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洛寒珏不同于此了。
这一次静看,倒是让温言琢磨出了有些氏族的癖好了。那些家伙私下豢养那些个异族少年,还甚是引以为豪。
这些事都不算私密。
温言一向是不屑一顾,虽然她名头在外多混,可有些玩意儿她不愿沾,有几个不长眼的家伙前几年还想往她院子里塞人。
现在还是个完人就不错了。
但在洛寒珏面前,温言突然觉得:
异域人好像也不错,至少在她见过的那些个里面,洛寒珏应该更是其中的佼佼。
温言看她,洛寒珏头也微侧,她的好看是呼之欲出的。洛寒珏的眉眼混着中原的细腻,比较完全的异国血统,更显出两种血脉的优良结合。
脸面白皙,却又不似自己那样的苍白,鼻梁也是挺括,两道眉压着一双尾角上挑的明目,看她的时候浓密的长睫一丝抖动都没,沉默地和本尊一样,简直像个古朴的顽石一般。
温言看着身边人干净凛冽的轮廓,倒是有些好奇,常年在那寒苦之地的人,肤色居然还没有晒黑。
她对自己的视线毫无遮拦,溜着人家的鼻尖下坠,去看了女将的发梢。洛寒珏的长发此刻没有束起,平白地披撒在肩头,只一根木制的长簪松松束的,跟自己飘逸的直发不同,洛寒珏的发微微打卷,又像海藻一般浓密。
估摸着是受她那异乡的母亲所致,
刚才自己还觉得场上高鼻深目的胡姬的长相不合心意,但偏偏在洛寒珏的身上,却凸显出另一种异域风情。
温言哽住了。她突然意识到,仅仅这点时间里,多看了这女人几眼,她被冒犯下的微怒居然好上了不少。
该死,难不成真因为脸吗?
少女把酒盏落回膝上,洛寒珏才收回了手。
酸甜的酒液随着时间慢慢挥发出青涩的诱人。
温言垂眸看着杯中的光晕,圈晕微晃。许久,她冒出了一个奇妙的想法。
酒到三分饱,人也正酣时。
突然,小王爷吊儿郎当地支起一条腿依在洛寒珏的肩边,被当柱撑的女子没说话,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非常适应地随了温言突然的拉进。
只有系统在意识里无声大喊,无耻老贼,你居然准备□□!
温言故意散漫着口气调侃:“洛将军你可是女中豪杰,成了咱们大梁的功臣,不说以后,估计这青史都会提上几笔关于你好的,今日这宴会也是为你专门接风洗尘的。”
“殿下又是何意呢?”洛寒珏轻轻说。
“自是刚才的话了,不过区区一瓶梅子酒,本王自会满足将军的心愿。”
温言拿起酒瓶用力晃了晃,能让旁人听见瓶中没有液体晃动的动响,故作可惜,“但本王这瓶内空空,又如何是好?”
洛寒珏没有言语,抬手正准备让宫女上一壶温酒。
温言自然不会让她得逞。身体一歪,这懒骨头就差一点就要送到别人怀里去了,可貌美的安王像是没有自觉一样,嬉皮笑脸地调笑着。
顶上就是女人凛冽端美的五官,温言手一抬,她喝了一半的酒杯就喂送到了洛寒珏的嘴前,她像是真醉了。一边轻佻地笑,一边说:“不用那么麻烦的,若是将军不嫌弃……”
洛寒珏偏侧过头,乌发扫肩,她们两个已经是快要脸贴脸的距离了,女将军定定地看着快要瘫靠在她身上貌似不自知的某人,平放在衣袖之间的双手握紧成拳。
“……不如,将军要不要尝尝本王手里的这杯。”
语气之轻佻随意,让温永宁差点喷酒。
他已经开始准备为自己收尸了,待会打起来,他一个弱男子谁都帮不上。
温言挑眉看着洛寒珏的视点落在自己的酒杯上久久不言,刚才心中赞叹的眉眼冷凝如霜,宛如恒古不变的坚冰一样。可能是举杯的手腕开始发酸,温言估摸着或许是沉默的时间太久了,也许是洛寒珏的不解风情,她突然有些意味阑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撩拨洛寒珏的冲动。
小王爷刚想收回手,说几句垃圾话缓和气氛。
就在收手的下一瞬间,温言面前的光源消失了,准确来说,是被一大块突如其来又看着很眼熟的布匹遮住了,是从身下做出的大动作。
温言不知道洛寒珏这么做要干什么,还没等她开口询问。下一秒,浓郁的桂花冷香侵入了她的私人空间。
莫名,温言的舌尖开始发酸。
她的眼里,是洛寒珏抬起袖子突然挡住他们,又莫名其妙朝着自己这里靠。
已经很近了……他们的距离。
温言圈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拢紧。
这家伙,也太不知分寸了吧?怎么,能和外人靠得这么近!
洛寒珏是不管的,她只想向着举杯对乐,又对她笑得一脸嚣张的小家伙靠去。她已经忍了很久了。同时,她也没错过温言的动向。凑到很近的时候,只是往杯里看一眼,洛寒珏不免觉得好笑。
手抖得这么吓人,还去撩拨别人。
温言后背一紧,她想分出点心思去看其余的,但被人密不透风地围靠住,不管尝试什么,温言发现都没什么用。
手中的波纹越发地荡漾,一圈绕着一圈,连成了结。
微凉的指尖划过温言的手背流连到袖口的接口,底下的触感是直白的僵持。
白衣乌发的女子仗着一张好看的脸,不断对温言冒犯着。她也不说话,直到拉扯到了最后,温言的推开也只在下一步时,洛寒珏曲下了头。温润白皙的皮肤在暗色的映衬下白得更加亮眼了,馥郁的桂花冷香散溢得更加嚣张了。
温言吞了口唾沫,狼狈地移开眼。
下一刻,温言指尖被覆上了一点水润的柔软。
温言眨着眼,看着自己握着酒杯的食指。
应该是错觉吧,洛寒珏这家伙总不会有咬别人手指的怪癖吧。
可她再抬头,这近在咫尺的美人,未施粉黛的眉眼间好似落雪一样的浅白通净。经过刚才那一遭,这雪女在她的眼中越发的透明,最后牢牢抓住了温言所有的注意力。
小王爷又宕机了一次。
咫尺之间,洛寒珏浅浅的呼吸和她的交错在狭小的空间里,不分你我。
这个距离,她可以数的清洛寒珏有多少根睫毛了。温言垂下眼,看着她被酒液沾染的嘴唇缓缓吐出两个字。
“好甜。”
说话间微微呵出的气,青梅酸甜的滋味在二人之中蔓延。
洛寒珏抽身,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端着一幅清风朗月岁无忧的样子。温言也是面无表情直视前方。
不约而同,两人该喝酒喝酒,吃东西吃东西。
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温言按压着食指,刚才开始这个地方莫名发痒,温言不知道原因。
她只知道痒意难消。
食指上像是长出了什么东西,从骨髓里打开,紧紧缠绕自己的心间,一时之下居然不受理性的控制。
温言用指甲掐住那处。
——止痒。
但从心里升起的奇怪痒意,悄无声息地扎根了。
酒又一次空杯了。
放下酒杯的瞬刻,温言摸了摸耳朵,持续的震响通堂的鼓乐不知何时,旋律已经再没有入过耳了。
宴会的后半程,温言自顾自地吃食,有一搭没一搭地喝酒,再也没有往身旁看过一眼,洛寒珏也没有再向温言搭过话。
温言不知道的是,不苟言笑的洛将军悄悄地梳理了几次自己的长发,把通红的耳朵埋进发丝最深处。
温永宁呢,他早就逃离了这个让他窒息的空间,找别的老爷爷一起喝酒对诗去了。
第13章
温言睁开了眼。
第一眼她就见到自家暗卫柳青缩在横梁上老地方,昏暗的角落里就一双大眼透亮的,见她醒来更是瞬间亮起。
温言又闭上了眼,静息了一会儿。
大脑还是晕沉的,她动了动手指,疲乏感立刻从身体各处泛上来。感受到这反应,就连本人都有些惊讶了。
昨天她到底喝了多少?
特别是呼吸的错落间,舌苔上逐渐恢复的味觉传来了极为苦涩的药味,还混着一些酸辣味,难以描述得很。
温言的五官一下就皱了起来,紧巴巴地看着就可怜。同时拜这苦味所赐,她也想起来了。
昨夜宴会后半程她就没断过酒,最后的一点意识还残留在浅椿给她端了一碗汤液,温言只记得那碗里都是乌漆的色。她这方面经验足,一看到这种就知道是剧苦的味。这会倒也好,她一想起昨晚那些记忆,那苦味的存在感也更足了。
现在连吞咽一下都不是滋味。
要不是柳青偷偷塞给她两颗梅子,现在情况只会更糟。
温言闭眼,默默在柳青月底的奉例多加上一两笔。
躺在软塌上,小王爷开始自我反思。
昨夜温言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后半程怎么一杯接一杯的,虽说她酒力谈不上差但也绝对算不上是千杯不醉。可她就是宿醉了整宿。
温言脸一黑,她想东西快又杂。
在她脑子里,喝到宿醉,这行为不就和昨夜她那些莫名其妙的撩拨是一个意思了吗。