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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信将至 (何仙咕)


  他没有求助任何人,夜深人静时,他也许常常都在想着这件事,计划怎么偷钱,去哪里坐车,给弟弟在集市上买身什么样的衣服,那张彩色带一点香味的纸上,该写点什么?
  小少年懵懂青涩的喜欢仍羞于说出口,他真心实意感谢她,永远开心是他的祝福。
  一直以来,春信常常得到的夸赞是坚强,从前雪里对她的鼓励也是坚强。
  你要坚强,会长大的,只是时间问题……会长大的。
  如果把人都比作河里的石头,那春信一定是最硬最硬的那一块,咬着牙抱着膝盖气鼓鼓蹲在河中央,听岸上人跟她说,你要坚强,你要坚强……
  尽管如此,在河水日积月累的冲刷下,终会化作砂砾尘泥。
  有句老话说,不经他人苦,莫劝人向善。每个人的经历都是无法复制的,如邓奕,如春信。
  班上的同学、老师都在说,他为什么一定要去死呢?有什么困难不可以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
  在人死之后,或在他们选择轻生之时,常常都能听到这样的声音。轻飘飘几句话,落地时扬不起尘埃。
  “冬冬……”
  雪里张开怀抱,春信埋在她肩窝里小声哭泣。
  “我好难过。”
  眼泪炙热灼心,一颗颗烫在皮肤,滑进领口。
  雪里听见她说:“我觉得我就是邓奕,我们好像,只是我运气比他好一点。如果邓奕也像我这样,他一定舍不得去死。”
  邓奕是如此真实又残忍。
  “现在就像做梦,我时常感觉,其实我早就死了,我就是邓奕……现在好幸福,好快乐,我有爸爸妈妈,还有你,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雪里心脏骤然收紧,一阵阵抽着疼,手贴在她后背,往怀里按了按。
  春信揪起她卫衣帽子擦眼泪,“我是做梦吗?”
  雪里没有回答。
  对她来说,春信的重生又何尝不是一场梦呢。
  伸手能触碰,眼泪、呼吸、拥抱的力度,皮肤传递的热度,嘴唇的柔软,梦一般虚幻。
  “也许,邓奕去了另一个世界,会过得好。”雪里哽咽说。
  “哪里有什么别的世界,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也许真的有。”雪里执拗说:“就算没有,他也不想继续生活在这个世界,他也许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呢?”
  蒋梦妍拉开条门缝往里看,雪里冲她轻轻摇头,门又合上了。
  鼻涕都快淌到嘴巴里,雪里扯了两张纸,春信接过去捂住鼻子,用力吸了一口气,大声地擤鼻涕。
  雪里轻轻推她,她扬手扔了纸,鼻音浓浓地说:“我心里难受,你让我哭会儿。”
  “我不拦着你。”雪里拉着她站起来,走到大熊身边去,“你要哭就哭吧,我只是想让你舒服点。”
  大熊坐在地毯上,穿一件灰色卫衣,永远微笑着,眼睛黑黑圆圆温和地注视前方,它看起确实非常舒适温暖。
  春信跪到大熊身上,脸埋进大熊肚子,雪里坐在一旁,她腾出手来摸她,摸到手松松地扣着,牵着才安心。
  埋一会儿,又抬起头,“我还是想跟你抱着。”
  “抱吧。”雪里靠过去,春信脑袋在她肩窝里找个地方舒服放着,已经止住哭,只是眼睛肿得有点睁不开,脸上也辣辣的疼。
  书桌上台灯亮着,客厅里爸妈看电视的声音隔着门隐隐约约传过来,外面好像下雨了,打在梧桐树叶上沙沙响。
  雨声急躁,女孩们依偎在一起,柔软的发丝纠缠,纤瘦的身体陷进公仔棉,她们双手交握,真诚祈祷,愿漂泊的灵魂得以安息。
  ……
  春信身边的位置空下来,老师也没有安排别的人坐,除了班主任的课,雪里都过来跟她一起坐,别的老师不知道情况,后桌被挡了也不吭声。
  班上气压很低,课间少了些热闹,走廊上也没人打架了。但每个班都少不了几个脑残,嘻嘻哈哈在后排开玩笑,说邓奕的鬼魂来找谁找谁了。
  熟悉的、陌生的,同情或是恐惧都罢,中秋放几天假回来,已经没人记得,也不再有人谈论他。
  春信想和雪里在一起,又有点烦,她上课一开小差雪里就用胳膊捅她,眼睛警告她。
  春信深深吸气,手压胸口,一副被气得不轻的样子。雪里又用胳膊捅她,小声:“好好听课。”
  春信翻了个白眼,瞬间离她八丈远。
  过了五分钟,老师写板书的空档,一个纸团被扔到笔记本上,雪里拆开看。
  ——啰嗦!烦人!
  雪里提笔回。
  ——讨打。
  春信画了个生气锤桌子的小人。
  下午最后一节课,体育老师生病,班主任占了上语文课,雪里忘了换回去,老师看见也没说什么,雪里准备放学就把座位搬过来。
  课桌里有几本资料书,是邓奕的,春信收起来放在书包里,雪里清理桌洞里的纸团,值日生扫到这里,她们把桌子搬开,后桌男生一直趴在座位上,值日生推他,“让我扫地。”
  后桌男生于是把脚收起来,春信瞥他一眼,拉上书包,跟雪里牵手,“走吧。”
  两个人走出教学楼,从学校后面树林里的石板小路穿出去,发现后桌男生跟着,走到拐弯的地方,她们藏到墙后面,雪里顺手从地上捡了根烂拖把棍,春信捡了块石头在手里掂。
  后桌男生匆匆从墙角拐过来,急刹停下脚步,雪里提着棍子远远指他,“想干嘛?”
  春信握着石头,“你别过来,不然我砸死你。”
  男生退后两步,左右看了看都没人,把书包脱了扔地上,校服脱了扔书包上,“你们想打就打吧。”
  他蹲地上,双手抱头,亮出自己的后背,“我打过邓奕,在厕所里,就在你们请假回家那天,也是他没来上课的前一天。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自杀,如果我知道他要自杀,我肯定不会打他,平时肯定也不欺负他。你们可以帮他报仇,你们想打就打吧。”
  雪里听明白了,春信也听明白了,两个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神经病。”
  春信扔了石头,拍干净手,男生堵着路,人长得大坨,蹲那她们都出不去了,春信骂他:“好狗不挡道,你给我让开。”
  他不让,一定要让她们打一顿,要赎罪。
  雪里手遮住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心烦。
  春信歪头看他半天,真不理解他,“你要赎罪,也不是跟我赎罪,你跟我赎罪有什么用呢?人在的时候你不好好对他,人死了说这些做这些有什么用。”
  他头都快栽土里,又莫名其妙哭起来,“对,你骂我也行,你骂死我吧,你骂我,我心里好受点。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欺负人,他死了,我觉得都是我的责任,我晚上都睡不着觉……”
  他跪在地上哭得好大声,一边哭一边喊,后面都听不清说什么。
  春信抱着手站那看半天,觉得他还不算无可救药,也是不忍心,蹲到他身边劝,“好了,知错能改就行,你以后不要再随便欺负人了,人家又没惹你,你干嘛欺负人呢?但你确实没说错,你有责任,我也有责任,我们也许都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虚虚点着,男生头也跟着她手指点,雪里抱着手靠在墙边看,百无聊赖打了个哈欠。
  苦口婆心教育了半小时,男生终于止住哭。
  春信想了想,“那这样吧,我们去给他烧纸吧,烧纸的时候,你再好好道个歉。”
  三人来到河边,春信差使他去捡些烂木头树枝,搭一个小小的篝火,问他,“你有打火机吗?”
  “有的。”男生裤兜里摸出打火机,双手奉上。
  打火机手心里掂两下,春信仰头问:“你哪来的打火机,你是不是学抽烟?”
  男生狂摇头,“我没有。”
  她震声:“那你哪来的打火机?!我都闻见你身上烟味了,小小年纪不学好,学抽烟,要烂肺知道不知道,你没看电视吗?那电视上,抽烟的人肺都是黑的你知道不知道?”
  男生连连点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以后不抽了,我要戒烟。”
  “你刚才不还说你没抽烟吗?”
  “……”
  火点上,春信从书包里把邓奕的资料书拿出来,一页页撕下来,扔进火堆里。
  雪里一向是不参与的,却也从来不阻止,手揣校服兜里站一边看,鬓角的碎发被风吹得遮住了眼。
  书本上的文字和公式尽被火焰吞噬,如逝去的生命,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亡湮灭。
  “邓奕,希望你到了那边也能读书,希望你也开心,希望你有花不完的钱。”
  “邓奕,对不起。”


第37章
  初二下学期,雪里给春信制定的积分奖励是跟她一起回北方过年。
  雪里的爷爷奶奶想她了。
  从雪里九岁到榕县,后来又定居南洲市,到现在也有七八年没回去过。
  上周爷爷奶奶打电话问寒假能不能回去,蒋梦妍点了头,雪里也没什么不愿意的,就定下来了。
  但春信不知道自己也可以去,她又不是雪里爷爷奶奶的亲孙女,没道理跟着人家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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