子,或者扔到雪地里,炸起一小片雪花。有时候还能看见惊起的耗子拖家带口逃命,在墙角留下一溜凌乱的小爪印。

就这么一直玩儿到夜风呼呼刮起来,看电视的人都散了,他们才意识到,这已是第二年的伊始,是新的一年了。

张杨俯身捧起一大捧红纸撒向空中,大笑道:“春节了!咱家放这么多鞭炮!以后每年都响响亮亮,精精神神的!”

“承你吉言。从今天开始就不一样了,咱们都能过上好日子。”韩耀替他拂去头发上的红纸屑。

“今年除夕,是哥这辈子过得最好的一次。”

张杨仰脸看着他,微怔,继而笑起来,伸手抹掉韩耀眼角的湿痕,“以后咱们年年都一起过春节,我回家你也跟我回去,我要是不回家,咱俩就还像今年这样,我给你包饺子,陪你喝酒。”

韩耀俯身抵着张杨的额头,张杨拍拍他的后背,两人并肩慢慢走进灯火夜色中,走向崭新的生活。


19好东西要藏在裤腰里才保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夏雨的地雷~\(≧▽≦)/~谢谢!!
  南郊土屋院子里的积雪还未完全消融,樱桃树桠挂着冰溜,冒出星星点点的叶苞。尺树寸泓的三月初,张杨回到省越剧团学习,韩耀也开始在省城与常州之间奔走。

省越环境氛围都不错,师哥师姐也很好相处,春节一个月没见面,大家都带回来不少小地方的土产,张杨年纪小,分到的最多。中午老师把所有人的身板捋过一遍,除开功法生疏了的在三楼大平台上练功以外,其余的都聚在一起聊天,说过年的见闻和家乡的变化。张杨坐在边上叼着香干听,得知许多乡镇城市都像省城一样,在这一年年初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变化不会停止,而且在人们的注视下越变越快。前两年新兴的个体户逐渐发展,很多小摊位赚足本钱后遂即开起了店铺,甚至还雇佣帮工。正月十五没过多久,张杨就发现南郊一带多了许多小铺子,像浇了水的豆芽菜,一夜之间便成片成片的支楞出来.铺子的买卖不一而同,各式各样,大多是卖食物和生活用品,甚至还有一家铺子专门卖牛奶。

以前家里给生产队养牛的时候,张杨最爱喝热牛奶,现在省城里也能买到新鲜的了,张杨就每天早上都叼着油条或者包子去买,一毛五一大碗,还可以加糖,糖不要钱。

也幸得苏城够意思,给张杨介绍晚上的野场子让他唱两出小戏赚钱,不然就他这样的喝法,不出一个月就得把自己那点儿存款喝精光。

老金爷子听到手底下的徒弟闲磕牙说小师弟天天晚上出野场子赚饭钱的时候,还挺心疼的想把孩子领家里养,但后来转念一想,觉得没事儿出出野场子也好,是个锻炼的好法子,有些人学戏精却怯场,不管台下唱的多好,一上台俩腿肚子就打颤,就是欠历练。老头儿怕学生缺钱花,总有意无意的打听张杨过得好不好,下棋时听陈叔说赚得不少,养活自己一点儿问题没有,心里就全安了。俩人有一回还偷摸去城郊菜农的小屯子看下乡演出,张杨唱的虽然青涩,但也有模有样,也能赢来掌声和喝彩。

这样每天喝牛奶,又是拉筋又是抻腿的锻炼,张杨的个头几乎每隔两星期就能往上窜一点儿,韩耀在两地之间奔波,偶尔隔个十天半月回家抽冷子一看,立马就能觉出小孩儿变得更像大人了。他还拿铁钉子往门框上划印记,以前张杨挺直腰板才勉强到他肩膀头,现在对比着再一看,张杨足足长高了半个头。

腿长了,裤子就显得不够穿,连同衣摆也跟着往上拉,几天过去就跟用剪刀剪掉了一段似的。有时韩耀赶上半夜下火车,倒回来的货物没法送到批发街,就拎到家里等明早上再送过去。这时候他总会若无其事的从一大摞裤衩里掏出一条长裤,或者伸手进装胸罩的大包里摸索着拽出一件白色衬衣,说是哥从厂家那儿给你顺的。

张杨不是傻子,他心里都明白,这些衣服,连同年前那件羊绒大衣,都是大哥掏钱买给他穿的。哥给他挑的衣服都很好看,而且合身,穿上去剧团上课,师哥师姐都说不错,显得小伙子精神。

每次韩耀回家,蹲在地上拾掇那些货物,然后随手塞给他一个小包的时候,漫不经心说:“这件儿好看,留着穿吧。”的时候,张杨的心就像灌满了热水,暖的发烫,又胀l着疼,而拆包裹的一刻又隐隐期待并高兴着。

韩耀的衣服很少,而且都非常破旧。虽然张杨帮他缝补过,也洗得很干净,但这样的衣服穿在身上,再好看的男人也显不出气质。韩耀给张杨带回这么多衣服,却从来不给自己买一件像样的,天天破布烂啃的在人前奔走,好像从不在意穿着。

韩耀不在意,可张杨在意。

他想,他哥这么俊这么好的一个人,不能这样糟践自己。

张杨这些天出野场子攒下一些钱,就想着也给韩耀张罗一身好衣裳。正好他放学到二商店里逛,看见一件黑色的圆领毛衣,做工和料子都很不错,正好适合春天穿。

售货员说这件毛衫八十块钱,张杨当时就认准了这衣服韩耀穿会好看,但他手头没有足够的钱,又不想用离家前张母给的五十块。所以他一直攒啊攒,省下早午饭钱,到底攒够了八十块,买下那件衣服送给韩耀。只不过,等到他买得起时,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春天都快要过了。

那天半夜,韩耀拖着大包回到家,看到张杨局促的拿出这件衣服,既惊又喜,乐得眼笑眉开。

这件毛衣也不知道他是有多喜欢,从春末穿到夏天中旬,直到外头穿着短袖的路人都看他像看神经病一样,他也泰然自若,就是不脱。最后张杨实在看不下去了,在家好说歹说给拽下来搓洗干净,把刮坏的袖口重新钩编好,跟羊毛大衣收在一起。

经过一个春天的奔走,张杨发现,倒货其实并没有原本设想的那样时间急迫。韩耀一般白天下车送货,送完马上就坐下一趟车出发;但倘若半夜里回家,就能住上一天一宿。张杨得空了,会买站台票去火车站接送,看着他上车,或者帮他把沉重巨大的包袱弄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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