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日将前往边境戍守江山百年,若是还有往后,希望殿下大喜之后,还能记得有这么一个人,是瞻仰过您的一二年华的。”
有些遗憾,或许洛寒珏是在可惜她不能陪在阿言身边了,也见不到红色喜服在少女身上的模样了。
浑身湿透甚至都不觉得自己开始冷颤的女人哽咽着,硬是把自己所有的期许压下,磨灭。
这特么到底是哪到哪了?
温言无语至极,瞠目结舌地看着那滚下来的泪珠。
她开始怀疑这一切了,连带着自己也一并质疑。烧感应该还没把她脑子烧坏吧?为什么这人说得像是她先做了坏事一样?什么戍守,到底是谁要大喜了?
温永宁也没听他说要成亲了啊?温言拧着眉间的手指突然一顿,她想总不能是她吧?
所以,少女揉着额角发问。
“等等,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大喜?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个消息。你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啊?”
“所有人都知道的。”洛寒珏的泪已经不见了,她轻声道:“这次南蛮使团交接的其中一件事情就是以和亲为目的,作为两国交涉和平的一个谈判筹码。”
温言突然明白了一切。
她憋了又憋,突然暗骂出声,一声极为现代的国粹,响彻了整条空洞,回音不断,惹得端坐着的女人突然浑身一颤。
她的紫眸瞬间瞪大,圆愣愣的,和之前那个傻狍子同出一辙的傻缺。
温言都不知道自己以前是怎么觉得这女人居然冷静睿智的,现在一看和那个小个子完全没差啊?
怎么一跳个崖,就像换了一个脑子一样?
温言勉强平复自己,不要大喘气。喉咙间的热量像蚂蚁一样磨痒着她的体力,也在消耗她的耐心。但是,温言清着自己的嗓子,一字一句,嚼字分明。
她说:
“和亲一事确实存在,”果不其然,洛寒珏的卷毛恹塌塌的,忍着难耐的手痒,温言正色道:“但都是在商讨阶段,更何况,南蛮这次来得的是他们最受宠的小公主,再怎么样又不会和我这个诨名外传的废物结合的。”说到这里,她勾唇有些自嘲。
这时候,少女垂落在膝边的手被轻轻触碰到,她垂下眼眸,看着那人素白的十指紧紧收拢着。
“你不是废物。”
洛寒珏捂着她的手,像是要用她冰冷的肌骨剖开来温暖伤病一般。
温言看着这个女人非常认真地又说了一遍:“你永远是最好的。”
对于我而言,你就是最好的。
第40章
火光下,温言看得清她们彼此交叠的双手,山洞空阔,还荡着洛寒珏坚定清晰的尾音。
“……”
温言突然觉得抽搐,她一恍惚,才发觉这应该是从胃里扭曲的动静,意识到空腹之后,酸涩的钝痛莫名更加明显了,一下就从腹部翻涌到喉咙口,然后她的注意力被不远处的活鱼吸引,瞧见那几条还算动弹的尾巴。
少女放下了心。
现在想起来,除了晨时的第一顿,她就没有进过食了。
这般琢磨的时候,温言已经从另一个人的围拢中抽出手,动作缓慢却坚定,也意外的顺畅。这让她多看了一眼仍在垂头默然的女人。
湿冷的单衣早就浸透了洛寒珏的肩胛,单薄之下根本遮掩不住什么,温言的视点轻轻落在女人的身后,篝火勾出了女人影影绰绰的曲线,倒影在了她们背后的岩壁上。
洛寒珏没有挽留,甚至可以说,她很敏感,掌心的指尖蜷缩起的那一刻时候,她就放松了力气,任由温言收回了手。
女人没有抬头去追看温言的神情,洛寒珏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有一口梗在喉管的气不知不觉中,她把它咽回了食道,顺着心脉,流淌回了鼓动中的脾脏。
那口气终究没有堵住口鼻。
“那鱼怎么处理?”突然,温言如此发问。
洛寒珏眨眨眼,她下意识想要起身,“我,我来吧。”
这么一句话,磨砂一般的嗓音让她本人都不由得一愣。洛寒珏顶着自己的舌尖,她才发现自己口腔滚热得已经把水液蒸干得一丝不剩了。
怪不得那口气那么难咽,洛寒珏吐出一口长气,气息带着冷意,她不禁齿关打了一个寒颤。
可洛寒珏觉得冷,也觉得热。
温言看着她这幅样子,附耳在她的耳边,又重复了刚才洛寒珏没有回应的话。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哪里觉得难受,可以说给我听。”一字一句,都放缓了给她身上这个脸色晕红的人听。但只要看一眼她怀中这个人眼尾洇出的红圈,温言就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
一夜厮杀又加上跳崖落水的冲击,她一个武力值五的人禁不住发烧了,这是正常的,但洛寒珏现在又来了时候,混乱了一整夜,再是铁做的铜人,也扛不住这么造。
温言胸膛起伏了上下,残余的情绪被她又一次压下,她没再说些什么了,抬手悄悄拢了拢女人湿润的发尾,把人又往怀里掂紧点。
没办法,再不暖和点,说不定半夜就真成一块冻得梆硬的铁块了。
她可捂不暖一块冰块。
洛寒珏偏侧了些头,她已经倾倒进温言的怀中,皮肉接凑得近,温言刻意为她放缓的声调从她头上传来,洛寒珏没敢大动作,指尖在温言的背后收拢又合紧,最后也只敢抓着一点干暖的衣角,半敛着眼帘不作声,微微颤颤又像极了一朵雨后被摧残坏了的小海棠。
——可怜得紧。
洛寒珏贴在温言的胸口处,过了些时候又贪心想听听里面传来的动响。
有这两样,她就足够满足了。
温言低头去看她的时候,洛寒珏脸上的红意已经蔓延到了颈项了。
她好像什么都是晚一步发现了,意识变得混沌起来,当被人一把撸起袖口也是温顺地前倾了身子,透彻的瞳眸一点情绪也没有,不,仔细看,更像是迷雾乱象,其实这个人应该是什么也没思考了。
温言故意用得力大了些,她还就偏由着别人为所欲为,反应慢得很,都没有发觉自己已经跌坐在一个伤残的怀中了。
握着她的手腕,拂过凸起的骨节,温言把起这薄皮下的脉动,青色的经络分明,脉象也是和洛寒珏这个人一样,被温言一眼就望透了。
“你不知道自己发热了?还敢入水捉鱼,怎么没叫鱼把你揪下去当鱼食了。”
温言只字不提洛寒珏的月事,她没办法这种情况下说,洛寒珏本来就是个薄脸皮子,以前初来的时候浑身僵硬得跟个铁块一样,还是安离夫人给她处理了。
但洛寒珏像是真的烧糊涂了,这般亲密的皮肉接触,女人也是后知后觉般,顿了连续几秒,才低哑着声线回应:“殿下受了伤,又是一晚上的奔波,我想着处理完箭伤,得去寻些吃食,从冷泉上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些游鱼,才去捉了它们回来。”
说这些的时候,温言听着那声越落越低,骨相冷清的美人话头都没了影,到了最后还撅起了嘴,孩子气的撒娇样子,这是把自己说委屈了的意思。
是烧糊涂了。
也是个傻子,她又不是问这些事。
“我是问你哪里不舒服?”
洛寒珏才指着自己的脑袋和心口:“这儿和这里,冷还有热。”嘟囔的样子,温言也没听清后续是什么。
少女无奈又好气,一直拨弄解开怀里人衣襟的手又快了些。
怀里这人清醒时候绝不可能做出的行为,温言抽空看了眼自己的腰侧,果真是处理得一丝不苟,只剩半截的箭杆也被除去了,伤口也是薄荷般的清凉,不知道是不是上过药的缘故,少有疼痛。
她从醒来,身上干燥清爽,除了后遗症的发热,彻底清醒之后,反倒是灵台清明,恢复了些体力。就算那金疮药鲜少,但到了这地步,温言还真是被这药效惊艳到了。
那小个子的药这么神奇?
没等她思索,温言的手指已经绕开了腰封边的最后一个结扣。她指尖穿进去,一拉一拽,凝湿在洛寒珏身上的最后一件蔽体就被她给剥下来了。
素白玲珑的肌骨晃眼得很,被人拨开的时候,洛寒珏还窝在温言怀里抬眼向她看过来,清亮的眼神比之肌肤还要通透,她是察觉到了温言对她做的事,但衣摆散落开的时候,洛寒珏还依着那动作温顺地垂首曲颈,极大方便了温言脱去她单衣的进度。
琉璃的眼瞳挪开了,少女板着脸看着墙壁上的倒影,和那日一样,篝火跳跃的火光映出了所有的一切。
温言等着,可偏偏怀里人除了细密的微颤什么动作都没有,空气还是阴冷的很,她才转回头从后面拢住人,烘干的衣物一披,和篝火掩饰的倒影一般,宽大的外袍把洛寒珏外露的一切包了个彻底。
“你呆在这儿……”丢下这句话,温言扶着硬石起身,半依的身子突然一顿,温言看着脚下,她慢慢站直了身子,刚踏出一步,就被人从后面止住了脚步。
她回头一看,女人大半白腻的风光露在了外面,所有被温言隐藏的幽暗之处都是那外袍挂不住的松垮,能见的,不该看的,都被洛寒珏自己全部露了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