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是你杀的?”不知怎么的,庞子意没压住自己颤抖的声音。
“你现在才问这些,是不是有点晚了?”
“你的目的是什么?”
黑衣人明显有些不耐烦了,回话的口气冲了些,“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你是庞子意对吧。”
这样说着,走在最前面的男人停下脚步,青獠面具下面的冷目阴暗的望过来,“对啊,我还没问过你名字呢,我确认一下,你是庞勇义的儿子吧。”
从这个局面下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庞子意心一跳,他深深的看了眼男人脸上那张恐怖吓人的面具,还没等他回答,先一步的男人像是失了兴趣,鼻息间犹疑的吐出一口气,他继续往前走。
“就算不是也无所谓了,反正等你自己出去之后,你们自己去认亲吧。”
接下来的一段路,庞子意谨慎了更多,他不再从这个男人的身上试探出什么了,眼下的情况已经够混乱了,庞子意想了很多很多,直到他们停留在了一个巨石门前,凝重的空气才有了些变化。
庞子意环视了一圈周围,他发现他们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底,而面前的像封闭石洞的囚牢,就是暗牢最深的一处了。
还没等他观察完,身侧的男人已经举起了刀把,上来就是一劈砍,白色的刀痕深深的在石面表层印刻了一道。
同然,沉闷的重响从这条狭小的窄道爆开。
“你在做什么?!”
男人不答,又是一刀。
回响声越扩越远,待探路的先前兵重新回到洛寒珏面前报告之后。女人的视线才从地上那些被裹挟的草席上挪开。
洛寒珏冷静的简述:“你说他们已经直奔最里面去了?”
“是的,而且可见的入侵者现有两名,其中一人身材极为高大,手握大刀,现在正在对地牢的锁扣进行破坏,还有一人从模样上看应该就是里面的囚犯。不知是不是达成了协议关系,但两人是在一起行动了。”
“下去吧。”
洛寒珏转头就让林显带兵从后山包抄过来,务必堵住各大城郊的官道和小道,林显也是这片土地土生土长的根,领了将军的口令带着一队精兵就赴后山头去了。
这时候,有些熟悉的亲兵副将终于出了声,问洛寒珏为何如此大费周折的就连后山也要重兵把守着。明明这一片地域是专门挑了荒郊野岭的地势造的暗牢,他们只要一声令下,就能直接捉住那两个贼人。
可将军没有向他们下达这种指令。
“你知道地牢里关了谁吗?”洛寒珏淡淡的望着远方,夜深露重的,她跟熬灯油似的枯坐了一夜,还没从玉上的事情里回过神,又是半夜策马疾驶到这百八十里的荒郊野岭。
她的外袍上已经凝出了些露霜,双眼里好像也萦绕了些难看清的晦涩。
“属下不知。”
“那你还记得之前在边境有几场死里逃生的仗吗?”
副官怎会不记得,他就是太记得了。所以自己背后愈合的那道伤疤才会因着洛寒珏一句话隐隐生痛。
“属下当然记得,当时我手下好几百个弟兄就是因为那个南蛮的军神死伤惨重。”说这话的时候,副官语气恶狠狠的,毕竟当时那一场堪称和南蛮几年中最恶的一场。
不止是因为大部队被逼到绝险处,几乎是十死无生的境遇了,那个被南蛮人称作军神的家伙就像是猫戏老鼠一样,硬生生耗吊了他们三天三夜,就连后续的支援部队也没办法过来接济他们。
而且,那一场仗,副官看向前面女人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
就是因为将军拼死抢占那一丝生机,只身以人头调转了南蛮人的注意力,他们获救了。
但是……洛寒珏坠了崖,落进了千年寒冰的冷泉里,差点也去见了洛叶冰。
念及这里,副官的脑子突然反应过来了,他语气沉重,“将军,我记得最后所有的俘虏都被处理掉了吧。”
“没错,”洛寒珏点点头,但还没等副官的心落下,接下来洛寒珏的话就是直接在他脑子里点染了一把了火药。
“除了那个军神之外,确实都处理掉了。”
“什么?!”
“不是说好的当时不留一人,全部格杀吗?为何现在这个男人又会出现在这里?”副官脸色大变,有些艰难的说:“难不成因为那个从不开启的地牢里,关着的就是那个人吧?”
洛寒珏没再说话了。
宫里。
温言看着眼前出现的人冷声质问道,“如此晚了,为何你会出现在这里?”
“于相。”
于令宜笑着,“只是以南边水患赈灾一事,以此突发要事,臣想禀告给陛下罢了。”
“水患的事情不是早就安排给当地的总督去做了,而且不是已经到了尾声吗?何故你这个时候就要面见陛下。”
温言看着这个老狐狸,这一晚上真是热闹,又是南蛮人突如其来的和谈,现在又冒出来了这个太子党羽的于相,远边的暗牢还出了事,她哥现在还在重度昏迷的状态,现在的局势就是太明显了,前朝后宫的要事频发,连续几日都是如此不让人安宁。
显而易见的,就是有人想把这趟浑水搅得再浊一点。
哪一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温言现在必须要赶到暗牢那边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但她也必须要把眼前这个麻烦赶走。
“这几日的酒宴,丞相你应该也知道,陛下本就日理万机,又是操持了许久的祭祖大局,早就吩咐过非要事就不要无故上朝了。”
“而且于相嘴中的水患一事,陛下早就处理过了,现如今你再奏,是对陛下的决定有什么不满吗?”
“臣自然无胆,也并非有意触怒龙颜不悦。”
温言故作大怒,“既然没那个胆子,那你还敢站在这里,还不快给本王滚出去。”
于令宜面色阴柔,说起话更是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难受,就比如这个男人现在一边谦卑的弯腰,但口里他说的是。
“那臣先告退了,毕竟,陛下的龙体一定是最重要的。”
安王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场逢场作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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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在写新书大纲了,晚了点晚了点。
第56章
等到温言快马赶到那处的时候,事情好像已经到了最后尾声。
她落地步履匆匆的绕开地面上散乱了一地的石块,即使她对这处狼藉有了些心理准备但真当温言看清地上平铺开的草席之后,她的怒气一下子就冒起来了。
“侵入者呢?你们这些人在这里是做什么的。”
迎上来的副官赶紧把事情前前后后交代清楚,生怕这祖宗火气烧到他们脸上,来个诛杀令。
那到时候他怎么和洛将军交代啊!
温言听完,脸上的冰雪才似有消融之意。
她想,还好,还好赶上了。事态没有到最糟糕的一面,地牢里的囚犯没有被带走,这是温言来之前想过的最好结局了。
一路上,她心就定不下来。
温子薄倒下来的时候是一次,越靠近暗牢的方向,温言胸膛后面的那颗也难受,是比之前那一次还要剧烈的跳。
不知为何,她后脖那处尤其的烧。
温言听着副官的禀告。
依这副官所言的,地牢的开关没有被破坏成功,逃走的其余犯人已经从后山几处全部揪回来了,现在已经被收押成功了。
温言握紧的手慢慢卸开力气,她抬眼环视了周边一圈人,她发觉人群里没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少女刚放松下来的眉头又蹙紧了。
“那洛将军呢?她现在人在哪里?”
副官赶紧言明,“将军正亲自把犯人押送往另一所的牢狱中,所以嘱咐属下在此特意恭候殿下,把刚才的所有情况让殿下熟知。”
男人弓着腰,自是不看直视安王的容仪,沉默的时间越长,他心里的那只小鼓也打得更剧烈。将军每次就是顶着这样的压力和安王殿下沟通的吗?果然强者的心境深不可测啊。
温言让人处理好现场,等到安排全部结束之后,她转身似乎就是要回宫的样子。
最后柳靛为她牵马过来的时候,安王扯着缰绳站在原地,她侧眸也不知道对着谁吩咐,副官只能听到有一个声音在说,“那些人都有军功,之后会有专人来好好安置他们的后事的。”
男人的神情怔松,等马蹄声渐远,他才缓缓说出,“谢殿下。”
夜色朦胧的野树林中,有两道一前一后的追逐人影。
冷光和拳脚互相交错,杀机处处。
洛寒珏屏住口中内息,弯腰侧身,庞勇义指尖掩的一柄刺尖险险擦过她的鼻尖,洛寒珏察觉到了,那尖端上有股浓烈的气息。
是毒。
她目光一沉,也不再藏拙,剑光缥缈,数十招之后,洛寒珏一剑斩开庞勇义的活路。
那一剑的力,这场追逐战终于以庞勇义的臂膀被斩落为结,月色下的血色喷涌,似乎已经是有了结局的胜负。
“好剑法啊,没想到传说枪术冠绝天下的你,剑法还如此绝艳。”庞勇义捂着自己的断臂后跌几步,他背靠在一颗粗壮的树桩边慢慢盘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